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殺的不是新兵,新兵全都駐扎在石關城內,無軍令不可出城。他如今既在嘉蘭關城內,殺的定是隨新軍來關城的西北精軍,這些精軍是魯將軍麾下的,讓魯將軍查查前晚有無人失蹤便知。呼延昊既然易容成小鄭,就必須拋棄前一個身份,此身份不會拋棄得太久,人若失蹤得太久,必會報去魯將軍處,軍中若因此嚴查,對呼延昊不利。昨日傍晚那小鄭便是呼延昊,呼延昊酷愛夜里殺人,所以小鄭被殺的時間應是前晚,那魯將軍營中的人便應是前晚失蹤的。”
“我想說的是,呼延昊殘暴嗜殺,這一個多月,他潛藏在軍中未曾殺人,他憋得太久了,又不知何時能出關,他不習慣這安寧,所以他想找點兒即興節目。前晚是小鄭,昨晚是濤子,以他的作案模式,今晚他還會殺人。今日他已經知道自己身份暴露了,他不會再用濤子的身份,尋找新獵物他才能隱藏下去。可嘉蘭關城十萬大軍,他會殺誰不得而知,尋一個易了容的呼延昊如同大海撈針,想找到他唯有放他出城!”
軍中有奸細在,暮青不知今日在場的這些將領是否都可靠,這擒呼延昊之計她才沒有當眾說。呼延昊太狡詐,若被他聞了風聲,要擒他就難了。他留在軍中無異于一顆隨時會引爆的炸彈,不如將他放出關去,在關外解決。
此計需保密,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至于怎樣放呼延昊出關,那是元修的事,暮青覺得,她的工作到此可以結束了。
元修沉默地聽罷,心情雖沉,但望向暮青時總會將那為將者的殺意先斂起,淡淡笑道:“魯大好賭的性子總也改不了,為此我和顧老將軍不知罰了他多少次,但他竟做對了一回,若非汴河城中一賭,也不會跟你這小子結識,軍中便要少個人才了!”仟仟尛哾 暮青不言,案子說完了,她又沉默了。
元修也不在意,只道:“城中事起,城門封了,你今夜且宿在府中吧。”
元修說讓暮青今夜留宿大將軍府,暮青覺得,為防呼延昊流竄去峽關城,城門關幾日,她大概便需要在大將軍府中住幾日。
既如此,那便安心住下了。
大將軍府中設了靈堂,兩口大棺靜靜躺著,一副沒有頭顱和手腳的殘缺尸骨和兩口空棺,白綢蕭瑟了青天,靈堂冷清,無人吊唁。元修下令先尋找小鄭和濤子的尸骨,而魯大軍中那死去的精兵,尸骨留在了西北到邊關的路上,不知被黃沙掩埋還是被野狼啃食,許再也找不到了。
嘉蘭關城的十萬西北兵聽聞呼延昊混入了城內,還殺了兩名軍中將士,頓時群情激憤。關城內,這日萬軍搜城,踩起的黃沙漫了天,暮青立在大將軍府的院子里仰頭遠眺,黃沙漫過墻,迷了眼。
這滿城黃沙之景入夜仍在,月色都被遮了,朦朧如霧。
暮青住在客房,獨門獨院,院中一棵參天古木將朦朧的月色割得細碎。城中還在吵,她睡不著便出了房門,去樹下石桌旁坐了。桌上落著斑駁的月光,暮青抬手一抹,指尖一層黃土,她頓時覺得出門是個很蠢的決定,于是起身回房。
開門,進屋,回身關門時,忽覺天上有人!
暮青心中微凜,抬眸望去,只見遠處房頂,月色朦朧,一人獨坐,執壺,仰頭,飲酒,墨發隨風遮那月光,背向大漠山關,面望關內長河,黃風蕭瑟,那人在屋頂,背月一飲,豪氣蒼茫。
夜色不見山云,卻似忽見云中蛟。
那人痛飲一口,放下酒壺,轉頭望來,兩相隔得遠,他的目光卻能精準地落在她身上,隨即好似能見他對著她一笑,然后見他抬手,沖她招了招手。
暮青只好又出了門,今日下午來客房時,那送她來的親兵曾囑咐她入夜后不可隨意在府中行走,她本就不是那等愛在別人府中閑逛之人,也知大將軍府乃軍事重地,府中許有何陣法機關,因此到了客房后便一直未出院子。此時出來正是夜里,元修坐在前方將軍亭頂上,暮青循著一路過去都沒遇上什么陣法。
還沒到將軍亭,便聽元修沖她一笑,問:“上得來嗎?”
暮青停在亭外十步,冷淡不語。
她不懂輕功,亭下亦無梯子,顯然她上不去。
這等問題,她覺得沒有答的必要。
元修一笑,執著酒壺縱身躍了下來,月色里只見黑風一卷,人已進了亭子,黑袍一掀便坐了,大手招呼道:“進來坐!”
暮青抬腳走了進去,見月色照進亭中,青石凳上鋪了層黃土,她便撩起袍子打了打,這才坐了。
元修瞧見笑話她道:“軍中男兒不拘小節,這點兒黃泥還嫌棄!日后怎去大漠?”
驗尸時沒見她嫌,這會兒倒愛潔凈起來了,這小子!
暮青不搭話,相識時日雖不長,但她的性子元修也摸著了邊兒,沒人搭話他一樣自在,袖口一垂,掌心翻出只酒碗來,倒滿向暮青推了過去。
暮青目光落在那碗里,“我對喝黃泥水沒興趣。”
元修挑眉,“你怎知是水?”
