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確定。”暮青淡道,那神態仿佛與方才猜賭時的猶豫不同,看著真是十分確定。
季延又看了她一會兒,還沒開盅,臉上的嚴肅神色就繃不住了,哈的一聲笑了出來,“哈哈!你猜錯了!”
話說完,他把骰盅拿開,意氣風發地往旁邊一放,只覺胸中沉郁之氣頓散,他終于贏了這小子一回了!
暮青身后嗡的一聲,從昨夜到今晚,不知賭了多少局,她還是第一回輸!
季延身后的京中子弟則面含得意的笑,果然剛剛是運氣!
連元修和呼延昊都愣了愣,他們也是頭一回見她輸,無論是在什么事上。
唯獨暮青身后的親兵長低著頭,看著面色沉肅,眸底卻有流華隱動。
暮青端坐在賭桌前,視周圍目光如無物,道:“你只是贏了一局,別忘了我們的規矩,三局兩勝。”
“小爺怕你?來!”季延一笑,搖了一會兒骰盅,往桌上一放,“猜!”
“大?”暮青又猜,這回看著似乎有些急著想贏,竟只猜了這一次便道,“大!開吧!”
暮青身后的公子們頓急,為何不多猜猜?
季延身后的人哈哈一笑,“快開!她自己就猜兩回的,可不能說咱們不讓她猜。”
季延這回卻還是過了半晌才把骰盅拿開,只是臉上沒了剛才的笑意——結果是大,這局暮青贏了。
這回兩人身后下賭的人心情頃刻反轉,一半歡喜一半愁。
還有最后一局。
最后一局季延搖得格外用心些,暮青瞧著,他的耳廓都在動,放下骰盅后,還開了條小縫兒,自己瞄了一眼,隨后道:“猜吧。”
這回暮青看起來也很慎重,盯著那骰盅半晌才猜道:“小?大?”
四周的氣氛都是死寂的,她確定的時間格外的長,竟等了有小半盞茶的工夫才道:“小!”
看她的模樣很像是賭運氣般,把心一橫,聽天由命。但這回天意運氣似乎都沒站在她這邊,她話音落下的一瞬,季延就滿面紅光地跳了起來,大笑道:“哈哈!小爺贏了!小爺贏了!”
他高興的都忘了開骰盅,一名京中子弟湊過來幫他開了盅后,賭季延贏的那些公子才歡呼了起來!
“贏了!拿銀票來!”季延把昨夜他輸的銀票都撈了過來,長這么大,從來沒覺得如此珍視幾千兩銀票。
暮青身后的京中子弟們卻臉色鐵青,這是玩兒他們?昨晚跟她賭,她神一般的差點連他們的褲子都贏了去,今晚賭她贏,想著從別人身上贏回些銀兩來堵上昨晚輸掉的窟窿,怎么她就輸了?看著自己從家中偷拿出來的銀票和借的銀兩都被賭季延贏的人分了去,這些京中子弟的臉都黑了。
這可如何是好?本想把錢贏回來,卻越輸越多,回府去怕是要被打丟半條命!
“你也有輸在小爺手上的時候,老天有眼!”季延在奉縣時吃過暮青的悶氣,昨晚又敗在她手上,今晚贏了,只覺從邊關回來后挨家法思過的郁悶一掃而空,說不出的神清氣爽。
呼延昊皺眉,這女人怎么回事?要輸也該輸給他,竟輸給這等小白臉!他看了眼季延眉眼飛揚的樣子,越看臉色越陰沉,忽然起身,下了樓來。ωw.Ε.℃ΟΜ
眾京中子弟見到他皆面色一變,呼啦一聲散開,元修面色一沉,往暮青身前一擋,呼延昊冷嘲一笑,“本王送錢來的!”
說話間,呼延昊將一只繡著黑鷹的荷包往賭桌上一丟,里頭骨碌碌滾出幾只綠寶石珠子!五胡金銀匱乏,但盛產寶石,京中貴族頗愛,只是戰事頻繁,閉關多年,少有商隊來往于大漠邊關,物以稀為貴,這些寶石在大興貴族眼中格外珍貴些,而呼延昊扔到桌上瞧著竟有滿滿一荷包!瞧滾出來的那幾只綠寶石的成色,莫說是千金,就是萬金也值了!
一群京中子弟眼都直了,暮青抬眼看向呼延昊,見他臉色陰沉,道:“沒錢賭了,本王給你,不準輸給這小白臉!”
季延的白臉蹭的紅了,一蹦老高,擼了袖子,高聲道:“你說誰小白臉!”
“油頭粉面,不是小白臉是什么?”呼延昊一咧嘴,牙齒森白,比季延的臉白多了。
季延氣得印堂犯青,怒極反笑,“小爺跟英睿都督賭錢,關狄王一介外族人何事?”
元修的臉色也不好看,墨袖一拂,賭桌上重如沉鐵的荷包如碎葉般掃向呼延昊,呼延昊反手一接,眼眸微瞇,兩人的目光凌空相撞,一如鐵石,一如彎刀,沉重的,鋒利的,看得周圍人大氣不敢出一聲。
元修道:“英睿是我大興人,銀錢不夠也不勞狄王操心。”
呼延昊半分不讓,只是還沒開口,暮青便冷冷掃了他們兩人一眼,道:“我看你們眼神都不好使。”
她剛才只輸了季延的那些銀票,手旁少說還有三萬兩的銀票,他們是怎么才能辦到無視這些銀票,口口聲聲說她沒錢可賭的?
