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會這樣?
“李將軍,這是為何?”陳漢鐵青著臉問。
“對!為何?”驍騎營的人紛紛喝問,萬軍騎在戰馬上堵在水師大營門口,眼看著便要嘩怒。
“此乃朝中之意。”李朝榮面不改色,“不過,陳將軍如果真的不清楚朝中為何有此意,你可以看看身后。”
身后?
陳漢和驍騎營的人都轉頭往后看,可身后除了水師大營,什么也沒有。但一道轅門之后,水師北大營的萬余將士肅立,軍姿挺拔如高山,盛京三月山風仍涼,那軍姿讓人想起山上的雪松。
御林軍在前,送的是水師的軍需,前營的將士卻不見得意,任轅門前驍騎營吵嚷成團,他們巍然不動。
他們沒有受過特訓,這軍姿是在沙場上觀練時從特訓營的人身上偷學來的。這半個多月以來,都督命令全軍不得私自操練,但她不知道的是,每到夜里入帳后,全軍不知有多少人站在營帳里練軍姿、練格斗、練那些讓他們羨慕的眼饞的心熱的對戰技能。他們不想落下特訓營太遠,不想服輸,不想再被人當成新兵,他們也想配得起軍人二字。
這軍姿,他們平時去沙場觀練時不敢站,此刻卻必須要站,哪怕擔著違反軍令的風險,不為別的,就為了在朝廷的人面前給都督爭個臉面!
當初在呼查草原上,都督救過他們的命,今天他們只想給她長長臉!
“一個娘胎里生出來的還各有優劣,何況不是一個娘胎里生的。”李朝榮冷嘲一笑,軍姿軍紀就可看出優劣了,別的還用提嗎?
“陳將軍,我勸你還是帶著你的人回營的好,這會兒圣旨應該到了驍騎營了。”
“什、什么圣旨?”
“你說呢?聽說你們驍騎營的精銳虎騎被人扒光了吊在樹上吹了一夜山風,豹騎營的刀兵一晚上被人奪了個精光掛到了轅門前,驍騎營是龍武衛的精銳之師,江北水師是剛改建的,兵是新兵,練兵連一個月都沒有,吃此敗績,你說朝中會賞誰罰誰?”李朝榮冷冷問,此事驚了朝中不少人,正是因為水師這等驚人的練兵之效,朝中才不追究的。
陳漢的臉色由青轉白,李朝榮說的是朝中賞誰罰誰,沒說圣上賞誰罰誰,即是說這道圣旨是元相國之意。
陳漢的心都涼了,官位不保,哪還再有心思跟水師較勁?騎上戰馬就失魂落魄的帶著驍騎營回去了。
李朝榮命人開了轅門,親自將軍需護送進了大營。
暮青到沙場上查驗了那批練兵器械,工藝有差,這批器械遠不如她記憶中的那些精致,但能打造出來已經不錯了,能用就行,暮青要求并不高。
“李將軍辛苦了。”暮青道。
“奉旨辦差,不敢言苦。”李朝榮答此話時有些詫異,記得初見姑娘時,她還清冷如霜,如今竟會關懷人了。
“那就替我謝謝圣上吧。”暮青又道。
李朝榮性情沉靜,喜怒輕易不露,聽聞此言卻低頭咳了一聲,“您還是親自回去謝圣上吧。”
“那還得半個月,特訓結束了,我才能回城一趟。”暮青此言之意是讓李朝榮傳個話。
李朝榮會意,笑著一抱軍拳,轉身便走了。待走出水師大營,上馬時,他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又想起當初。當初,姑娘還需要主子放手才能去西北從軍,如今卻已經走到這等地步了。
不足一年的時日…
他忍不住抬頭看了看天,三月了,盛京的天兒該暖了。
李朝榮來送軍需時正值晌午,他走之后,暮青便去了伙頭營。自從來了軍中,她一直是到伙頭營里和將士們一同用飯,從不在軍帳里開小灶。
伙頭營里,特訓營正吃著聊著,熱火朝天。自從特訓開始,特訓營特別辟了幾個營帳用飯,跟全軍分開。他們的伙食跟全軍不一樣,以前在西北時,全軍的伙食多是燉菜烙餅,少見葷腥,只有將領才有肉菜吃。到了盛京后也差不多,但特訓以來,特訓營的伙食就提高到了將領的級別,雞鴨魚肉瓜果時蔬都有,一些家境貧寒的少年兵丁這些日子里吃的肉菜比十幾年都多。wwω.Χqχs8.℃òm
全軍每到飯時就往特訓營的小伙房里看,可惜聞得見吃不著,只能盼著一個月早點過去,日后也天天吃香喝辣。
今兒中午伙頭營里加的菜是這時節少有的蔬菜,從江南運過來的,盛京天暖前,這些時蔬只供應宮里和王侯公卿府邸,步惜歡和元修都命人送了不少來,本是給暮青吃的,卻被她一頓就全送進了特訓營的嘴里。
方才暮青出去時,特訓營已經知道是軍需送來了,見暮青回來,少年們眼神發亮,問:“都督,您還真神了!說晌午送到就晌午送到,您咋知道朝中會給咱護送軍需?”
“對啊,咱們把驍騎營給揍了,朝中咋不處置咱們?”
