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聞魯大要來,新兵們驚懼的神色才安了些。
唯有章同問暮青道:“你知道兇手下回會出現在何處?”
他問得急,顯然想為那死去的新兵報仇。
暮青除了分析案情時話會多些,平日一直話簡,能不開口便不開口。韓其初對她的性情已摸透,便拍了拍章同肩膀,嘆道:“章兄,等魯將軍來吧。”
魯大一個時辰后才來,老熊讓了帳中上首,魯大沒說昨日事,只將今晨的事細說了,道:“老子以為是馬匪,剛剛才知道是胡人!娘的胡人崽子,敢殺我西北新軍!老子今晚率軍親自圍他,不擒下他給軍中兄弟報仇,老子誓不為人!”
魯大沒說是狄三王子呼延昊,此事只是他的猜測,沒真見著人不作數。
“胡人?”老熊驚住,這青州山里竟然有胡人?
“老子也不知道咋進來的,不過胡人大軍想繞過我西北邊關,深入青州腹地是不可能的,來的只可能是少數人馬。娘的!敢把西北新軍五萬大軍當猴子耍,老子今晚圍死他!”魯大怒道,沉沉掃一眼帳中百名新兵,“但此事不能泄露出去,免得打草驚蛇,老子只打算帶上兩千精兵和你們這營以及今早那營新兵,你們敢不敢隨老子給死去的兄弟報仇?敢不敢隨精軍作戰,在西北前就殺他娘的幾個胡人?”
人在面對未知時,恐懼會像瘟疫般蔓延,一旦知道真相,理智就容易重回大腦。
魯大一問,新兵們已目光凜然。
隨精軍作戰是求之不得的機會,殺胡人既可立軍功,又可為死去的兄弟報仇,一舉三得之事,有誰會不同意?
“敢!”
霎時,立誓之聲滿了營帳。
待聲音落下,暮青道:“引蛇出洞,需有誘餌,得有人扮作落單的新兵,此事我可以來做。”
此話一出,新兵們皆愣。
“不行!”兩道聲音齊出,魯大和章同。
“此事老子來安排,你別管!”魯大一擺手,他不能讓這小子去冒險,這小子是個人才,他得把他好好帶回西北舉薦給大將軍,可不能讓他一個不慎,死在胡人崽子手里。
“將軍,那晚演練,是我沒帶好兵,沒發現有人掉了隊,人本可以不死的…我請求這個誘餌我來當!請將軍給我個機會,親手為我的兵報仇!”章同請戰,目光復雜地看了暮青一眼。
“你不行,你急躁激進,做誘餌會打草驚蛇。”暮青道。
“你行?周二蛋,你連個為兵報仇的機會都不打算給我?我以前是瞧不上你,你至于公報私仇?”章同氣地一笑。
“你們倆別爭!”魯大怒拍桌案。
“將軍,我也愿意當誘餌!”這時,一人出聲,讓魯大、暮青和章同都看了過去。
只見那人是一新兵,精瘦身形,相貌平平,唯一雙眼睛含著冷峻神采,叫人見之難忘。
這人不是暮青的兵,她對他沒印象,應是那晚章同的兵,章同皺眉拒絕,“不行!你們不能冒險!”
那兵不看章同,軍拳合抱,直接跟魯大請命,“將軍,我請命當誘餌!”
魯大粗眉頓時挑了挑,跟著他手下精兵圍捕胡人是一回事,當誘餌又是另一回事,不是人人都有孤身犯險的膽量的,尤其在見過同袍是如何慘死的情況下。瞧瞧帳中這百名新兵,叫他們隨軍作戰,他們有士氣,叫他們當誘餌,沒幾個敢站出來的。這些新兵日后歷練出來,手上沾過血,未必不是一條好漢,但眼下他們不過是操練了月余的新兵,除了穿著軍服守著軍紀,跟普通百姓就沒啥兩樣!
他本打算讓手下精兵去行這誘餌之事的,但眼下瞧這小子膽量還挺出眾,不由有些想改主意。在軍中,想成一員猛將,先得成一名勇兵,怕死立不了軍功成不了大器。這支新軍是西北軍的新血,他是期望他們早成大器的,拒絕周二蛋去當誘餌是因這小子太有才,他不想他有任何閃失,拒絕章同是因為他急躁激進,不適合做誘餌。但是眼前這小子看起來是個冷靜的,他既然膽大,他便有些想給他個機會。
魯大心情難得有些陰轉晴,老熊手下這群兵,還真有幾個不錯的!
“你小子真有這膽量?”魯大問。
“將軍?”章同急看向魯大。
魯大眉頭狠皺,“你想給你的兵報仇,老子保證給你機會沖在前頭,但是誘餌你不行!”
章同握拳低頭,面有悲色。
那兵抱拳道:“有!愿為死去的兄弟報仇!”
“好!”魯大眼中有贊賞神色,一拍桌案,“那老子就給你個機會!”
“謝將軍!”
“將軍。”暮青和那新兵幾乎同時出聲。
魯大抬頭便瞪她,“你別再爭了,老子決定了,這是軍令!”
“我想說,我對兇手的作案手法最了解,既然他要當誘餌,我想與他單獨細說些兇手之事,他也好準備周全些。”
魯大一愣,臉色漸漸和緩,“行了,去說吧,別走遠。”
暮青點頭,便與那兵出了營帳。兩人去了林中,沒走去深處,一入林便停下了,外頭營帳瞧得清楚,若有人來,一眼便能看見。
見四周無人,暮青才看向那兵,出口便問:“你家主子讓你來的?”
