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修微怔,她在軍中時不許他拍她,一拍她就像毛蟲般蜇人,今兒倒拍起他來了。他想笑,卻笑不出來,只點了點頭,不發一言出了刑曹衙門。
這日,盛京下了場大雪,漫天黑云磐石般重,似要將這富麗皇城一朝傾覆。
雪下到傍晚,皇城尚在,朝中卻變了天,十位朝廷大員被收押關進了天牢,十家府上被查封,連別院和城外的莊子也都封了。大雪里,府里被攆出的女眷哭哭啼啼,婆子小廝慌忙去客棧尋屋子、去外城租宅子,只見街上到處是刑曹衙差和五城巡捕司的人,內城的錢莊銀號封了七八家,外城的也有一家封了。
相府里,元修有些日子沒回來了,這日一回來便去了書房。
元相國傍晚才從朝中回府,進了書房,尚未更衣,元修便問:“爹可有話要對兒子說?”
元相國自前院進來,墨貂裘衣的領子上還沾著雪片子,聽聞此言,不由面覆寒霜,冷笑問道:“怎么?你還要弒父不成!”
元修聞言,心頭頓生燒怒,眸底皆是沉痛,只是尚未開口,書房外便傳來了管家陶伯的聲音。
“相爺,侯爺,宮里來人傳話,太皇太后宣侯爺進宮敘話。”
宮門酉時三刻落鎖,元修酉時二刻進了宮。
宮門里備著車輦,元修一進宮門,傳旨的宮人便道:“侯爺,今兒雪大,離永壽宮還遠著,太皇太后擔心侯爺淋著雪,特備了車輦,侯爺還請上輦。”
這宮人是太皇太后身邊的大太監,盛京宮總管安鶴。
“不必!”元修道一聲,大步往永壽宮行去。
安鶴不意外,抬手便讓駕車輦的小太監退下了,轉身便隨著元修往后宮去。酉時未過,天已黑沉如墨,宮燈絢麗,大太監轉身,雨花宮錦在落了雪的宮磚上掃出天青色,眼角熏著的胭脂艷若宮燈。
永壽宮東暖閣里,元敏斜靠在暖榻上,墨裙高髻,不飾簪釵,不見翠佩,卻華貴如牡丹國色。
元修來時,墨狐大氅的風帽上落了厚雪,元敏嘆了聲,似早知會如此。她下了榻來,深宮夜冷,宮燭幽幽,女子眉眼間生著幾分疼惜,接了宮人遞來的巾帕,細細幫元修擦了眉峰上沾著的雪,嘆道:“你這孩子就是倔,有車輦不乘,非要淋著雪來。”
“宮中乘車,不合規矩。”
“這時辰宮門已落鎖,你來后宮看姑母就合宮規了?”
“那是姑母傳召,侄兒稍后就回。”
元敏拿帕子擦了擦元修鬢邊的雪,嘆了聲,搖頭笑道:“你啊,戍邊十年,別的本事沒長,口舌倒是伶俐了。”
這時,宮人已服侍元修解了大氅,安鶴擺手示意宮人退下,元敏道:“你也退下吧。”
“老奴遵旨。”安鶴垂首笑應,腔調柔似女兒,一張撲了白粉熏了胭脂的臉卻全然看不出老來。
暖閣里的宮人悉數退下,榻前華毯上擺著矮幾,茶烹得正香。元敏緩步走去茶爐旁,伴著紅梅坐下,親自舀了熱茶,沖元修招手笑道:“來陪姑母坐會兒,喝盞熱茶,暖暖身子。”
元修坐去對面,恭敬地接過茶盞,茶燙著,他便放去了一邊,問:“姑母宣侄兒來,所為何事?”
元敏舀著茶爐里的茶,茶里烹著瓜果仁兒,聞著香濃喜人,她執勺慢舀,眼也沒抬,只笑問:“你說呢?”
元修垂首,宮燭照著眉心,低低躍動,如重重心事,“今日京城里只出了一件大事。”
“這事兒牽扯到你爹,心里不舒坦了?”元敏舀了盞茶,端盞輕吹,柔聲問。
“何止不舒坦!”元修冷嘆一聲,沉痛搖頭,半晌抬眼望向元敏,明知再問一句便是深淵,那眸中的希冀之色卻如懸崖邊攀著獨藤的孩子,孤弱無助,問,“爹行此事足有八年,姑母可知情?”
姑母疼他如子,他多希望她不知情,可他知道,這必不可能。
他問爹此事,爹不澄清,也不承認,他只好問姑母,望姑母能答,哪怕是一刀戳進他的胸口,他也希望家中能有人給他個明白痛快!
元敏卻也不答,只反問道:“你可記得當初走時,姑母說的話?”
當初走時?
“姑母說,朝局詭秘,容不下坦蕩男兒。此去戍邊,望歸來時,心如戰刀!”元修回憶道。
那時,爹娘一心讓他入朝為官,他心中不愿,日子苦悶,于是在家中留了封書信便直奔邊關。哪知剛出了京便在官道十里亭中遇見了姑母。無人看出他會離家,唯獨姑母知道他必行此事,于是出宮相送。那日在十里亭中,他一身戎裝拜別姑母,臨走前聽了她一句贈言,便是此言。
此言他說得一字不差,元敏聽了,眸中生出些歡欣之色,頷首道:“心如戰刀,如今你的心可磨成了刀?”
元修不知此言何意。
“姑母瞧著你心里的刀還未沾過血,刀鋒不利!”
