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溫下,尸體上肢僵硬需三個時辰左右,但環境溫度低時,尸僵發生得晚,今夜山中的氣溫頂多五六度,人死后尸僵要一個半時辰才能出現。由此將時辰往后推,結合尸體上肢還未完全僵硬的情況,人應該死了三個半時辰左右。
暮青判斷了死亡時間,伸手便解了鄭青然的衣帶,扒了她的外襦,露出半邊雪肩。少女雖死,肩卻白如寒玉,高襦束在胸前,蓮房半露,雖死也銷魂。
章同把臉轉開,山坡上舉著火把的水師少年們卻都看得眼神發直。
暮青將尸體扳過來,看了眼尸體的后背,隨后回身將章同手里的火把拿了過來,鉆進車廂,把簾子放下了。沒人知道暮青在里面搗鼓什么,只瞧見馬車輕晃,晃了一會兒,暮青從里面鉆出來時,尸體的衣衫已經穿好了。
“尸體的右背部、臀部及大腿底下可見尸斑,顏色雖淡,但依舊能看出來。”暮青道,她并不是特意說給眾人聽的,只是以前驗尸時會有人在一旁填尸單,她便養成了這邊驗尸邊敘述的習慣。
有尸斑,顏色淡,這代表啥,沒人懂得,但土坡之上,每個人看暮青的眼神都是豐富的。
臀部…說那么文雅,其實就是屁股唄?
都督剛剛鉆進馬車,扒了鄭小姐的褲子,看了人家小姐的屁股和大腿?
前些日子軍中還有傳言稱,都督驗那吊死在牌坊下的女尸時鉆過人家姑娘的裙底兒,還摸過人家,大家都把此事當成葷笑話聽,少有信的。沒想到今晚就親眼瞧見都督鉆進馬車里,還把簾子給放了,回想起來,那馬車剛才晃得喲…
少年們望著暮青,眼神一個賽一個的古怪——都督該不是有啥癖好吧?
“尸體的后腦勺處有塌陷損傷,是凹陷性骨折,致死傷。兇器是鈍器,棱角不規則。創口附近的發絲上沾有黃泥,兇器可能是石頭。”暮青繼續驗尸,當驗到尸體的手腕上割痕時,她沉默了片刻,眸底似有些古怪神情,半晌才道,“切創,創緣不整齊,表皮有剝落,兇器…”
說話間,暮青提起尸體的裙角,驗看尸體腳后跟處,目光一落,愣了愣。
章同探頭往車里瞧了瞧,借著火把的光亮,隱約看見女尸腳后的皮肉翻著,暗紅的皮肉和黃白的腳筋之間似乎嵌著塊什么。
暮青拿手捏了出來,從身上找出塊帕子來包住擦了擦,細一看,意味深長道:“兇器很有趣。”
暮青把帕子疊起收回了身上,連章同都沒看清那東西究竟是何物,只見暮青上了山坡,對月殺道:“點五百人跟我走,其余人留在此地守著現場。”
月殺點齊了人馬,章同留下率其余人看守現場,暮青走之前交待了章同一事,“你帶些人在這附近的林子里尋一尋,看有沒有新挖過的土。”
山里下著雨,土都濕了,很難根據土色判斷有沒有挖過,但眼下是四月時節,山里的青草已經長了起來,泥土新挖之處,上面的草必定不同。
“怎么?”章同似有所感。
“沒錯。”暮青也沒瞞他,“還有另一具尸體。”
暮青沒去相府的莊子,而是帶著人去了姚府的莊子。
她不知姚府的莊子是哪座宅子,命月殺去查了查。月殺以輕功來去,很快就回來了。姚府的莊子離馬車翻了的那處半山腰不遠,順著山路而上,約莫百步,見一果樹林,穿過林子便看見了坐落在田地和果林里的莊子。
姚府的莊子不大,只有三進,姚蕙青自從相府派人來尋鄭青然后便沒睡踏實,暮青深夜來此,下人們詫異萬分,來迎她的是莊子里的管事婆子,那婆子一見暮青帶了數百兵將來,足能將莊子圍一圈兒,便賠笑問:“都督深夜來這莊子里,不知所為何事?”
“要事,煩請小姐出來一敘。”
“這…半夜三更的,小姐傷了腿…”
“要事!”
“那奴婢可能答此要事?”
