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戮之夜,此時才剛剛開始。
元修和暮青五人從關城潛入大漠的次日,西北軍開始對退守烏爾庫勒草原邊線的戎人、月氏、烏那的十萬聯軍進行襲擾。
三部聯軍日前一戰大敗,損失了五萬大軍,戰敗之責歸于狄人部族袖手旁觀不肯來救,僅剩的十萬大軍遷怒于狄人,三部中已有人提議撤軍齊討狄人王帳,卻又怕西北軍在身后包抄,是而一直未敢行動。
草原五胡最強的兩個部族,勒丹王被元修廢了一臂,重傷退回王帳,狄王病重,四子爭位,大軍也退回王帳,只剩其余三部堅守在烏爾庫勒草原邊線,日前一敗,士氣受創,西北軍開始對聯軍襲擾后,聯軍數戰數敗,節節后退。
勒丹王一心想借呼延昊滅了狄部,令勒丹成為草原霸主,已無心此番注定叩不開的西北嘉蘭關。勒丹王不欲耗費兵力,戎人、月氏、烏那的十萬聯軍在得不到勒丹支援的情勢下,堅守了五日,終于全線撤軍,往烏爾庫勒草原深處潰散。
西北軍副將驃騎將軍魯大和左將軍王衛海率大軍直追,一路追趕了一天一夜,夜深時分,大軍在路上一分為二,一軍由魯大率領往狄人部族馳去,一軍由王衛海率領往勒丹馳去!
魯大策馬疾馳,肩上停著只烈鷹,戰馬未停,手中密報已展,他速看一眼,召來一親兵,“那邊兒已殺起來了!傳老子將令,大軍急行,明日一早務必給老子趕到狄人崽子的老窩!”
那親兵領命,烈鷹盤旋而去,魯大摸一把下巴上新長出的胡渣,望向桑卓神山南麓。
此番大動,皆是按大將軍臨行前的軍令。大將軍推算到呼延昊一旦起事,狄人部族必亂,勒丹王之心必在狄部,不會再管聯軍之事。那三部聯軍失了狄人與勒丹相助,至多堅持三五日!
如今,全叫大將軍算準了,只是那邊兩軍已經廝殺起來,這邊趕到還需一夜!
“急行軍!”魯大高喝一聲,大軍疾馳,月落草原,黑風馳卷。
此刻,西北軍離狄人部族尚有二百二十里!
此刻,桑卓神山南麓已成戰場,十數萬大軍在王帳外拼殺不開,漸殺去了南邊草原。元修和暮青五人沒有離開王帳附近,他們護衛在蘇丹拉周圍,兩軍交戰的勝負并無所謂,他們的目標是蘇丹拉和呼延昊。
蘇丹拉傷了一臂,被親兵護在中間,他的親兵大多死在了方才的箭雨之下,剩下的只有百余人,加上突哈王子帶來王帳的親兵,身邊只剩不足千人。勒丹大軍在來到王帳前便遭到了狄人精騎的攔殺,雙方混戰,戰圈很快到了部族之外的草原上。
呼延昊有兩萬精騎在部族之內,大軍看守著百姓,卻仍有可調用的兵將。蘇丹拉無援,劣勢漸顯,元修五人扮作勒丹兵,自然要幫蘇丹拉殺呼延昊,只有呼延昊死了,狄軍群龍無首,他們今夜之險才能解。
蘇丹拉的親兵只顧護著他,元修帶著暮青四人往外沖殺,他在西北十年,五胡將領都見識過他的身手,為防暴露身份,只能隱藏實力,月殺同樣如此,因此五人以暮青為首向外沖殺。
暮青手中握著半截短箭,勒丹軍中唯有她不使彎刀,混戰的人群中頗為顯眼。彎刀殺人,血濺寸尺,殘箭刺人,只見血花。似乎又回到了上俞村那夜,四面皆敵,只能殺出一條活路!
草原的風都不再能聞得見青草香,鼻間只有草原漢子身上獨有的膻味兒汗味兒,以及刀進刀出、短箭一刺一拔間帶出的血腥氣。
戰爭,由不得猶豫,否則便成敵軍刀下之魂!
少年眸似星辰,穿梭在呼延昊的精兵之間,敏捷如豹!肌肉、血管、神經,沒有人比她更清楚該割哪里,沒有多余的動作,出手必見血,一步廢一人!
月殺緊隨她身側,他的獨門兵刃不能用,得知要深入敵營時心中其實有些擔憂,今夜之險早能預料,但全然不需他顯露獨門身手,他卻未曾預料過。盡管他曾與暮青交過手,但那時他縛手縛腳,又一時大意傷在她手上,之后她便離開了巷子,兩人過招頗少,對她的身手,他一直了解不深,今夜才算是真正見識她的身手。他是殺手,專行暗殺之事,她這套身手,無人比他更能一眼就看穿其精妙之處!
這套功法頗為精練,毫無花哨不實之招,舉手之間皆是殺人制敵之法!
元修在暮青另一側,一刀砍死個狄兵,轉頭望一眼暮青,眸光亮似星河,這小子好身手!怪不得上俞村一戰僅憑四人能殺八百馬匪!身板雖單薄,勝在功法精煉!此法未曾在江湖哪個門派中見過,這小子是仵作,此法跟誰學的?
魏卓之在隊形最后方,暮青的身手他早在數月前古水縣官道上便見過了,只是那時她尚心軟不肯殺那兩個水匪,今夜簡直一步殺一人!世事磨人,果然如此。
孟三在元修后方護著,也越殺越心驚,上俞村之戰死的那些馬匪,他原以為多是魯將軍和熊軍侯所殺,今夜看來,錯得離譜!
