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懷疑暮青說的話,這小子太神,仵作出身,賭技比他高,帶兵比章同強,連呼延昊都被她給揪出來了!若非她,西北新軍恐有逃兵潮!若非她,大軍行到呼查草原會受重創!
她說她能破陣,他信!
“要破陣,需要等。”暮青道。
“等啥?”
暮青好半天沒答,過了一會兒,抬頭,望草原蔚藍的天。
“等天下雨。”
等天下雨。
這一等,就等到了兩日后,大軍到來。
四萬余大軍駐扎在青州山口,未踏入呼查草原,只顧老將軍率幾名親兵到了七千軍駐扎的山上。
魯大陪著顧老將軍在半山坡上往下望,顧乾問:“那小子就一直坐在那里?”
“嗯,兩天了,犟得跟頭驢似的,老子拉不回來。”魯大郁悶,卻無奈。他說等下雨,他摸不著頭腦,問多了她不說,讓她回來等她不干,兩天來堅持與呼延昊對望,害得他每晚都親自帶精兵在山上守著,草原上有狼,一夜他們能射死不少狼。拜這小子所賜,這兩天大家伙兒吃了幾頓狼肉。
“你堂堂西北軍副將,軍令是擺設?”顧老將軍眼一瞪,花白胡須被風吹得直飄。
“軍令沒有破陣重要。”魯大拿暮青的話來堵他的嘴。
“你覺得這小子真能破了呼延昊的機關陣?”
“敢不敢和老子打個賭?老子賭她能!”
顧老將軍看了魯大一眼,半晌,哼了哼,負手走遠,“老夫看你在汴河城挨的軍棍是好了,軍中禁賭,要老夫跟你說幾遍!”
魯大的臉頓時黑了,打賭也能叫賭?
卻見顧老將軍健步走遠,那方向似是傷兵營帳,片刻工夫,老人的身影便被樹影遮了,漸漸瞧不見。
傷兵營帳門口,顧老將軍卻沒進帳,抬頭望一眼天,低聲琢磨,“天下雨能破機關陣?老夫跟在大將軍身邊也沒聽過這等事,倒想瞧瞧…”
大軍在青州山口駐扎了三日,當初以弱勝強贏了演練的那小子要破草原機關陣的消息傳遍了全軍。
他說等天下雨,全軍都在跟著他等天下雨,全軍都在等著看,下雨如何能破機關陣。
許是五萬大軍日日祈禱湊了效,這日傍晚,烏云忽聚,呼查草原上下了一場傾盆大雨。
大雨澆熄了呼延昊面前的篝火,一只烤得半生不熟的狼腿被他從架子上拿下來,渴飲雨水嚼那狼腿,望著對岸。
對岸,幾個兵奔下來,樹葉包著一只熱乎乎香噴噴的狼腿遞給暮青,暮青拿了,跟呼延昊對著吃。
“哈哈!”呼延昊仰天長笑,嚼著那帶血的狼腿,眸陰森壓抑。這小子太有趣,讓他忍不住想嘗嘗他的血是何滋味。但西北軍有弓箭手,他過了這條河便會在他們的射程范圍內,所以他不能動,只等著看,看著陪他坐了五天的小子要如何破他的機關陣。
這五天,她可是一根手指都沒翻過地上的草。
大雨下了一夜,清晨時,雨停了,魯大帶著眾將領從山上下來,問:“雨下了,陣如何破?”
“等。”暮青還是道。
“又等?!”魯大瞪圓了眼。
“等天晴。”
魯大和身后將領面面相覷,一行人回到山上,片刻后,顧老將軍下了山來。
“小子,大軍跟著你等了五日,只等這場雨,現在雨過了又要等天晴,你可知軍中無戲言?”老人披甲負手,目光威嚴。
“我從不戲言。”暮青未起身,未回頭,只望著對岸,“老將軍等著便好,天一晴,自會有一支大軍來助我們。”
大軍?
哪里會有大軍來助他們?這山中,這草原,只有一支西北新軍!山中遇見呼延昊之事,確實傳信回了西北,但大將軍在邊關督戰,分身乏術,不可能來這青州地界!
那還會有誰來助他們?
這回,沒有人再回山上,顧老將軍和魯大帶著西北軍眾將領站在暮青身后,陪她一起等。
草原氣候多變,昨夜傾盆大雨,今早天便放了晴,八月的日頭恨不得將人烤熟,站了一上午,眾將披甲,額上都見了汗,草原上靜得連風都歇了,一望千里,青草幽幽,河流蜿蜒,除了對面河岸的呼延昊,連個人影兒都沒瞧見。
“小子,你說等天晴,天可是晴了。”顧老將軍道。
“嗯,晴了。”暮青淡道。
“那你說的大軍呢?”
“來了,沒看見?”暮青聲音還是很淡。
來了?
眾將皆愣,遠眺草原,還是一個人影兒都沒見到。
“不在遠處,在近處。”暮青道,“就在諸位腳下。”
眾將齊低頭,見暮青輕輕撥開地上的青草,草地里死去新兵們的血已被雨水沖刷殆盡,地上只見泥土濕潤,成排成排的螞蟻在往洞外運土。
眾人還沒反應過來,暮青已起身,道:“我們的友軍已經在忙碌了,可以命一隊擅長拆解機關的精軍準備了。待傍晚,我們就可以著手清理了。”仟韆仦哾 友軍…
顧老將軍胡子都似抽了抽,眾將表情怪異,她說的友軍,該不會是這些螞蟻吧…
魯大沒讓眾人問,他算是了解這小子了,她想解釋之時可以滔滔不絕,她不想解釋之時,問她只會把自己憋死。
等了這許多天,也不差再等半日,于是眾將去準備,傍晚時分,百名擅長拆解機關的精軍來到草原上待命。
但見暮青抬手,指那茫茫草原,問一句:“看見了嗎?”
