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青:“…”
沉默了好一陣兒,她看了眼步惜歡——果真是有什么樣的主子就有什么樣的隱衛!
暮青冷笑一聲,“嗯,這詩作得比你家主子強點兒。”
步惜歡:“…”
駱成一聽下巴險些驚掉了,隨后抱著腦袋恨不得鉆去桌子底下,嘴里咕噥,“都督,屬下跟你沒仇吧?”
步惜歡氣得一笑,一腳便把人給踢了,“還不滾下去!”
駱成如聞大赦,抱著肚子貓著腰一步并作三步地滾了。
步惜歡的氣卻沒消,“把他們放在外頭整日扮著各類人,把性子都養野了。”
百日后,待他功力恢復,是該好好管管門里的事兒了。
暮青不管刺月門的事兒,她更關心崔遠的名聲,“你確定他要是在望山樓里作艷詩,不會毀了崔遠的名聲?”
“放心吧,他性子雖差些,辦差還是不敢胡來的。”
有了步惜歡的這句保證,暮青也只能放心。
去城外送五胡使節的百官臨近晌午才回城,在往宮門去的路上發現了步惜塵。駱成辦事忒損,光天化日的把步惜塵扒光了扔在街上,人的臉毀了不說,身上還受過大刑,被發現時已經昏迷不醒,半死不活。
人被急送回恒王府,這幾日,繼妃宋氏憂心兒子已臥床不起,恒王府請了幾回巫瑾,巫瑾都拒不登門,這回步惜塵半死不活,恒王府知道得罪了巫瑾,他必不肯來,只能遞牌子請御醫。
百官去送胡使,內城空虛,祥記二人鉆了空子,步惜塵被明目張膽地扔在百官回宮必經的長街上,等于狠狠扇了元相國的臉,他盛怒之下命人再次搜城。但顯然搜城已無用,今日內外城的城門大開,誰知道人有沒有混出城去?
龍武衛只是呼喝著在城中奔來奔去做做樣子,沒多久就歇了。
崔遠午后化裝成一個不起眼的少年拜別了楊氏,背著行囊出了都督府,從此遠去江南,不知何日是歸期。
而步惜歡晚上才能回宮,這半日便暫且待在了都督府里,和暮青又磨了半日,磨到傍晚,暮青將韓其初、劉黑子和石大海傳到了書房里,有事要說。
傍晚,晚霞如火,燒紅了半座盛京城,都督府里,書房的門緊閉著,里頭早早掌了燈,照著桌上兩張軍用地圖。一張地圖上將盛京城外的山脈、官道、河流及軍營的所在都畫了出來,另一張上畫的是大軍營帳的分布。
城外三十里處有湖,名曰大澤,五萬水師的營帳依草澤而建,一個營兩千五百人,共二十個營,各營區的分布、望樓分布、崗哨分布、巡邏哨分布,以及木墻、水壕、陷馬坑等的分布盡在圖上!
此乃江北水師大營的分布圖,是都督府里重要的軍事秘件,藏在勒丹大王子的人骨標本底座之下。暮青接任水師都督后,書房一直用于修復和存放人骨,今天第一次作為軍事重地使用。
月殺、韓其初、劉黑子和石大海站在書桌前,一齊看著桌上的兩張地圖,劉黑子和石大海拿眼直瞄暮青身后,白卿立在那兒,正含笑望著地圖,興味頗高。
月殺和韓其初知道白卿的身份,劉黑子和石大海只知此人是春日宴時被韓其初從外頭請來的高人,他今日是第二次進府,竟然就進了都督的書房,還堂而皇之地立在都督身后,兩人見了心中在想——莫非是韓先生為都督引薦的幕僚?
正尋思著,韓其初開了口,“都督不是說夜里再走?此時將學生等人傳喚至此,可有吩咐?”
暮青看著韓其初意味頗深的笑容,道:“先生看見我桌上的這兩張地圖便心知肚明了,不是嗎?”
“學生不敢妄自揣測。”韓其初謙虛道,臉上卻有憋不住的笑意,“不過,若真如學生妄自揣測那般,都督此舉可不厚道。”
話雖如此說,韓其初眼底的笑意卻出賣了他——他頗感興趣,萬分贊同!
“兵者詭道,戰時敵方可不跟我們講仁義厚道。”暮青見劉黑子和石大海還沒反應過來是何事,便問兩人道,“你們兩個人這兩個多月以來特訓甚是辛苦,想不想檢驗一下成果?”
劉黑子和石大海愣了一陣兒,忽然便興奮地站直了身子,齊聲道:“想!”
“俺太想了!”石大海道,這倆月他除了特訓,凈守門了,“都督想咋檢驗?”
“襲營!”暮青一拍兩張地圖,“圍過來!”
月殺、韓其初、劉黑子和石大海聽令圍上前來,見暮青指著城外水師大營的分布圖道:“大營里有營區二十個,望樓、崗哨皆在圖上,今夜我要你們潛入大營,繞過這些,直襲軍侯大帳!把營區里的四個軍侯大帳給我燒了!”
劉黑子和石大海張著嘴,下巴險些脫臼。
月殺冷嗖嗖地看著暮青,身為都督,夜襲自己的軍營,燒自己的軍侯大帳,這種事也就這女人干得出來!
韓其初呵呵笑道:“大軍五萬,四路軍侯各領一萬兩千五百人馬,都督想燒軍侯大帳可不容易。”
“先生覺得難嗎?”暮青看向韓其初,她要回軍營,但不想騎著戰馬身披甲胄敲鑼打鼓地擺著官威回營,她要親自檢驗一下水師大營的防御如何,她要給麾下五萬大軍一次永生難忘的奇襲!
韓其初猜出暮青的用意,眼神發亮,笑著一抱軍拳,“千難萬險,愿隨都督!”
“好!”暮青頷首,將兩張地圖往前一推,“那今夜襲營之策就有勞先生了。”
為將者,領兵殺敵,為帥者,善用將領。今夜襲營,她心中已有謀算,但這風頭她不可出,需交給韓其初。知人善用,使得人人覺得自己有用,人人戰后有功可領,此乃上位者的御人之道。她是心理學家,以前不愿與人交際,如今身在其位,她自然知道如何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