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誒?還有這種體質。”凌平聞言驚訝了一下,到也沒有過多追問,畢竟這是一個高中生吃顆藥就會變成小學生的世界,睡一覺就失憶比起這個來還稍微有那么一點合理性。
不過看旁邊隱館厄介的表情,他應該不是第一天認識今日子了。
“我去找教師要了那間器材室的鑰匙,我們邊走邊說吧。”隱館厄介揚了揚手里的鑰匙,帶著兩人一起往事發的現場走去。
“你剛才說,那個女孩借書的時候都會把不同種類的書混在一起是嗎?”今日子看向厄介。
“是的,這是什么原因呢?”
“這就和男性借成人碟片一個道理。”
“噗!”兩個男性都被自己的口水嗆了一下,沒想到今日子能說出如此勁爆的發言。
“為了打掩護,不讓別人發現,會借一些不同的碟片吧?你們不是這樣的嗎?”
“是的,其實我…”厄介順嘴就接上了今日子的話頭,說到一半卻有些猶豫,求助般看向凌平。
“我家沒有碟片機。”
“…算了,不說這個,我們談正事吧。”
“好的。少女通過借不同種類的書籍,讓人無法察覺自己的喜好。不想讓人看見自己的書架的人,大有人在哦。”
“確實是這樣,自己的興趣愛好,自己受到某種影響的事被人發現,會有人因此感到羞恥,這也是人之常情。”凌平補充道,他忽然想起來穿越前的那一幫舔狗舍友們,為了給某個女生送奶茶干脆給班里所有女生送奶茶,大概一個道理吧。
“話說,厄介君,你之前曾經在無限二手書店打過工嗎?”
“誒?確實,不過上周我已經辭職了,因為店里的老板娘發現我和那個當初騙得她團團轉的初戀長得很像。”
“…那人真不是你爸爸嗎?”
“已經確認過了,并不是。”
“…算了,不談這個。我在逆瀨坂雅歌的家里,找到了無限二手書店的小票,你回憶一下是不是見過這個女孩。”凌平把那張小票給隱館厄介和今日子看了看,又拿出雅歌的生活照,交給厄介辨認。
“這個女孩子…好像是有點眼熟,但是…讓我再想想吧。啊,器材室到了。”
這間器材室就在一條走廊盡頭的拐角,和拐角之間還有一個繪畫教室。
“你那天為什么會來這里?”凌平站在窗邊往樓下望了望,這間器材室可以說是很偏僻,一般都沒什么人來。
“啊,有人把水倒在走廊上了,我就來擦,于是聽到了里面氣體泄漏的聲音。”
“有水?是誰故意灑的嗎?”
“這個就不知道了。不過這事常用,東西倒了或者灑了就放著不管,認為負責衛生的人會來打掃。硬要說的話,是我的厄運引我到這里來的吧。”隱館厄介攤了攤手,好像已經對此習以為常。
“話說…”凌平從器材室里走出來,現在他已經能熟練地低頭躲避門框。“從剛才開始,就好像有人一直在跟著我們。”
“誒?是誰是誰?幽靈嗎?”今日子突然問道。
“幽靈不幽靈我不知道,不過我知道她現在就在那邊走廊的拐角處,背靠著墻躲著我們。”凌平朝那個方向大步走了兩步,一下子就來到了那個人身前。
“所以,你跟著我們做什么呢?小妹妹。”
“啊,原來那個時候是你啊,難怪我總覺得那時候好像還有一個人在…”隱館厄介恍然大悟般叫了起來,卻在今日子的目光下又小聲了下去。
這名初中生少女在案發的當天也曾經出現在現場,原因則是因為她有些不想讓人看見的東西被逆瀨坂雅歌看見了。從此以后她一直在擔心某個時間她的秘密會被公之于眾,所以一直注意著雅歌。案發的當天放學后,她注意到雅歌不打算回家,所以就悄悄跟在身后,目睹了雅歌往走廊上故意潑水的舉動。因為無法理解這么做是為了什么,所以一直跟蹤她到了器材室,看著她自己走了進去。在隱館厄介拖著地走過來之后覺得偷窺的自己實在太丟臉就逃走了。
事發之后雖然她知道隱館厄介是無辜的,卻無法向別人說出這件事,所以今天才偷偷跟在他身后,想著或許能找機會制造個偶然說明什么。
“所以說,我把她直接指出來似乎有點傷害了她的感情…”凌平靠在窗上,自言自語道。
“是啊,初中女生的感情總是最細膩又最難捉摸的,有時候只有一個眼神說不定就會給人造成心理上的傷害,這也就是俗稱的欺凌。”今日子道。
“…真麻煩呢,初中生…話說我本來還以為逆瀨坂雅歌是因為在校園里遭受了欺凌才想著要自殺,現在看來完全是另一種方向了…”凌平把腦袋往窗上撞了一下,差點把玻璃撞下來。
“誒?不是因為欺凌嗎?可我聽今日子說雅歌平時在同學之中好像是被孤立的,孤立也是一種欺凌吧?”隱館厄介似乎還在狀況外。
“以她的同學的說法,與其說是被孤立,倒不如說是自我隔離。”穿著初中女生水手服的今日子走到窗邊,和凌平背靠背站著。“別人問她一句她就答一句,但是涉及到她自己的事情就變得沉默了起來,而且也不會主動和別人聊天…久而久之,同學們也就自動適應了和她的交往方式,把她當作空氣一樣看待。”
“或許就是傳說中的自我意識過剩,這種人的心理可以說是很堅強,也可以說是很脆弱。一旦她發現別人發現了自己的秘密,就會選擇逃避,如果逃避不了的話…”
“就會動手解決掉自己,或者解決掉別人。”今日子接上凌平的話,兩個人雖然完全沒有排練過,卻意外地默契。
“解決掉別人?”