元修看了眼暮青手旁,他不是沒瞧見,這不是呼延昊搗亂,他順口一說嗎?
呼延昊哼笑一聲道:“那也叫錢?”
此話一出,昨晚輸錢的那些京中子弟臉色難看了,他們輸的那些都不叫錢?這胡蠻敢再妄自尊大些嗎?
眼看著又要吵起來,暮青冷聲道:“想看的,閉嘴!不想看的,出去!”
元修閉嘴,呼延昊眼一瞇,覺得暮青忒不識好歹。
步惜歡立在暮青身后,一直半低著頭,不急不惱。他不急,他知道,好戲在后頭。
季延懶得跟呼延昊吵,坐回賭桌旁道:“接著來,小爺還想多贏你幾回呢!這回敢不敢把昨晚贏的都賭上?”
他反正已經把自己輸的贏回來了,做個順水人情幫幫一群酒肉朋友也不是不可,只是呼延昊搗亂,壞了他的心情,本想多玩幾局的,如今一局定輸贏算了!
昨晚參賭的那些京中子弟聞言面色皆有死而復生之態,有些方才賭暮青贏的,心中不由對季延生了愧意,紛紛從暮青身后戰去季延身后。
二十兩銀子少是少了點,但放到現代也是八千到一萬塊。
而目前大虞朝一名普通士兵每月最多也就一兩銀子,一名百夫長每個月三兩銀子。
也許他會收吧。
另外,秦虎還準備給李孝坤畫一張大餅,畢竟秦虎以前可有的是錢。
現在就看他和秦安能不能熬得過今夜了。
“小侯爺我可能不行了,我好餓,手腳都凍的僵住了。”秦安迷迷糊糊的說道。
“小安子,小安子,堅持住,堅持住,你不能呆著,起來跑,只有這樣才能活。”
其實秦虎自己也夠嗆了,雖然他前生是特種戰士,可這副身體不是他以前那副,他目前有的只是堅韌不拔的精神。
“慢著!”
秦虎目光猶如寒星,突然低聲喊出來,剛剛距離營寨十幾米處出現的一道反光,以及悉悉索索的聲音,引起了他的警覺。
憑著一名特種偵察兵的職業嗅覺,他覺得那是敵人。
可是要不要通知李孝坤呢?
秦虎有些猶豫,萬一他要是看錯了怎么辦?要知道,他現在的身體狀況,跟以前可是云泥之別。
萬一誤報引起了夜驚或者營嘯,給人抓住把柄,那就會被名正言順的殺掉。
“小安子,把弓箭遞給我。”
秦虎匍匐在車轅下面,低聲的說道。
可是秦安下面的一句話,嚇的他差點跳起來。
“弓箭,弓箭是何物?”
什么,這個時代居然沒有弓箭?
秦虎左右環顧,發現車輪下面放著一根頂端削尖了的木棍,兩米長,手柄處很粗,越往上越細。
越看越像是一種武器。
木槍,這可是炮灰兵的標志性建筑啊。
“靠近點,再靠近點…”幾個呼吸之后,秦虎已經確定了自己沒有看錯。
對方可能是敵人的偵察兵,放在這年代叫做斥候,他們正試圖進入營寨,進行偵查。
當然如果條件允許,也可以順便投個毒,放個火,或者執行個斬首行動啥的。
“一二三…”
他和秦安趴在地上一動不動,直到此時,他突然跳起來,把木槍當做標槍投擲了出去。
“噗!”
斥候是不可能穿鎧甲的,因為行動不便,所以這一槍,直接洞穿了他的胸膛。
跟著秦虎提起屬于秦安的木槍,跳出車轅,拼命的向反方向追去。
為了情報的可靠性,斥候之間要求相互監視,不允許單獨行動,所以最少是兩名。
沒有幾下,秦虎又把一道黑色的影子撲倒在地上。
而后拿著木槍勒到他的脖子上,嘎巴一聲脆響,那人的腦袋低垂了下來。
“呼呼,呼呼!”秦虎大汗淋漓,差點虛脫,躺在地上大口喘氣,這副身體實在是太虛弱了。
就說剛剛扭斷敵人的脖子,放在以前只用雙手就行,可剛才他還要借助木槍的力量。
“秦安,過來,幫我搜身。”
秦虎熟悉戰場規則,他必須在最快的時間內,把這兩個家伙身上所有的戰利品收起來。
“兩把匕首,兩把橫刀,水準儀,七八兩碎銀子,兩個糧食袋,斥候五方旗,水壺,兩套棉衣,兩個鍋盔,腌肉…”
“秦安,兄弟,快,快,快吃東西,你有救了…”
秦虎顫抖著從糧食袋里抓了一把炒豆子塞進秦安的嘴里,而后給他灌水,又把繳獲的棉衣給他穿上。
天還沒亮,秦虎趕在換班的哨兵沒來之前,砍下了斥候的腦袋,拎著走進了什長的營寨,把昨天的事情稟報了一遍。
這樣做是為了防止別人冒功,他知道自己現在身處何種環境。
“一顆人頭三十兩銀子,你小子發財了。”
什長名叫高達,是個身高馬大,體型健壯,長著絡腮胡子的壯漢。
剛開始的時候,他根本不信,直到他看到了秦虎繳獲的戰利品,以及兩具尸體。
此刻他的眼神里面充滿了羨慕嫉妒恨的神色。
“不是我發財,是大家發財,這是咱們十個人一起的功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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