五人以暮青為尖峰,元修、月殺為左右,魏卓之與孟三為后防,頃刻間便豁開一條血路,踩著狄兵的尸體前行,如一柄利劍,劍鋒向著呼延昊!
呼延昊高坐戰馬之上,目光只落在暮青身上,血染紅了月色,月色映紅男子的眸,那眸猩紅顏色,殘嗜光芒,卻含著興奮的殺意。他在戰馬上抬手,身邊精兵如潮般涌去,堵住那即將豁開的路。
暮青一箭刺入面前一名狄兵臍上六寸處,那人肝膽俱震,心口忽覺疼痛,噴出口血來,兩眼一翻,未倒地,人已亡!暮青抬手便要將那殘箭抽出,卻只覺手中咔嚓一碎!ωw.Ε.℃ΟΜ
那咔嚓聲掩在四面的刀兵聲喊殺聲中,暮青聽不見,憑手感卻知那短箭的箭身裂了!她擅短兵,那短箭對她來說還是長了些,因此她當作兵刃時斬去了箭尾,當時就傷了箭身,這般殘兵殺了近百人,果然再難撐住了!
箭頭前端手感有些軟,應是箭身裂后,前方靠近箭頭的位置折了,拔不出來,或者拔出來也無法再殺人。暮青果斷松開那斷箭,趁那狄兵倒下前奪了他手中彎刀,往后頭那狄兵身前一刺!
二十兩銀子少是少了點,但放到現代也是八千到一萬塊。
而目前大虞朝一名普通士兵每月最多也就一兩銀子,一名百夫長每個月三兩銀子。
也許他會收吧。
另外,秦虎還準備給李孝坤畫一張大餅,畢竟秦虎以前可有的是錢。
現在就看他和秦安能不能熬得過今夜了。
“小侯爺我可能不行了,我好餓,手腳都凍的僵住了。”秦安迷迷糊糊的說道。
“小安子,小安子,堅持住,堅持住,你不能呆著,起來跑,只有這樣才能活。”
其實秦虎自己也夠嗆了,雖然他前生是特種戰士,可這副身體不是他以前那副,他目前有的只是堅韌不拔的精神。
“慢著!”
秦虎目光猶如寒星,突然低聲喊出來,剛剛距離營寨十幾米處出現的一道反光,以及悉悉索索的聲音,引起了他的警覺。
憑著一名特種偵察兵的職業嗅覺,他覺得那是敵人。
可是要不要通知李孝坤呢?
秦虎有些猶豫,萬一他要是看錯了怎么辦?要知道,他現在的身體狀況,跟以前可是云泥之別。
萬一誤報引起了夜驚或者營嘯,給人抓住把柄,那就會被名正言順的殺掉。
“小安子,把弓箭遞給我。”
秦虎匍匐在車轅下面,低聲的說道。
可是秦安下面的一句話,嚇的他差點跳起來。
“弓箭,弓箭是何物?”
什么,這個時代居然沒有弓箭?
秦虎左右環顧,發現車輪下面放著一根頂端削尖了的木棍,兩米長,手柄處很粗,越往上越細。
越看越像是一種武器。
木槍,這可是炮灰兵的標志性建筑啊。
“靠近點,再靠近點…”幾個呼吸之后,秦虎已經確定了自己沒有看錯。
對方可能是敵人的偵察兵,放在這年代叫做斥候,他們正試圖進入營寨,進行偵查。
當然如果條件允許,也可以順便投個毒,放個火,或者執行個斬首行動啥的。
“一二三…”
他和秦安趴在地上一動不動,直到此時,他突然跳起來,把木槍當做標槍投擲了出去。
“噗!”
斥候是不可能穿鎧甲的,因為行動不便,所以這一槍,直接洞穿了他的胸膛。
跟著秦虎提起屬于秦安的木槍,跳出車轅,拼命的向反方向追去。
為了情報的可靠性,斥候之間要求相互監視,不允許單獨行動,所以最少是兩名。
沒有幾下,秦虎又把一道黑色的影子撲倒在地上。
而后拿著木槍勒到他的脖子上,嘎巴一聲脆響,那人的腦袋低垂了下來。
“呼呼,呼呼!”秦虎大汗淋漓,差點虛脫,躺在地上大口喘氣,這副身體實在是太虛弱了。
就說剛剛扭斷敵人的脖子,放在以前只用雙手就行,可剛才他還要借助木槍的力量。
“秦安,過來,幫我搜身。”
秦虎熟悉戰場規則,他必須在最快的時間內,把這兩個家伙身上所有的戰利品收起來。
“兩把匕首,兩把橫刀,水準儀,七八兩碎銀子,兩個糧食袋,斥候五方旗,水壺,兩套棉衣,兩個鍋盔,腌肉…”
“秦安,兄弟,快,快,快吃東西,你有救了…”
秦虎顫抖著從糧食袋里抓了一把炒豆子塞進秦安的嘴里,而后給他灌水,又把繳獲的棉衣給他穿上。
天還沒亮,秦虎趕在換班的哨兵沒來之前,砍下了斥候的腦袋,拎著走進了什長的營寨,把昨天的事情稟報了一遍。
這樣做是為了防止別人冒功,他知道自己現在身處何種環境。
“一顆人頭三十兩銀子,你小子發財了。”
什長名叫高達,是個身高馬大,體型健壯,長著絡腮胡子的壯漢。
剛開始的時候,他根本不信,直到他看到了秦虎繳獲的戰利品,以及兩具尸體。
此刻他的眼神里面充滿了羨慕嫉妒恨的神色。
“不是我發財,是大家發財,這是咱們十個人一起的功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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