那新兵回望暮青,冷峻的眸中古井無波。
暮青道:“你抱拳時,手指上可見細線勒出的老繭,虎口處卻很干凈,不似打漁的漁民拉網所致的繭痕。你走路時,每一步的步幅都相同,每一步的腳步聲輕重都一樣,如此高的控制力,顯然是練武之人。你膚色若麥,上半張臉卻比下半張臉的膚色略深,我只能推斷是常年蒙面所致。你手上的老繭也是練武所致,但少有哪類兵刃能勒出這等繭痕,我只在他的影衛手上見過。你還要我再多說些嗎?”韆釺哾 那新兵眸中微起詫色,很快壓下,目光放遠。
暮青挑眉,“很好,視覺阻斷,看來你是想再給我些理由確認你的身份。”
那人目光梭回,望了她片刻,終道:“主上之命,護你周全。”
二十兩銀子少是少了點,但放到現代也是八千到一萬塊。
而目前大虞朝一名普通士兵每月最多也就一兩銀子,一名百夫長每個月三兩銀子。
也許他會收吧。
另外,秦虎還準備給李孝坤畫一張大餅,畢竟秦虎以前可有的是錢。
現在就看他和秦安能不能熬得過今夜了。
“小侯爺我可能不行了,我好餓,手腳都凍的僵住了。”秦安迷迷糊糊的說道。
“小安子,小安子,堅持住,堅持住,你不能呆著,起來跑,只有這樣才能活。”
其實秦虎自己也夠嗆了,雖然他前生是特種戰士,可這副身體不是他以前那副,他目前有的只是堅韌不拔的精神。
“慢著!”
秦虎目光猶如寒星,突然低聲喊出來,剛剛距離營寨十幾米處出現的一道反光,以及悉悉索索的聲音,引起了他的警覺。
憑著一名特種偵察兵的職業嗅覺,他覺得那是敵人。
可是要不要通知李孝坤呢?
秦虎有些猶豫,萬一他要是看錯了怎么辦?要知道,他現在的身體狀況,跟以前可是云泥之別。
萬一誤報引起了夜驚或者營嘯,給人抓住把柄,那就會被名正言順的殺掉。
“小安子,把弓箭遞給我。”
秦虎匍匐在車轅下面,低聲的說道。
可是秦安下面的一句話,嚇的他差點跳起來。
“弓箭,弓箭是何物?”
什么,這個時代居然沒有弓箭?
秦虎左右環顧,發現車輪下面放著一根頂端削尖了的木棍,兩米長,手柄處很粗,越往上越細。
越看越像是一種武器。
木槍,這可是炮灰兵的標志性建筑啊。
“靠近點,再靠近點…”幾個呼吸之后,秦虎已經確定了自己沒有看錯。
對方可能是敵人的偵察兵,放在這年代叫做斥候,他們正試圖進入營寨,進行偵查。
當然如果條件允許,也可以順便投個毒,放個火,或者執行個斬首行動啥的。
“一二三…”
他和秦安趴在地上一動不動,直到此時,他突然跳起來,把木槍當做標槍投擲了出去。
“噗!”
斥候是不可能穿鎧甲的,因為行動不便,所以這一槍,直接洞穿了他的胸膛。
跟著秦虎提起屬于秦安的木槍,跳出車轅,拼命的向反方向追去。
為了情報的可靠性,斥候之間要求相互監視,不允許單獨行動,所以最少是兩名。
沒有幾下,秦虎又把一道黑色的影子撲倒在地上。
而后拿著木槍勒到他的脖子上,嘎巴一聲脆響,那人的腦袋低垂了下來。
“呼呼,呼呼!”秦虎大汗淋漓,差點虛脫,躺在地上大口喘氣,這副身體實在是太虛弱了。
就說剛剛扭斷敵人的脖子,放在以前只用雙手就行,可剛才他還要借助木槍的力量。
“秦安,過來,幫我搜身。”
秦虎熟悉戰場規則,他必須在最快的時間內,把這兩個家伙身上所有的戰利品收起來。
“兩把匕首,兩把橫刀,水準儀,七八兩碎銀子,兩個糧食袋,斥候五方旗,水壺,兩套棉衣,兩個鍋盔,腌肉…”
“秦安,兄弟,快,快,快吃東西,你有救了…”
秦虎顫抖著從糧食袋里抓了一把炒豆子塞進秦安的嘴里,而后給他灌水,又把繳獲的棉衣給他穿上。
天還沒亮,秦虎趕在換班的哨兵沒來之前,砍下了斥候的腦袋,拎著走進了什長的營寨,把昨天的事情稟報了一遍。
這樣做是為了防止別人冒功,他知道自己現在身處何種環境。
“一顆人頭三十兩銀子,你小子發財了。”
什長名叫高達,是個身高馬大,體型健壯,長著絡腮胡子的壯漢。
剛開始的時候,他根本不信,直到他看到了秦虎繳獲的戰利品,以及兩具尸體。
此刻他的眼神里面充滿了羨慕嫉妒恨的神色。
“不是我發財,是大家發財,這是咱們十個人一起的功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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