“說得再直白一點,你。”凌平斜向下瞥了一眼滿臉呆萌的隱館厄介,“你之前在那家二手書店打工的時候,和雅歌說了什么關于她興趣的事情吧?”
“誒?!她要殺了我?!不過你要這么一說好像確實,當時店長要我把一本書留下,說看到一個錢包上繡著蜻蜓的女孩子來就推薦給他。”
“那就沒錯了。”今日子轉過頭來,直視著隱館厄介。“人與人之間的關系產生了緣,扭曲的緣會形成怨恨,怨恨到了極致就會產生殺意。”
“雅歌覺得你看破了她竭力隱藏的興趣,殊不知那其實是閱書無數的店長的功勞。總之,在這之后她一次都沒有去過那家二手書店,這就是一種逃避。”凌平張口在玻璃上哈著氣。
“但是很不幸,你來到了這座她所就讀的學校,或許對于你來說她只是萬千學生中的一個,但在她看來,你會是個什么角色呢?”今日子伸手指向隱館厄介。
“變態跟蹤狂…”凌平用手指在窗上畫著圈圈。
“…咳,其實沒有那么嚴重,她只是擔心自己的秘密被泄露,就像之前那一名少女一樣。在發現無法躲避之后,她選擇直接從源頭上解決問題,那就是殺人,以自殺的代價殺人。”
“不會吧,僅僅因為這樣的事就殺人…”隱館厄介有些不敢相信。
“你不信沒關系,我們來倒推一下當時這里的情況。”凌平在玻璃上畫了一頭小豬,“目前警方懷疑少女是自殺的證據,主要就在于那封遺書以及當時這個既封閉又偏僻的環境,一個自殺的少女確實很有可能挑選這樣一個地方來結束自己的生命,因為這里不容易被發現,也不會暴露自己的興趣。但同時疑點也出在那封遺書上。”
“警方調查過少女的住處,沒有發現任何和音樂相關的東西,這說明那封遺書根本只是用來轉移視線用的東西,如果把自己的真情實感寫出來,說不定就會受人嘲笑,那樣的話她自殺的意義就不存在了;而如果不留下遺書的話,有可能會在死后遭遇各種諸如校園欺凌戀愛問題之類的猜測,干脆隨便找一個看起來很酷的理由去死吧。”
“很酷的理由…去死…”這兩個詞放到一起無論怎么聽都很奇怪。
“不論是什么年齡的人,都會產生‘啊生活好累,不如去死算了’這樣的想法,該叫‘求死欲’嗎?只不過在初中生和高中生這些完全對死亡沒有認知的人看來,與社會做出叛逆、跟著自己最愛的小眾歌手去死這種理由有時候很酷,罷了。”今日子解釋道。“不過真正會去死的人很少,畢竟與求死欲相對的還有求生欲,在關鍵時刻,求生欲總是會戰勝求死欲的。”
“是啊,有時候人們自己都不知道求生欲旺盛的時候會做出什么事,就好像被什么玩意附體了一樣…”,某個玩意瞥了一眼被他附身的,某位求生欲旺盛的人。
“很可惜,逆瀨坂雅歌的求死欲占了上風。”今日子遺憾地搖了搖頭,“在走廊上灑水,破壞門鎖,封死窗子,打開二氧化碳罐子的應該都是她自己,雖然我也沒有確實的證據就是了。”
“但是讓所有人都沒有想到的是,你把窗戶打破了,密室殺人以及自殺的計劃落空了。”凌平用手握成拳,在新換的玻璃上比劃了兩下,“這下就陷入了一個非常尷尬的局面,不但沒有達成目標,反而被自己想要殺掉的目標救了。于是少女就在想,干脆不要醒來了,一直沉睡著就好了。”
“逃避雖然可恥,但有空。”今日子點點頭。
“但是一直逃避就像是在玩俄羅斯方塊的時候不去消除最后一行,只一味去等待那個大長條,總有爆炸的時候。”凌平終于從窗上離開,雙手裝在兜里向外走去。“我之前去看過逆瀨坂雅歌嗎,她其實是一直在裝睡,或許讓厄介去和她談一談會有些作用…
“以及,今日子,我想委托你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