“侄兒在邊關外抵胡虜,內剿匪徒,守疆護國,戰無不勝,刀上早就沾滿了血,擦都擦不凈,為何不利?”元修詫異。
元敏搖頭,品了口茶,望了眼茶爐里正被熱湯烹煮的瓜果仁兒,笑意頗深,“姑母說的是你心里的刀,而非手上的刀。”ωw.Ε.℃ΟΜ
心里的刀?
“‘貪我軍中將士撫恤銀兩之徒,判不了,我殺之!’這才是你心里的刀!”元敏忽道,望見元修怔住,再對他道,“可惜,這把刀只亮出了刀鋒,尚未沾血。”
“姑母是要侄兒動私刑,殺了那十位朝官?”元修眸中冷意深重,怒笑道,“此案若朝中結黨施壓,包庇不判,我定殺之!”
“那你爹呢?”元敏問。
元修倏地望向她,見她垂首品茶,似乎說的只是尋常話,元修的眸底卻涌起驚濤駭浪,問:“姑母之意是,要侄兒弒父?”
元敏喝了半盞茶才抬頭,不答此言,又說起了旁事,問:“修兒,你爹膝下有三子,你可知姑母為何獨獨疼你?”
元修眸中波瀾未收,卻答道:“侄兒年紀與九皇子相仿,只比他年長一歲。”
二十兩銀子少是少了點,但放到現代也是八千到一萬塊。
而目前大虞朝一名普通士兵每月最多也就一兩銀子,一名百夫長每個月三兩銀子。
也許他會收吧。
另外,秦虎還準備給李孝坤畫一張大餅,畢竟秦虎以前可有的是錢。
現在就看他和秦安能不能熬得過今夜了。
“小侯爺我可能不行了,我好餓,手腳都凍的僵住了。”秦安迷迷糊糊的說道。
“小安子,小安子,堅持住,堅持住,你不能呆著,起來跑,只有這樣才能活。”
其實秦虎自己也夠嗆了,雖然他前生是特種戰士,可這副身體不是他以前那副,他目前有的只是堅韌不拔的精神。
“慢著!”
秦虎目光猶如寒星,突然低聲喊出來,剛剛距離營寨十幾米處出現的一道反光,以及悉悉索索的聲音,引起了他的警覺。
憑著一名特種偵察兵的職業嗅覺,他覺得那是敵人。
可是要不要通知李孝坤呢?
秦虎有些猶豫,萬一他要是看錯了怎么辦?要知道,他現在的身體狀況,跟以前可是云泥之別。
萬一誤報引起了夜驚或者營嘯,給人抓住把柄,那就會被名正言順的殺掉。
“小安子,把弓箭遞給我。”
秦虎匍匐在車轅下面,低聲的說道。
可是秦安下面的一句話,嚇的他差點跳起來。
“弓箭,弓箭是何物?”
什么,這個時代居然沒有弓箭?
秦虎左右環顧,發現車輪下面放著一根頂端削尖了的木棍,兩米長,手柄處很粗,越往上越細。
越看越像是一種武器。
木槍,這可是炮灰兵的標志性建筑啊。
“靠近點,再靠近點…”幾個呼吸之后,秦虎已經確定了自己沒有看錯。
對方可能是敵人的偵察兵,放在這年代叫做斥候,他們正試圖進入營寨,進行偵查。
當然如果條件允許,也可以順便投個毒,放個火,或者執行個斬首行動啥的。
“一二三…”
他和秦安趴在地上一動不動,直到此時,他突然跳起來,把木槍當做標槍投擲了出去。
“噗!”
斥候是不可能穿鎧甲的,因為行動不便,所以這一槍,直接洞穿了他的胸膛。
跟著秦虎提起屬于秦安的木槍,跳出車轅,拼命的向反方向追去。
為了情報的可靠性,斥候之間要求相互監視,不允許單獨行動,所以最少是兩名。
沒有幾下,秦虎又把一道黑色的影子撲倒在地上。
而后拿著木槍勒到他的脖子上,嘎巴一聲脆響,那人的腦袋低垂了下來。
“呼呼,呼呼!”秦虎大汗淋漓,差點虛脫,躺在地上大口喘氣,這副身體實在是太虛弱了。
就說剛剛扭斷敵人的脖子,放在以前只用雙手就行,可剛才他還要借助木槍的力量。
“秦安,過來,幫我搜身。”
秦虎熟悉戰場規則,他必須在最快的時間內,把這兩個家伙身上所有的戰利品收起來。
“兩把匕首,兩把橫刀,水準儀,七八兩碎銀子,兩個糧食袋,斥候五方旗,水壺,兩套棉衣,兩個鍋盔,腌肉…”
“秦安,兄弟,快,快,快吃東西,你有救了…”
秦虎顫抖著從糧食袋里抓了一把炒豆子塞進秦安的嘴里,而后給他灌水,又把繳獲的棉衣給他穿上。
天還沒亮,秦虎趕在換班的哨兵沒來之前,砍下了斥候的腦袋,拎著走進了什長的營寨,把昨天的事情稟報了一遍。
這樣做是為了防止別人冒功,他知道自己現在身處何種環境。
“一顆人頭三十兩銀子,你小子發財了。”
什長名叫高達,是個身高馬大,體型健壯,長著絡腮胡子的壯漢。
剛開始的時候,他根本不信,直到他看到了秦虎繳獲的戰利品,以及兩具尸體。
此刻他的眼神里面充滿了羨慕嫉妒恨的神色。
“不是我發財,是大家發財,這是咱們十個人一起的功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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