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惜歡反倒怔住,這話真是逗她的,他沒想過她能允下。
這是朽木成材榆木開竅,日頭打西邊出來了?
他那有點傻氣的神情實在難得一見,暮青垂首淺笑,在步惜歡的心口印下一吻,似是承諾。
這一吻的滋味如食毒花,卻又偏偏叫人甘之如飴。男子的眼眸似開半合,眉宇間的意態深沉隱忍,卻又鎖著幾分懶慢疏狂,似靈臺瓊花,本不近紅塵,卻因她而生出七情六欲。
此時此刻,她由衷地感激母妃,縱然不幸,亦不忘教子惜歡。這難能可貴的教誨與她的不幸婚姻在幼子的心里埋下了一粒種子,在深宮苦難的歲月里支撐和警醒著他,有幸守護住了他心里的一寸凈土。那粒種子在其中生根發芽,長成一棵參天大樹,終于在多年之后被她所得。
月光明凈,窗臺一角添了截華袖,這一路似久行千里,風雨苦甜皆嘗盡,待至春關前,聽得馬車里傳來幾聲低低的話音。
“已說了我來…”
“今夜洞房花燭,為夫還是想要親力親為的。若叫娘子賣了力氣,日后嫌棄為夫年老可如何是好?”
好半天無聲,想來是暮青犯了迷糊,一時想不起此話怎講來。
又過好半天,她才想起似乎是那年朝廷與五胡議和時的事。那時,呼延昊當殿指她和親,被她嗆過一句不喜老男人。
這等陳年舊事,他竟然還記得?
“為夫雖比娘子年長好些,但正當壯年,為了不叫娘子嫌棄,為夫可是盡心盡力。娘子可還記得今夜獨赴巫峰之巔,去了幾個來回?”
“你…小肚雞腸的…”
言未罷,忽有人把著纖腰倚向嬌娘!
這一倚,似倚非倚,看似懶慢,卻如雷霆萬鈞,春關破時,江上起了風。
夜還長著。
圓月如盤,軍營里鐵甲靴兵之聲不絕,中軍大帳的簾子掀開,一人走了出來。
夜已深,那人披著身輕甲,月光灑來,軍靴上仿佛落了層白霜。他仰頭逆風望向江邊,卻只望見滿眼獵獵的軍旗。
帳簾又被挑開,韓其初走了出來,見章同正望著軍旗發怔,不由嘆了口氣,“章兄,時辰不早了,明日一早我等要同去賀拜皇后娘娘,此后還要加緊行軍,趕在雨季前過江,今夜非你值夜,不如早些歇息。”仟仟尛哾 章同未動,軍旗凌風割碎了月光,男子臉上的光影走馬燈一般,連聲音都似喃喃細語,“皇后娘娘…這江山失了半壁,大軍南下如此狼狽,前途未卜榮華難料。其初,你說…這皇后,她真的當得痛快?”
韓其初卻在他身后笑了聲,語氣悵然地道:“章兄,她可是都督啊…以你之見,都督可是貪圖痛快之人?”
“…是啊,她不圖痛快,連個像樣的成親之禮也不圖。”章同凄笑一聲,破碎的月光照亮了眼底,隱約可見眼眶微紅。
韓其初嘆了一聲,拍了拍章同的肩膀。他們有同鄉之誼,若是到如今還看不出他的心思,他不如趁早辭了這軍師之職回鄉賣字為生。
可是,正因有同鄉之誼,有些話他才要說。
“你我都看過陛下的親筆詔書,行軍路上成親實屬情非得已,詔書已遍布江北,他日必定天下傳頌,都督非但不會受人唾罵恥笑,其功績反而會被天下傳頌,此乃過江后的保身之符。陛下用心之深,我等這些日子以來親眼所見,都督得遇良人乃是幸事!她之幸也是你我之幸,五萬水師兒郎之幸,天下百姓之幸。”
此言發自肺腑,韓其初心悅誠服,自拜讀詔書起已過數日,他仍記得其中之言。
“…朕六歲登基,皇族勢微,無人可依,但為母仇,不懼勾且偷生天下罵名。天下皆道朕乃昏君,唯皇后明了朕心。朕一身污名,為天下所棄,幸得知己,十八年孤苦終有所依。朕感蒼天未棄之恩,誓與發妻死生不離!”
“皇后出身賤籍,自幼識得民間疾苦,自與朕相識,未享一日安穩,反添奔波勞苦,而今痼疾難愈日漸憔悴,朕夜夜孤坐難眠,遙思經年事,常使淚沾襟。元隆十八年初夏,皇后為查殺父真兇假扮兒郎從軍西北,剛智挫狄部之陰謀,又查出葛州匪寨暗養戰馬,為護上俞百姓,苦戰一日夜,身負三刀,割肉療傷;同年深秋,皇后隨將帥潛入狄部,殺敵一夜,清晨潰敵,卻遭流沙吞入地宮,智破機關尋得神甲,九死一生身中寒毒;仍是那年隆冬,勒丹使節險死于宮宴之上,皇后查察此案,計誘真兇,揭奸黨勾結五胡之驚天密案!次年春,巧察西北軍烈撫恤銀貪污大案,追繳贓銀五百余萬兩,上至朝堂下至州縣,問斬贓官百余人!此后,皇后練兵查案一日無休,助朕渡廢帝之危,連破盛京要案,得罪奸黨,險遭刺客暗殺于官道。而今,正當朕奪宮之際,皇后卻遭遼帝劫出皇城,為保鄭家莊中一家老少八口性命,自刎傷重,久病至今。”
“朕遙思當年,皇后從軍西北前曾留書一封,曰:‘古之欲明明德于天下者,先治其國,欲治其國者,先齊其家,欲齊其家者,先修其身,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心正而后身修,身修而后家齊,家齊而后國治,國治而后天下平。’朕韜光養晦,二十年謀一日,而今帝業將成,卻失發妻,家若不齊,何談治國平天下?天下棄朕已久,唯一女子待朕一心不離,若棄此女而擇天下,與負心何異?皇后與天下,非美人與江山之擇,乃恩義與權欲私心之擇!心若不正,何以修身?君若不正,何以教民?一帝千古,明君大志,豈非冠冕堂皇之談?朕寧棄祖宗江山,不負患難之妻!天下罵名可背,男兒風骨不可失,列祖列宗若泉下有知,當明朕心,欣慰之至!”
