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青說了一堆,魯大的眉頭擰的結越來越緊,眼中的風刀明晃晃。
“啥意思?”他已大致猜出,問此話時臉色已沉。
“意思就是,還會有下一個受害者。”暮青說出了魯大心中的擔憂,并且補充,“棘手的是,無法估計兇手下次殺人會是何時,也無法估計他會挑選何人。”
也就是說,人人都有危險。
這便是暮青沒有當眾把話說完的原因。
今晚的事,那些新兵可能會認為是單一案件,因為即便她說兇手殺人是為取樂,人的固定思維還是很難改變。新兵們還是會認為兇手殺了一人,已經挑起了西北軍將領的怒火,不會再敢犯下一起。既如此,暮青沒有必要非得說出實情,這些新兵親眼見過尸身,對兇手的殘暴有直觀的了解,如果讓他們知道自己有可能成為兇手的下一個目標,像今晚死去的人那樣慘死,他們定會恐懼。Χqx八.còΜ
新軍在外,不易生事端。暮青沒猜錯的話,今晚這件案子軍中將領一定不會對全軍公開,今晚在場的人定會被下封口令。新兵們以為案子結束了,又出于對軍中將領的敬畏,許會守口如瓶,可如果讓他們知道實情,他們定會極度恐懼。人在極端情緒中時,行為是很難控制的,事情萬一傳了出去,或者被添油加醋傳了出去,恐慌就會像瘟疫般蔓延全軍。
萬一出現逃兵潮,西北軍隨軍的三千將士根本就控制不住這五萬兵。
這也是今夜暮青不允許任何一人離開林子的另一層原因,難保不會有人沒腦子,將此事當故事說出去解悶,就像她今夜聽見的那個“娘子大腿雪白”的故事一樣。
“你小子,心細!”魯大拍拍暮青肩膀,她心細這點在賭坊那晚他就領教過了,只是沒想到她還能領兵,還是仵作。仵作雖是賤籍,但軍中不認這個,能殺胡虜的就是好兵!且這小子會驗尸,膽子忒大,這在軍中是難求的寶,上戰場殺敵不怕見血,場面再慘烈他大概眉頭都不皺一下。
“待到了西北,老子定向大將軍舉薦你!”魯大道。這小子如今已嶄露頭角,進了西北一路剿匪,他再給他些機會好好表現,到時向大將軍舉薦就不算任人唯親,應該叫舉賢任能,哈哈!
找到了棵好苗子,大概便是今晚唯一的一件好事了。
但想到那殺手,魯大剛舒展的眉頭便皺了起來,點頭道:“行了,老子知道了,此事回去得跟顧老頭商量,先回營再說。”
魯大說罷便趕著回林中,暮青卻在背后又喚了一聲。
“將軍,還有件事。”
“還有?”
“這件事沒有證據,只是我心中的疑慮。我且說,將軍且聽,若沒有最好,若有最好留心。”暮青道。
“你說!”
“將軍可有想過兇手從何處來?為何能恰巧碰上回營的我們?”
魯大面色一沉!
“我們扎營之處在青州山山腹,附近百里無人煙,兇手殺人即便要挑偏僻處,怎會偏僻到這里來?”
“你說兇手不是青州百姓或者路過這里,是專盯著我們來的?”
“我們今夜演練是將軍臨時決定的。”暮青提醒道。
魯大倏地盯向暮青,目光如刀,“你是說,老子身邊有內奸?”
“不一定在將軍身邊,演練之事宣布時將軍并未避人,且那時百人嘩鬧,旁邊營帳的人也都知道,這等熱鬧向來傳得快,等我們令命而去時,事情就能一傳十十傳百,傳出好幾里去。若軍中確有內奸,此事便不太好查,范圍有些廣。當然,此事也可能只是湊巧了,世上也是有這等湊巧之事的。”暮青實事求是道,所以她說此事沒有證據,只是她心里存疑而已。
“好,老子知道了,這事兒會留心。”魯大拍拍暮青肩膀,問,“還有別的嗎?”
“沒了。”
“回營!”
事情的處置如暮青所料,魯大回到林中后,便下了封口令——事若傳出,便斬百人!事若嚴守,考核從優!
今夜的這百名新兵,跟著暮青的那三十四人贏了演練,表現甚佳,前途光明,考核若優,便有升小將的機會。戰敗的那些新兵考核若從優,便表示今晚嘩鬧之事不會影響到他們的前途。
魯大恩威并施,新兵們心存敬畏地立了軍令狀。
眾人就地埋了那死了的兵,孤墳殘碑,就此留在了這莽莽青州大山中。
臨走時,章同走在最后,暮青回頭時,見他跪在那孤墳前,鄭重磕了頭,起身時與她四目相觸,目光復雜地轉開了臉。
回到營中后,眾人統一口風,說那兵路上鬧肚子落在后頭,眾人找到后已經拉得虛脫了,魯將軍去瞧了瞧,命人伐了木做了擔架,繞小路抬去十里外的軍醫帳中了。
既然人是被抬去軍醫帳中的,那自然就得有抬人的人跟著去,于是暮青和韓其初就成了那關愛同袍自告奮勇的兵。兩人“去了十里外”,自然不能隨眾人回營,便抄小路候在五里外,跟著巡營回來的魯大一路去了大軍營帳。
魯大不是隨便點了暮青和韓其初“抬擔架”,而是因為今夜暮青驗尸,韓其初負責寫詳細文書,出了這么大的事,魯大需與顧老將軍回稟,因此把兩人帶來了。
大軍牙帳高闊,里面燈火明亮,暮青和韓其初在外頭等候傳召。只聽里頭顧老將軍和魯大一通激烈交流,魯大掀了簾帳大步出來,對暮青道:“顧老頭要見你!老子跟你說,這老頭出了名的壞脾氣,一會兒別聽他唬你,你該說啥就說啥,只要你沒犯軍規,你就是氣死他,他也不會罰你,這老頑固就這點好處。”
魯大這番交代,聲音半點兒也沒壓低,帳中忽一聲怒喝!