“不能!”暮青不信這婆子,此人一看便知是個精明人,若問她,她八成要因顧慮姚府的名聲而東拉西扯。明知她不會實言,她又怎會在她身上浪費時間?
姚府的婆子早就聽聞暮青冷硬,不好相與,但還是不想讓她見姚蕙青,“都督,不瞞您說,我家小姐尚未出閣,夤夜私會男子,只怕于禮不合…”
“都督是我的救命恩人,冒雨來見,又有要事,我若不見,只怕一樣失禮。”這時,姚蕙青的聲音遠遠傳來,暮青抬眼望去時,見丫鬟提一燈籠,扶著她進了花廳。她傷了腿,行路緩而跛,背影隔著雨幕夜色,卻依舊嫻靜莊重。
婆子轉頭望進花廳,眼里有些冷意,卻已不能再攔,只好皮笑肉不笑地將暮青請了進來,迎進花廳,立在門口,牢牢盯著。Χqx八.còΜ
下人奉了熱茶來,暮青解了蓑衣斗笠,坐定之后,姚蕙青便開了口,眸中隱有明慧之光,“都督理該在軍中才是,深夜來此,莫非是鄭小姐出事了?”
“沒錯,人死了,就死在小姐來時所乘的那輛馬車里。”暮青端著茶盞輕品一口,留意了一眼姚蕙青的神色。
她沉靜明慧,自己翻入山溝險些送命時未曾驚怒,聽聞此話卻驚怔了。
暮青問:“小姐可記得鄭小姐何時來的府里?”
“戌時初。”姚蕙青雖驚,卻未亂,聽見暮青問話,她想了想便答了。
“何以記得如此清楚?”
“那是府里落鎖的時辰。”
“她來此何干?”暮青又問。
姚蕙青卻未答,轉頭看了眼丫鬟,那丫頭福身便去了,過了一會兒抱了些東西回來,姚蕙青命丫鬟將東西擺去暮青身旁的茶桌上,這才道:“她來送了這些丹參燕窩,說是寧昭郡主聽聞我傷了腿,讓她送來的。我接了,她便走了。”
“立刻便走了?”暮青問,“難道府上沒留她喝盞茶?”
此話聽來是在懷疑姚蕙青,她卻淺淡地笑了笑,看了眼暮青捧著的茶盞,笑容似空谷幽蘭,靜雅明透,“不怕都督笑話,我是庶女,鄭小姐是嫡女,嫡庶有別,這莊子里的茶,鄭小姐未必喝得慣。”
暮青聽了,心中自有論斷,臉上卻瞧不出神色來,將熱茶喝了才起身道:“打擾了,小姐歇著吧,早上怕是還要請你去趟相府的莊子。”
姚蕙青扶著闊椅起身,朝暮青福了福身,暮青便帶著月殺走了。
出來后,暮青問:“相府的莊子往哪個方向去?”
月殺一指西邊深處,暮青帶著人便進了果樹林子。剛進林子,暮青便放慢了腳步,命人將火把往地上照,慢慢地找。她告訴眾人說找石頭,要一手能抓起,或者雙手能捧起的大小。
山上的果樹林子都是各府莊子上的,平時有人打理,林子里少有石塊,火把一照,草都不盛,地上多是黃泥。因此,當一個少年在林中深處的一棵樹下發現了一塊石頭時,簡直如同見了寶貝。
“別動!”暮青卻沒讓他靠近,只命他拿火把照著地上,見樹下擺著的石塊旁有一雙清晰的腳印,腳印里雖積了雨水,但仍能看出尺碼。暮青繞過那雙腳印,蹲到樹下撥開雜草,見那石塊棱角分明,大雨將石塊上方都沖刷干凈了,暮青在石塊下面帶著泥土的部分摸了一把,對著火光捻了捻,指腹上除了黃泥外,還留下了淡淡的血色。
暮青冷笑一聲,剛要起身,眼角余光瞥見樹后,頓時又蹲了下來。
只見樹后還放著塊石頭,底下觸之細觀同樣有血色,但有意思的是,那石塊還壓著只帕子的一角。
那帕子上沾著血漬和泥污,暮青拎起來一看,古怪地笑了。
她不常笑,這一笑把周圍的人看得寒毛直豎,只覺得林深雨密,火光飄悠,少年手提染血的帕子,笑容古怪詭異。
月殺大皺眉頭,他覺得暮青不僅不會笑,而且不會在正確的時候笑,他正要“提醒”她,便看見暮青把帕子收了起來,抬腳往相府莊子的方向走去。
“走,去會會兇手。”
二十兩銀子少是少了點,但放到現代也是八千到一萬塊。
而目前大虞朝一名普通士兵每月最多也就一兩銀子,一名百夫長每個月三兩銀子。
也許他會收吧。
另外,秦虎還準備給李孝坤畫一張大餅,畢竟秦虎以前可有的是錢。
現在就看他和秦安能不能熬得過今夜了。
“小侯爺我可能不行了,我好餓,手腳都凍的僵住了。”秦安迷迷糊糊的說道。
“小安子,小安子,堅持住,堅持住,你不能呆著,起來跑,只有這樣才能活。”
其實秦虎自己也夠嗆了,雖然他前生是特種戰士,可這副身體不是他以前那副,他目前有的只是堅韌不拔的精神。
“慢著!”