“此詔書于南下路上,此之一去,不知何日再渡江來。朕登基二十載,帝詔多非朕意,今日終可親書一詔,過江前告之四海——皇后久病,朕心甚憂,愿效仿民間沖喜之俗,擇端月月滿之日與皇后行成親之禮,盼愛妻此后邪祟無擾百毒不侵,盼蒼天憐見萬民同祈。此后一江之隔,山水不見,世間再無大興。關河不改,王朝更替,昏君明主且看吏治民心,功過是非留與后人評說。”
二十兩銀子少是少了點,但放到現代也是八千到一萬塊。
而目前大虞朝一名普通士兵每月最多也就一兩銀子,一名百夫長每個月三兩銀子。
也許他會收吧。
另外,秦虎還準備給李孝坤畫一張大餅,畢竟秦虎以前可有的是錢。
現在就看他和秦安能不能熬得過今夜了。
“小侯爺我可能不行了,我好餓,手腳都凍的僵住了。”秦安迷迷糊糊的說道。
“小安子,小安子,堅持住,堅持住,你不能呆著,起來跑,只有這樣才能活。”
其實秦虎自己也夠嗆了,雖然他前生是特種戰士,可這副身體不是他以前那副,他目前有的只是堅韌不拔的精神。
“慢著!”
秦虎目光猶如寒星,突然低聲喊出來,剛剛距離營寨十幾米處出現的一道反光,以及悉悉索索的聲音,引起了他的警覺。
憑著一名特種偵察兵的職業嗅覺,他覺得那是敵人。
可是要不要通知李孝坤呢?
秦虎有些猶豫,萬一他要是看錯了怎么辦?要知道,他現在的身體狀況,跟以前可是云泥之別。
萬一誤報引起了夜驚或者營嘯,給人抓住把柄,那就會被名正言順的殺掉。
“小安子,把弓箭遞給我。”
秦虎匍匐在車轅下面,低聲的說道。
可是秦安下面的一句話,嚇的他差點跳起來。
“弓箭,弓箭是何物?”
什么,這個時代居然沒有弓箭?
秦虎左右環顧,發現車輪下面放著一根頂端削尖了的木棍,兩米長,手柄處很粗,越往上越細。
越看越像是一種武器。
木槍,這可是炮灰兵的標志性建筑啊。
“靠近點,再靠近點…”幾個呼吸之后,秦虎已經確定了自己沒有看錯。
對方可能是敵人的偵察兵,放在這年代叫做斥候,他們正試圖進入營寨,進行偵查。
當然如果條件允許,也可以順便投個毒,放個火,或者執行個斬首行動啥的。
“一二三…”
他和秦安趴在地上一動不動,直到此時,他突然跳起來,把木槍當做標槍投擲了出去。
“噗!”
斥候是不可能穿鎧甲的,因為行動不便,所以這一槍,直接洞穿了他的胸膛。
跟著秦虎提起屬于秦安的木槍,跳出車轅,拼命的向反方向追去。
為了情報的可靠性,斥候之間要求相互監視,不允許單獨行動,所以最少是兩名。
沒有幾下,秦虎又把一道黑色的影子撲倒在地上。
而后拿著木槍勒到他的脖子上,嘎巴一聲脆響,那人的腦袋低垂了下來。
“呼呼,呼呼!”秦虎大汗淋漓,差點虛脫,躺在地上大口喘氣,這副身體實在是太虛弱了。
就說剛剛扭斷敵人的脖子,放在以前只用雙手就行,可剛才他還要借助木槍的力量。
“秦安,過來,幫我搜身。”
秦虎熟悉戰場規則,他必須在最快的時間內,把這兩個家伙身上所有的戰利品收起來。
“兩把匕首,兩把橫刀,水準儀,七八兩碎銀子,兩個糧食袋,斥候五方旗,水壺,兩套棉衣,兩個鍋盔,腌肉…”
“秦安,兄弟,快,快,快吃東西,你有救了…”
秦虎顫抖著從糧食袋里抓了一把炒豆子塞進秦安的嘴里,而后給他灌水,又把繳獲的棉衣給他穿上。
天還沒亮,秦虎趕在換班的哨兵沒來之前,砍下了斥候的腦袋,拎著走進了什長的營寨,把昨天的事情稟報了一遍。
這樣做是為了防止別人冒功,他知道自己現在身處何種環境。
“一顆人頭三十兩銀子,你小子發財了。”
什長名叫高達,是個身高馬大,體型健壯,長著絡腮胡子的壯漢。
剛開始的時候,他根本不信,直到他看到了秦虎繳獲的戰利品,以及兩具尸體。
此刻他的眼神里面充滿了羨慕嫉妒恨的神色。
“不是我發財,是大家發財,這是咱們十個人一起的功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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