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惜晟畢竟是庶子,生母只是歌姬,他又生在恒王府那等烏煙瘴氣之地,論生母的才德及出生后的栽培教導,他自然比不上沈明泰。
“但他的年紀偏小。”暮青道,案發時間在十四年前,沈明泰只有十二歲,年紀有些小。
“小什么?再過三年都能娶妻了!”元修笑道。
暮青瞥了他一眼,忍不住提醒,“你二十六了,也沒見娶妻。”
不過,元修說得也有道理,這些士族子弟的成長環境與普通百姓人家不同,他們心智早熟。
元修見暮青盯著名單出神,心知她方才所言必不含女兒心思,卻還是接了話,“你若愿意,我即刻就娶。”
暮青抬起頭來,見男子目光深邃鎖人,仿佛沉淵里透著一點明光,那般微薄,卻熾烈如火。
“我不愿意。”她不得不將那點微薄的明光壓滅,只覺得如此才對他好。元敏是她的殺父仇人之一,她與她勢不兩立,必有一搏,自不可能與元家結親。元修忠義,日后必因此神傷,她不愿他對她情根深種,這樣日后他只會更痛苦。她與元修不知有沒有刀劍相向的那一日,若有,但望那時都莫要太痛苦。
男子眸底的明光果然被她一言壓滅,只剩深不見底的沉淵,深不見底,仿佛多望一眼便能陷人于萬劫不復的境地,“我等就是。”
“你不必等,我…”
“我的事,我自有主張。”
暮青本想說,她已心有所屬,未曾想元修先一步打斷了她,如此執拗。這一刻,她仿佛見到了初見時的大興戰神,披一身月光,神臂弓開,策馬穿敵,英武霸氣如戰神天降。原以為他只在帶兵打仗時才有如此一面,未曾想生活中亦是如此,他比她想象得還要驕傲堅持。
至此,暮青已無話可說。
“還是談案子吧。”元修淡道,“這些名單之前我都看過了,完全符合你對兇手的推測的只有步惜晟和沈明泰。你打算如何查?”
“眼下還沒有證據,但可以先遞帖相邀,若有嫌疑再查不遲。”暮青也不再提感情之事,話題重回案子上。
“先請誰?”
“步惜晟!”
帖子當日便遞到了宣武將軍府上,步惜晟午后便來了都督府。
劉黑子來報,暮青便出了花廳到門口相迎,人還沒到門口便忽聞靡靡絲竹音,暮青舉目遠望,見有美姬抱琴懷簫笑鬧而來,身穿彩衣,腰配玉鈴,細步纖纖入得府來,似仙子天降。
石大海沒見過這出行的陣勢,不由呆立門口,暮青臉色一沉,果見華車上下來的人紫袍玉冠,眉眼與步惜歡有幾分相似,哪是步惜晟?分明是步惜塵!
“我帖子上的人名似乎沒寫錯。”暮青冷聲道,她對此人無甚好感。
“都督想見我庶兄,人不也來了?”步惜塵笑著回身一望,華車里隨后又下來一人,石青華袍,勾雷金冠,眉眼間的神韻與步惜歡豪不相似,反多了些英武之氣,只是罩了層陰霾。
華車里又陸續下來兩個侍女,手捧香爐,人未進府,金縷蘇合濃香已飄了進來。
“滅了!”暮青冷喝一聲。
美侍手一抖,香爐險些打翻在地。
進門引路的美姬們撥弦一亂,琴音都變了調兒。
“停了!”暮青又喝一聲,目光如朔風里夾著冰渣,掃人一眼,風刀般割人。
一個抱琴的美姬手一抖,琴弦兒忽斷,錚音不絕,卻絕了人聲。
步惜塵立在都督府門外,看了暮青半晌,陰郁一笑,道:“看來英睿都督不太歡迎本世子,既如此,本世子與家兄便告辭了。”
他回頭看了步惜晟一眼,步惜晟臉色鐵青卻隱忍不發,只能跟著步惜塵離去,美姬見勢忙伏跪在地,等候兩人踩著上車。
“你可以走,我本就沒請你,他留下。”暮青在門內道。
這話太直接,步惜塵剛踩到那美姬背上,腿腳便忽然一頓,他穿著雪錦厚底的靴子,碾得那美姬身子抖如落葉。引路抱香的美姬們皆不敢言,看怪人似的看著暮青。圣上雖不掌朝政,但恒王府好歹是圣上的本家,世子爺是圣上的弟弟,步元兩家還沒撕破臉,元黨見了世子爺也多笑面以對,少有駁了他面子的時候,這位都督卻敢如此說話,若非不通人情世故,便是真沒將世子爺放在眼里。
這時,步惜塵陰柔的一笑,放下腳來轉身道:“本世子最欣賞都督這等性情,直言坦誠,毫不藏私。如此看來,還真是要厚著臉皮到都督府上做回客了。”
他抬腳便往都督府里走,走到門口回身看了眼步惜晟,對暮青笑道:“我與庶兄感情甚好,都督送帖子來時,我正在庶兄府上,過年時聽聞了些都督在西北的傳奇之事,對都督甚是仰慕,于是便厚著臉皮跟著他一起來了,不知都督府上喜靜,吵擾了都督,還望都督寬宥。”
步惜塵似模似樣地給暮青長揖了一禮。
暮青看著他,冷淡地指出他拙劣的謊話,“感情甚好的話,你該稱他為大哥,而非庶兄。”
步惜塵身子一晃,險些打了個踉蹌,好生打量了暮青一眼,如看怪胎。恒王府在盛京城里地位再尷尬,他也不曾被人趕出門過,他今兒遇著此事,心覺新鮮,道歉可是頭一回,竟又被人一語揭穿…
這少年好直來直去的性子!