“混賬!”
那怒喝聲中氣十足,伴著風聲,一把流纓大刀從帳中刷地擲出,簾帳飛卷,刀光寒寂,晃了人眼,映山間月色飛渡,直入三丈外一棵老樹,刀身沒入樹身,錚一聲,久不散!
韓其初目光一亮,他雖不懂武藝,但也看得出這位顧老將軍,好臂力!
二十兩銀子少是少了點,但放到現代也是八千到一萬塊。
而目前大虞朝一名普通士兵每月最多也就一兩銀子,一名百夫長每個月三兩銀子。
也許他會收吧。
另外,秦虎還準備給李孝坤畫一張大餅,畢竟秦虎以前可有的是錢。
現在就看他和秦安能不能熬得過今夜了。
“小侯爺我可能不行了,我好餓,手腳都凍的僵住了。”秦安迷迷糊糊的說道。
“小安子,小安子,堅持住,堅持住,你不能呆著,起來跑,只有這樣才能活。”
其實秦虎自己也夠嗆了,雖然他前生是特種戰士,可這副身體不是他以前那副,他目前有的只是堅韌不拔的精神。
“慢著!”
秦虎目光猶如寒星,突然低聲喊出來,剛剛距離營寨十幾米處出現的一道反光,以及悉悉索索的聲音,引起了他的警覺。
憑著一名特種偵察兵的職業嗅覺,他覺得那是敵人。
可是要不要通知李孝坤呢?
秦虎有些猶豫,萬一他要是看錯了怎么辦?要知道,他現在的身體狀況,跟以前可是云泥之別。
萬一誤報引起了夜驚或者營嘯,給人抓住把柄,那就會被名正言順的殺掉。
“小安子,把弓箭遞給我。”
秦虎匍匐在車轅下面,低聲的說道。
可是秦安下面的一句話,嚇的他差點跳起來。
“弓箭,弓箭是何物?”
什么,這個時代居然沒有弓箭?
秦虎左右環顧,發現車輪下面放著一根頂端削尖了的木棍,兩米長,手柄處很粗,越往上越細。
越看越像是一種武器。
木槍,這可是炮灰兵的標志性建筑啊。
“靠近點,再靠近點…”幾個呼吸之后,秦虎已經確定了自己沒有看錯。
對方可能是敵人的偵察兵,放在這年代叫做斥候,他們正試圖進入營寨,進行偵查。
當然如果條件允許,也可以順便投個毒,放個火,或者執行個斬首行動啥的。
“一二三…”
他和秦安趴在地上一動不動,直到此時,他突然跳起來,把木槍當做標槍投擲了出去。
“噗!”
斥候是不可能穿鎧甲的,因為行動不便,所以這一槍,直接洞穿了他的胸膛。
跟著秦虎提起屬于秦安的木槍,跳出車轅,拼命的向反方向追去。
為了情報的可靠性,斥候之間要求相互監視,不允許單獨行動,所以最少是兩名。
沒有幾下,秦虎又把一道黑色的影子撲倒在地上。
而后拿著木槍勒到他的脖子上,嘎巴一聲脆響,那人的腦袋低垂了下來。
“呼呼,呼呼!”秦虎大汗淋漓,差點虛脫,躺在地上大口喘氣,這副身體實在是太虛弱了。
就說剛剛扭斷敵人的脖子,放在以前只用雙手就行,可剛才他還要借助木槍的力量。
“秦安,過來,幫我搜身。”
秦虎熟悉戰場規則,他必須在最快的時間內,把這兩個家伙身上所有的戰利品收起來。
“兩把匕首,兩把橫刀,水準儀,七八兩碎銀子,兩個糧食袋,斥候五方旗,水壺,兩套棉衣,兩個鍋盔,腌肉…”
“秦安,兄弟,快,快,快吃東西,你有救了…”
秦虎顫抖著從糧食袋里抓了一把炒豆子塞進秦安的嘴里,而后給他灌水,又把繳獲的棉衣給他穿上。
天還沒亮,秦虎趕在換班的哨兵沒來之前,砍下了斥候的腦袋,拎著走進了什長的營寨,把昨天的事情稟報了一遍。
這樣做是為了防止別人冒功,他知道自己現在身處何種環境。
“一顆人頭三十兩銀子,你小子發財了。”
什長名叫高達,是個身高馬大,體型健壯,長著絡腮胡子的壯漢。
剛開始的時候,他根本不信,直到他看到了秦虎繳獲的戰利品,以及兩具尸體。
此刻他的眼神里面充滿了羨慕嫉妒恨的神色。
“不是我發財,是大家發財,這是咱們十個人一起的功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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