秦虎目光猶如寒星,突然低聲喊出來,剛剛距離營寨十幾米處出現的一道反光,以及悉悉索索的聲音,引起了他的警覺。
憑著一名特種偵察兵的職業嗅覺,他覺得那是敵人。
可是要不要通知李孝坤呢?
秦虎有些猶豫,萬一他要是看錯了怎么辦?要知道,他現在的身體狀況,跟以前可是云泥之別。
萬一誤報引起了夜驚或者營嘯,給人抓住把柄,那就會被名正言順的殺掉。
“小安子,把弓箭遞給我。”
秦虎匍匐在車轅下面,低聲的說道。
可是秦安下面的一句話,嚇的他差點跳起來。
“弓箭,弓箭是何物?”
什么,這個時代居然沒有弓箭?
秦虎左右環顧,發現車輪下面放著一根頂端削尖了的木棍,兩米長,手柄處很粗,越往上越細。
越看越像是一種武器。
木槍,這可是炮灰兵的標志性建筑啊。
“靠近點,再靠近點…”幾個呼吸之后,秦虎已經確定了自己沒有看錯。
對方可能是敵人的偵察兵,放在這年代叫做斥候,他們正試圖進入營寨,進行偵查。
當然如果條件允許,也可以順便投個毒,放個火,或者執行個斬首行動啥的。
“一二三…”
他和秦安趴在地上一動不動,直到此時,他突然跳起來,把木槍當做標槍投擲了出去。
“噗!”
斥候是不可能穿鎧甲的,因為行動不便,所以這一槍,直接洞穿了他的胸膛。
跟著秦虎提起屬于秦安的木槍,跳出車轅,拼命的向反方向追去。
為了情報的可靠性,斥候之間要求相互監視,不允許單獨行動,所以最少是兩名。
沒有幾下,秦虎又把一道黑色的影子撲倒在地上。
而后拿著木槍勒到他的脖子上,嘎巴一聲脆響,那人的腦袋低垂了下來。
“呼呼,呼呼!”秦虎大汗淋漓,差點虛脫,躺在地上大口喘氣,這副身體實在是太虛弱了。
就說剛剛扭斷敵人的脖子,放在以前只用雙手就行,可剛才他還要借助木槍的力量。
“秦安,過來,幫我搜身。”
秦虎熟悉戰場規則,他必須在最快的時間內,把這兩個家伙身上所有的戰利品收起來。
“兩把匕首,兩把橫刀,水準儀,七八兩碎銀子,兩個糧食袋,斥候五方旗,水壺,兩套棉衣,兩個鍋盔,腌肉…”
“秦安,兄弟,快,快,快吃東西,你有救了…”
秦虎顫抖著從糧食袋里抓了一把炒豆子塞進秦安的嘴里,而后給他灌水,又把繳獲的棉衣給他穿上。
天還沒亮,秦虎趕在換班的哨兵沒來之前,砍下了斥候的腦袋,拎著走進了什長的營寨,把昨天的事情稟報了一遍。
這樣做是為了防止別人冒功,他知道自己現在身處何種環境。
“一顆人頭三十兩銀子,你小子發財了。”
什長名叫高達,是個身高馬大,體型健壯,長著絡腮胡子的壯漢。
剛開始的時候,他根本不信,直到他看到了秦虎繳獲的戰利品,以及兩具尸體。
此刻他的眼神里面充滿了羨慕嫉妒恨的神色。
“不是我發財,是大家發財,這是咱們十個人一起的功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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