少年獨坐對面,月色照進碗中,清亮的水波晃著她的眉眼,那眉眼越發清冷,似能將人望透,“大將軍的發、衣袖、衣袂都顯示您在上風向,末將在下風向。碗在末將面前兩尺,人的嗅覺范圍在三丈內,如果我聞不出來,那不是我的鼻子不好,便是大將軍的酒不好。”
元修怔了怔神兒,哭笑不得,“不就是碗水,哪來這許多道理!你小子,忒古板無趣!”
暮青冷著臉,“是大將軍問我怎知的。”
她就是如此斷定的,他既問了,她便答了,難道應該有更有趣的答案?
元修又怔,在他看來那不過是句閑話,哪知這小子心里頭事事都跟斷案似的?他頓時無奈苦笑,早知這小子如此一板一眼,他就不問了。
“大將軍問我,我便如實答,我不喜歡欺騙。”暮青道。
元修聞言,笑意漸收,方才他只當玩笑,沒想到她如此認真,望了她一會兒,點了點頭。
二十兩銀子少是少了點,但放到現代也是八千到一萬塊。
而目前大虞朝一名普通士兵每月最多也就一兩銀子,一名百夫長每個月三兩銀子。
也許他會收吧。
另外,秦虎還準備給李孝坤畫一張大餅,畢竟秦虎以前可有的是錢。
現在就看他和秦安能不能熬得過今夜了。
“小侯爺我可能不行了,我好餓,手腳都凍的僵住了。”秦安迷迷糊糊的說道。
“小安子,小安子,堅持住,堅持住,你不能呆著,起來跑,只有這樣才能活。”
其實秦虎自己也夠嗆了,雖然他前生是特種戰士,可這副身體不是他以前那副,他目前有的只是堅韌不拔的精神。
“慢著!”
秦虎目光猶如寒星,突然低聲喊出來,剛剛距離營寨十幾米處出現的一道反光,以及悉悉索索的聲音,引起了他的警覺。
憑著一名特種偵察兵的職業嗅覺,他覺得那是敵人。
可是要不要通知李孝坤呢?
秦虎有些猶豫,萬一他要是看錯了怎么辦?要知道,他現在的身體狀況,跟以前可是云泥之別。
萬一誤報引起了夜驚或者營嘯,給人抓住把柄,那就會被名正言順的殺掉。
“小安子,把弓箭遞給我。”
秦虎匍匐在車轅下面,低聲的說道。
可是秦安下面的一句話,嚇的他差點跳起來。
“弓箭,弓箭是何物?”
什么,這個時代居然沒有弓箭?
秦虎左右環顧,發現車輪下面放著一根頂端削尖了的木棍,兩米長,手柄處很粗,越往上越細。
越看越像是一種武器。
木槍,這可是炮灰兵的標志性建筑啊。
“靠近點,再靠近點…”幾個呼吸之后,秦虎已經確定了自己沒有看錯。
對方可能是敵人的偵察兵,放在這年代叫做斥候,他們正試圖進入營寨,進行偵查。
當然如果條件允許,也可以順便投個毒,放個火,或者執行個斬首行動啥的。
“一二三…”
他和秦安趴在地上一動不動,直到此時,他突然跳起來,把木槍當做標槍投擲了出去。
“噗!”
斥候是不可能穿鎧甲的,因為行動不便,所以這一槍,直接洞穿了他的胸膛。
跟著秦虎提起屬于秦安的木槍,跳出車轅,拼命的向反方向追去。
為了情報的可靠性,斥候之間要求相互監視,不允許單獨行動,所以最少是兩名。
沒有幾下,秦虎又把一道黑色的影子撲倒在地上。
而后拿著木槍勒到他的脖子上,嘎巴一聲脆響,那人的腦袋低垂了下來。
“呼呼,呼呼!”秦虎大汗淋漓,差點虛脫,躺在地上大口喘氣,這副身體實在是太虛弱了。
就說剛剛扭斷敵人的脖子,放在以前只用雙手就行,可剛才他還要借助木槍的力量。
“秦安,過來,幫我搜身。”
秦虎熟悉戰場規則,他必須在最快的時間內,把這兩個家伙身上所有的戰利品收起來。
“兩把匕首,兩把橫刀,水準儀,七八兩碎銀子,兩個糧食袋,斥候五方旗,水壺,兩套棉衣,兩個鍋盔,腌肉…”
“秦安,兄弟,快,快,快吃東西,你有救了…”
秦虎顫抖著從糧食袋里抓了一把炒豆子塞進秦安的嘴里,而后給他灌水,又把繳獲的棉衣給他穿上。
天還沒亮,秦虎趕在換班的哨兵沒來之前,砍下了斥候的腦袋,拎著走進了什長的營寨,把昨天的事情稟報了一遍。
這樣做是為了防止別人冒功,他知道自己現在身處何種環境。
“一顆人頭三十兩銀子,你小子發財了。”
什長名叫高達,是個身高馬大,體型健壯,長著絡腮胡子的壯漢。
剛開始的時候,他根本不信,直到他看到了秦虎繳獲的戰利品,以及兩具尸體。
此刻他的眼神里面充滿了羨慕嫉妒恨的神色。
“不是我發財,是大家發財,這是咱們十個人一起的功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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