夕陽余暉斜照,灑萬里草原,照那青草間,忽現雪色點點,若繁星落入人間。
繁星扎了眾將的眼,許久無人說話,只聞呼吸急促,人人盯著那草中繁星點點,似見了人間不可能見到之事。
機關短箭的箭頭,竟然成片地露在了眾人眼前!
“清理此處。”不待眾將問是何緣由,暮青便指著腳下道。
她負手望格瓦河對岸,兩名精軍來到她身前,蹲在地上小心撥開青草,著手清理機關。箭頭露出,很容易便能推斷出機關座、矢槽、觸發夾在何處,這些精兵在大漠遇此機關太多,對其構造早已熟知。
二十兩銀子少是少了點,但放到現代也是八千到一萬塊。
而目前大虞朝一名普通士兵每月最多也就一兩銀子,一名百夫長每個月三兩銀子。
也許他會收吧。
另外,秦虎還準備給李孝坤畫一張大餅,畢竟秦虎以前可有的是錢。
現在就看他和秦安能不能熬得過今夜了。
“小侯爺我可能不行了,我好餓,手腳都凍的僵住了。”秦安迷迷糊糊的說道。
“小安子,小安子,堅持住,堅持住,你不能呆著,起來跑,只有這樣才能活。”
其實秦虎自己也夠嗆了,雖然他前生是特種戰士,可這副身體不是他以前那副,他目前有的只是堅韌不拔的精神。
“慢著!”
秦虎目光猶如寒星,突然低聲喊出來,剛剛距離營寨十幾米處出現的一道反光,以及悉悉索索的聲音,引起了他的警覺。
憑著一名特種偵察兵的職業嗅覺,他覺得那是敵人。
可是要不要通知李孝坤呢?
秦虎有些猶豫,萬一他要是看錯了怎么辦?要知道,他現在的身體狀況,跟以前可是云泥之別。
萬一誤報引起了夜驚或者營嘯,給人抓住把柄,那就會被名正言順的殺掉。
“小安子,把弓箭遞給我。”
秦虎匍匐在車轅下面,低聲的說道。
可是秦安下面的一句話,嚇的他差點跳起來。
“弓箭,弓箭是何物?”
什么,這個時代居然沒有弓箭?
秦虎左右環顧,發現車輪下面放著一根頂端削尖了的木棍,兩米長,手柄處很粗,越往上越細。
越看越像是一種武器。
木槍,這可是炮灰兵的標志性建筑啊。
“靠近點,再靠近點…”幾個呼吸之后,秦虎已經確定了自己沒有看錯。
對方可能是敵人的偵察兵,放在這年代叫做斥候,他們正試圖進入營寨,進行偵查。
當然如果條件允許,也可以順便投個毒,放個火,或者執行個斬首行動啥的。
“一二三…”
他和秦安趴在地上一動不動,直到此時,他突然跳起來,把木槍當做標槍投擲了出去。
“噗!”
斥候是不可能穿鎧甲的,因為行動不便,所以這一槍,直接洞穿了他的胸膛。
跟著秦虎提起屬于秦安的木槍,跳出車轅,拼命的向反方向追去。
為了情報的可靠性,斥候之間要求相互監視,不允許單獨行動,所以最少是兩名。
沒有幾下,秦虎又把一道黑色的影子撲倒在地上。
而后拿著木槍勒到他的脖子上,嘎巴一聲脆響,那人的腦袋低垂了下來。
“呼呼,呼呼!”秦虎大汗淋漓,差點虛脫,躺在地上大口喘氣,這副身體實在是太虛弱了。
就說剛剛扭斷敵人的脖子,放在以前只用雙手就行,可剛才他還要借助木槍的力量。
“秦安,過來,幫我搜身。”
秦虎熟悉戰場規則,他必須在最快的時間內,把這兩個家伙身上所有的戰利品收起來。
“兩把匕首,兩把橫刀,水準儀,七八兩碎銀子,兩個糧食袋,斥候五方旗,水壺,兩套棉衣,兩個鍋盔,腌肉…”
“秦安,兄弟,快,快,快吃東西,你有救了…”
秦虎顫抖著從糧食袋里抓了一把炒豆子塞進秦安的嘴里,而后給他灌水,又把繳獲的棉衣給他穿上。
天還沒亮,秦虎趕在換班的哨兵沒來之前,砍下了斥候的腦袋,拎著走進了什長的營寨,把昨天的事情稟報了一遍。
這樣做是為了防止別人冒功,他知道自己現在身處何種環境。
“一顆人頭三十兩銀子,你小子發財了。”
什長名叫高達,是個身高馬大,體型健壯,長著絡腮胡子的壯漢。
剛開始的時候,他根本不信,直到他看到了秦虎繳獲的戰利品,以及兩具尸體。
此刻他的眼神里面充滿了羨慕嫉妒恨的神色。
“不是我發財,是大家發財,這是咱們十個人一起的功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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