暮青坐到將領們那桌低頭吃飯,頭也不抬,“因為不是只有驍騎營才會寫奏折,我們也會。”
全營一愣,有人問:“都督啥時候寫的奏折?”
“早寫好了。”血影來信說練兵器械督造好的那天,韓其初到她帳中議事,他們就把善后之事一并考慮了,次日就讓月殺送進了城中,就等著戰事一發,第二天就以都督府的名義往朝中遞折子。她和韓其初早就料到了陳漢會遞奏折彈劾水師大營,但他半夜將奏折送到城下也進不了城,只能等早晨城門開了,派人弛進城中,過外城、內城,再到宮門,等折子遞進宮中,估計都快散朝了。而水師大營的奏折從都督府里遞出去,宮門未開就能遞到,時辰上不知比驍騎營早了多少。
“那奏折里寫著啥?”又有人問。特訓營的兵出身貧寒,聽朝事寫奏章這等事在他們眼里都是大官兒干的,一說起朝事來,個個好奇。
二十兩銀子少是少了點,但放到現代也是八千到一萬塊。
而目前大虞朝一名普通士兵每月最多也就一兩銀子,一名百夫長每個月三兩銀子。
也許他會收吧。
另外,秦虎還準備給李孝坤畫一張大餅,畢竟秦虎以前可有的是錢。
現在就看他和秦安能不能熬得過今夜了。
“小侯爺我可能不行了,我好餓,手腳都凍的僵住了。”秦安迷迷糊糊的說道。
“小安子,小安子,堅持住,堅持住,你不能呆著,起來跑,只有這樣才能活。”
其實秦虎自己也夠嗆了,雖然他前生是特種戰士,可這副身體不是他以前那副,他目前有的只是堅韌不拔的精神。
“慢著!”
秦虎目光猶如寒星,突然低聲喊出來,剛剛距離營寨十幾米處出現的一道反光,以及悉悉索索的聲音,引起了他的警覺。
憑著一名特種偵察兵的職業嗅覺,他覺得那是敵人。
可是要不要通知李孝坤呢?
秦虎有些猶豫,萬一他要是看錯了怎么辦?要知道,他現在的身體狀況,跟以前可是云泥之別。
萬一誤報引起了夜驚或者營嘯,給人抓住把柄,那就會被名正言順的殺掉。
“小安子,把弓箭遞給我。”
秦虎匍匐在車轅下面,低聲的說道。
可是秦安下面的一句話,嚇的他差點跳起來。
“弓箭,弓箭是何物?”
什么,這個時代居然沒有弓箭?
秦虎左右環顧,發現車輪下面放著一根頂端削尖了的木棍,兩米長,手柄處很粗,越往上越細。
越看越像是一種武器。
木槍,這可是炮灰兵的標志性建筑啊。
“靠近點,再靠近點…”幾個呼吸之后,秦虎已經確定了自己沒有看錯。
對方可能是敵人的偵察兵,放在這年代叫做斥候,他們正試圖進入營寨,進行偵查。
當然如果條件允許,也可以順便投個毒,放個火,或者執行個斬首行動啥的。
“一二三…”
他和秦安趴在地上一動不動,直到此時,他突然跳起來,把木槍當做標槍投擲了出去。
“噗!”
斥候是不可能穿鎧甲的,因為行動不便,所以這一槍,直接洞穿了他的胸膛。
跟著秦虎提起屬于秦安的木槍,跳出車轅,拼命的向反方向追去。
為了情報的可靠性,斥候之間要求相互監視,不允許單獨行動,所以最少是兩名。
沒有幾下,秦虎又把一道黑色的影子撲倒在地上。
而后拿著木槍勒到他的脖子上,嘎巴一聲脆響,那人的腦袋低垂了下來。
“呼呼,呼呼!”秦虎大汗淋漓,差點虛脫,躺在地上大口喘氣,這副身體實在是太虛弱了。
就說剛剛扭斷敵人的脖子,放在以前只用雙手就行,可剛才他還要借助木槍的力量。
“秦安,過來,幫我搜身。”
秦虎熟悉戰場規則,他必須在最快的時間內,把這兩個家伙身上所有的戰利品收起來。
“兩把匕首,兩把橫刀,水準儀,七八兩碎銀子,兩個糧食袋,斥候五方旗,水壺,兩套棉衣,兩個鍋盔,腌肉…”
“秦安,兄弟,快,快,快吃東西,你有救了…”
秦虎顫抖著從糧食袋里抓了一把炒豆子塞進秦安的嘴里,而后給他灌水,又把繳獲的棉衣給他穿上。
天還沒亮,秦虎趕在換班的哨兵沒來之前,砍下了斥候的腦袋,拎著走進了什長的營寨,把昨天的事情稟報了一遍。
這樣做是為了防止別人冒功,他知道自己現在身處何種環境。
“一顆人頭三十兩銀子,你小子發財了。”
什長名叫高達,是個身高馬大,體型健壯,長著絡腮胡子的壯漢。
剛開始的時候,他根本不信,直到他看到了秦虎繳獲的戰利品,以及兩具尸體。
此刻他的眼神里面充滿了羨慕嫉妒恨的神色。
“不是我發財,是大家發財,這是咱們十個人一起的功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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