“宣武將軍請。”暮青對步惜晟說了句,轉身便走,心知步惜塵不進來,他是不敢進都督府的,于是頭也沒回地對石大海道,“只許他們兩人進來,其余人候在外頭,都督府地兒小,裝不下這許多人。”
二十兩銀子少是少了點,但放到現代也是八千到一萬塊。
而目前大虞朝一名普通士兵每月最多也就一兩銀子,一名百夫長每個月三兩銀子。
也許他會收吧。
另外,秦虎還準備給李孝坤畫一張大餅,畢竟秦虎以前可有的是錢。
現在就看他和秦安能不能熬得過今夜了。
“小侯爺我可能不行了,我好餓,手腳都凍的僵住了。”秦安迷迷糊糊的說道。
“小安子,小安子,堅持住,堅持住,你不能呆著,起來跑,只有這樣才能活。”
其實秦虎自己也夠嗆了,雖然他前生是特種戰士,可這副身體不是他以前那副,他目前有的只是堅韌不拔的精神。
“慢著!”
秦虎目光猶如寒星,突然低聲喊出來,剛剛距離營寨十幾米處出現的一道反光,以及悉悉索索的聲音,引起了他的警覺。
憑著一名特種偵察兵的職業嗅覺,他覺得那是敵人。
可是要不要通知李孝坤呢?
秦虎有些猶豫,萬一他要是看錯了怎么辦?要知道,他現在的身體狀況,跟以前可是云泥之別。
萬一誤報引起了夜驚或者營嘯,給人抓住把柄,那就會被名正言順的殺掉。
“小安子,把弓箭遞給我。”
秦虎匍匐在車轅下面,低聲的說道。
可是秦安下面的一句話,嚇的他差點跳起來。
“弓箭,弓箭是何物?”
什么,這個時代居然沒有弓箭?
秦虎左右環顧,發現車輪下面放著一根頂端削尖了的木棍,兩米長,手柄處很粗,越往上越細。
越看越像是一種武器。
木槍,這可是炮灰兵的標志性建筑啊。
“靠近點,再靠近點…”幾個呼吸之后,秦虎已經確定了自己沒有看錯。
對方可能是敵人的偵察兵,放在這年代叫做斥候,他們正試圖進入營寨,進行偵查。
當然如果條件允許,也可以順便投個毒,放個火,或者執行個斬首行動啥的。
“一二三…”
他和秦安趴在地上一動不動,直到此時,他突然跳起來,把木槍當做標槍投擲了出去。
“噗!”
斥候是不可能穿鎧甲的,因為行動不便,所以這一槍,直接洞穿了他的胸膛。
跟著秦虎提起屬于秦安的木槍,跳出車轅,拼命的向反方向追去。
為了情報的可靠性,斥候之間要求相互監視,不允許單獨行動,所以最少是兩名。
沒有幾下,秦虎又把一道黑色的影子撲倒在地上。
而后拿著木槍勒到他的脖子上,嘎巴一聲脆響,那人的腦袋低垂了下來。
“呼呼,呼呼!”秦虎大汗淋漓,差點虛脫,躺在地上大口喘氣,這副身體實在是太虛弱了。
就說剛剛扭斷敵人的脖子,放在以前只用雙手就行,可剛才他還要借助木槍的力量。
“秦安,過來,幫我搜身。”
秦虎熟悉戰場規則,他必須在最快的時間內,把這兩個家伙身上所有的戰利品收起來。
“兩把匕首,兩把橫刀,水準儀,七八兩碎銀子,兩個糧食袋,斥候五方旗,水壺,兩套棉衣,兩個鍋盔,腌肉…”
“秦安,兄弟,快,快,快吃東西,你有救了…”
秦虎顫抖著從糧食袋里抓了一把炒豆子塞進秦安的嘴里,而后給他灌水,又把繳獲的棉衣給他穿上。
天還沒亮,秦虎趕在換班的哨兵沒來之前,砍下了斥候的腦袋,拎著走進了什長的營寨,把昨天的事情稟報了一遍。
這樣做是為了防止別人冒功,他知道自己現在身處何種環境。
“一顆人頭三十兩銀子,你小子發財了。”
什長名叫高達,是個身高馬大,體型健壯,長著絡腮胡子的壯漢。
剛開始的時候,他根本不信,直到他看到了秦虎繳獲的戰利品,以及兩具尸體。
此刻他的眼神里面充滿了羨慕嫉妒恨的神色。
“不是我發財,是大家發財,這是咱們十個人一起的功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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