“死者的枕部與額部的兩處血腫獨立,未見連接,且顱骨底部沿著骨折線的其他腦組織部分都沒有見到出血…看來確實是對沖傷無疑了,如果這一塊血腫不能被擦掉的話…”三澄美琴用鑷子夾著紗布,輕輕擦拭著腦組織上的血腫。
“擦不掉…果然,這樣就說明血腫是出現在腦組織內部的…”三澄美琴抬起頭來,對著凌平解釋道:“骨折形成的血腫一般都存在于腦組織外,這是因為致傷原因一般是骨折處的尖利的骨頭邊緣刺傷了腦組織,而對沖傷是腦組織自己撞擊顱骨形成的內部損傷。”
“看來之前鑒定的法醫雖然考慮了這種創傷會有其他的成因,卻顯示想多了…可能是先入為主認為這個人是被人攻擊了后腦吧。”凌平點了點頭,其實按照資料上呈現出來的現場狀況,任誰來看的第一印象都會覺得是一起兇殺案。
由于細谷一希的身體上并沒有多余的創口,之前的法醫也就沒有對這些部位進行解剖,僅僅做了體表檢查。但現在UDI進行的是尸體的復檢,必須要對尸體的每一處都進行檢查才行。
“現在檢查尸體的后背。”三澄美琴抬眼看了一下凌平,后者心領神會,發揮自己身強力壯的優勢幫助幾人把尸體的后背暴露出來,將尸體的后背肌肉逐層分開。
“有損傷!七根椎體棘突骨折,深層肌肉大片狀出血…”三澄美琴首先發現了死者背后的創傷。
“作用力巨大,作用面積巨大,這種創傷一般都是在高墜傷重多見。”中堂系在一旁補充道。
“高墜傷…”在場的幾人都若有所思,所謂的高墜傷說白了就是從高處掉下來造成的傷,一般見于意外事件和自殺,兇殺案倒是很少采用這種方式。
但凡事皆有例外,萬一一個人把另一個打昏了扔下高樓,有時候也有這種表象,只不過那時候就需要從其他跡象上來判斷是他殺還是自殺意外了。
“死者的手上也非常干凈,除了指肚上有一部分擦傷之外并沒有血跡…在案發當時也是這樣的吧?”最后檢查了一下尸體的手部,并沒有在手背上發現類似抵抗傷的痕跡。一般來說如果人被從身后用兇器攻擊后腦,一下就暈過去還好說,如果在意識清醒的情況下多次擊打,被擊打人肯定會在第一時間伸手去護住自己的頭部,也就勢必會在手上留下傷痕或者血跡。
“那么,依據尸體上的損傷,大概可以推翻之前對絲印的判斷了。”解剖結束,三澄美琴拿著一份剛寫好的報告遞給目暮警部,“死者系從高處墜落,背部和枕部著地,導致死亡。”
“墜落而死?”目暮警部接過報告書,一邊聽三澄美琴解釋一邊看著報告,不時點點頭。
“原來是這樣…那么如果從這種角度出發,原本理不清的地方就可以說清了…”目暮警部放下報告,長出了一口氣,“事實上這次的案件里有一些很奇怪的疑點,但是之前對案件并沒有影響所以就沒有寫在報告里,現在來說的話就可以說得通了。”
“首先就是當時死者被發現的時候,死者是頭朝著院子里面,腳靠著外墻。根據我們的經驗來說,一般被人從后面擊倒在地要么會頭朝前面朝地倒地要么頭朝后面朝上倒地,這下就說得通了。”
在場幾人在腦中模擬了一下現場的狀況,紛紛點頭表示肯定,如果是從高處墜落,這種死亡時的身體位置就可以解釋了。
“其次就是當時死者死亡的地點旁邊的墻上有幾點噴濺狀血跡,但血跡的高度只有二十厘米左右。我們一開始還以為是死者行兇后隨手甩動兇器所沾染上的血跡,因為頭部創口很小,可能沒有在高處噴濺出血跡…”
目暮警部給眾人展示了一張現場的照片,在水泥地和墻的夾縫處確實有幾點被特地標注出來的血跡,不仔細看還挺不容易發現的。
“如果用高墜傷來解釋的話,這一處的傷很有可能是死者倒地后從頭部創口或者口中噴濺出的血液,那么位置這么低也就可以解釋了。”三澄美琴補充道,“顱底骨折,顱內的腦脊液和血會通過顱底的骨折裂縫漏到口鼻腔內,這樣在死者呼吸的同時就會被吸進氣管,引起嘔吐或者嗆咳,這樣旁邊那一灘嘔吐物也可以解釋了。
“也就是說,原先推斷死者是被毆打的可能被排除了,他殺的話一般也不會采用這種方式。但是仍然不能確定這起案件的性質到底是自殺還是意外。”
“真是幫大忙了呀諸位。”目暮警部站起身來,對研究所的幾位微微舉了個躬,“我現在就回去吩咐手下對現場進行二次檢查,盡量檢查到導致死者高墜的原因。”
說到這里,目暮警部的眼皮卻突然塌了下來,嘴角微抽:“剛在去世的相好的酒館里喝了酒,難道會尋短見殉情?”
“呃…”不知道是不是凌平的錯覺,他總覺得研究所的眾人頭頂都像漫畫一樣冒出一堆黑線來。
“啊,說到這里我想起來還有一個疑點。”高木警官突然舉手道:“在對附近的鄰居進行調查時,有一戶住在隔壁的人說他們在差不多十二點,也就是細谷一希死亡的時間聽到過人的慘叫,只不過是兩聲。”
“兩聲?”
“是的,而且據那位鄰居說是兩聲不同的慘叫,不像是一聲叫完了又叫一聲那種,更像是…”高木警官回憶了一下,“更像是兩個人在慘叫一樣,都非常有力。一開始我們還以為是兇手和死者分別叫了一聲,在殺人的時候喊叫為自己加油也是很正常的吧?”
凌平微微皺起眉頭,如果這個鄰居沒有說謊的話,兩聲慘叫未免有些奇怪,就算死者自己落地死亡的時候慘叫了一聲,在彌留之際又慘叫一聲,也該是逐漸微弱才對。
“難道是有人目擊到了死者墜落的事情被嚇到了?那這樣的話這個人很可能成為破案的關鍵啊。”三澄美琴推測道,不過半夜十二點,會是什么人還沒有睡覺在周圍偷看一個男人的墜落呢…
“這樣的話,改變調查方向,對這個兩聲慘叫涉及到的的相關人員進行重點調查。”目暮警部吩咐道,打了個招呼離開了研究所。
送走目暮警部,凌平仍在思考兩聲慘叫所代表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