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文孺身朝元相國,面朝暮青,脖子險些扭到。
紙上墨跡細密,百官凝神細瞧也瞧不清,元修一把將那紙撈來,定睛一瞧,震驚抬頭!
奉縣知縣的口供?!
她從何處得來的?
“回京途中。”暮青深望元修一眼,這話是說給百官聽的。
元修會意,卻添了一腔悶意,難解難紓。他一心想查清撫恤銀兩案,卻不想真相越近,越令他心痛難堪,而她也有事瞞著他。他見她查了那么多案子,從未見她在審案時隱瞞何事,雖然他知道,她必有苦衷,可…他們共過生死患難,何事不能與他說?她藏著的那些事,百官不知,他也不知!她可知道,被她瞞著的滋味有多苦?
在西北時,那大漠關山,烈日黃風,被胡人砍一刀他都可以灑血大笑,那些年,心懷豪情,何曾品過苦滋味?自從回了京,家中為他選定婚事,他猛然發覺這一腔情意后,心里就一直是苦的。
元修拿著口供,目光落在上頭,卻一字也看不進去,直到手里的口供被人拿走,他才猛然驚醒。
暮青看元修發呆,伸手便把口供拿了回來,當堂念道:“下官剛到奉縣上任時,將朝廷下撥的撫恤銀兩分作三份,送給了越州刺史秋大人、戶曹尚書曹大人和恩師胡大人,那時胡大人已任翰林院掌院學士,下官送去的銀兩自是最多,但恩師來信時曾說謀朝中肥缺需銀兩打點,頗有嫌銀兩少的意思,下官忙又送了些去,恩師卻還是年年嫌少,時常催要銀兩。這三年,送給恩師的銀兩足有朝中下撥的撫恤銀兩那么多,打點秋大人和曹大人的銀兩都是從稅銀里擠出來的。”
只這一段供詞便讓胡文孺面白如紙,目光不似人色,“假的!定是假的!”
“這口供后有奉縣知縣的親筆畫押!”
“偽造!偽造!”胡文孺打死不認,反咬一口,冷笑道,“都督既能尋得匠人刻出本官府上的私印來,尋個人模仿奉縣知縣的筆跡畫押也是容易之事!”
此言一出,暮青還未說話,元修先動了怒。
“私印是找人刻的,口供也是找人仿寫的,你怎么不說地上的尸體也是找人假扮的?”元修怒道,事已至此,他竟還敢抵賴!
胡文孺自是要抵賴的,不抵賴便是死,他不僅要賴,還要賴到底!事已至此,他與暮青已是不死不休,口下自然不留情,冷笑一聲便道:“那英睿都督也得有這本事才行!”
暮青聽聞此言,反倒不說話了。
尸體是假的,但她不能說。
這事是步惜歡的手筆,事先她也不知情。奉縣知縣在押回盛京時,這案子還不歸她查,她料到朝中派人查察此案定會一拖再拖敷衍了事,因此認為奉縣知縣不至于一回京便被滅口。沒想到步惜歡算計得深,行事容不得半點差錯,還是將人半路給偷梁換柱了。
人換了,百官不知,仵作也沒驗出來,如今朝中上上下下皆以為堂上這具尸體就是奉縣知縣,她若說不是,要答的事便多了——地上陳尸者何人,何時被換了,面具從何處得來,奉縣知縣這些日子又被關在何處?
大寒寺下的地牢只有大興歷代帝王才知曉,此事不可說,而面具的來歷更是難以解釋。她是仵作出身,若說江湖上千金難得的人皮面具是她尋來的,定然無人相信,可又不能說是步惜歡的手筆,他在朝中處境艱險,四周暗箭重重,此案他若暴露在外,處境無疑會更險。
其實,她料到今日會遭遇百般抵賴了,物證,人證,口供,只有三者俱在,胡文孺才無法抵賴,如今物證,口供都在,人證她卻顧慮重重,不敢傳上來。
奉縣知縣已被送入城中,他的親眷也已進城,而她卻不知該傳還是不該傳。
暮青低著頭,堂審至今一直雷厲風行的少年,此刻竟沉默了。
這時,忽聽偏堂簾內一道慵懶的聲音傳來:“若是朕有這本事呢?”
百官轉身回望,暮青倏地抬頭,只見步惜歡緩步而出,大堂高闊,丹梁青匾,肅穆莊嚴,男子紅袖舒卷,金龍奪目,若攜了朝霞日光,明麗逼人。他直往堂上去,林孟慌忙起身相讓,步惜歡慢悠悠坐下,華袖一拂,不看暮青,只望堂外,道:“傳!”
百官齊刷刷回身,緊盯堂外!
傳誰?
御林衛得令而出,片刻后一輛馬車在刑曹衙門外停下,車上下來一人,腳拴重鏈,肩戴枷鎖,刑曹的衙役見是御林衛帶來的人,皆不敢攔,那人便被兩邊架著提進了大堂,大堂外值守的衙役瞧見那人,皆瞠目結舌,眼神活似見鬼。寒風過堂,百官張著嘴,一口氣冷到了嗓子眼兒。元相國再坐不住,呼啦一聲站了起來!
元修定睛瞧著來人,亦不可思議道:“奉縣知縣?”
奉縣知縣被提到堂上,顫悠悠跪倒,道:“罪臣,奉縣知縣張左,參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張左?”元相國眉宇含青,回身望向堂上,“陛下,敢問這是演那一出?”
“相國看不出?這才是奉縣知縣。”步惜歡淡淡看了奉縣知縣一眼,堂外日光清冷,男子雍容矜貴,目光懾人。
奉縣知縣一驚,忙道:“正是罪臣!”
“啊?”
“這、這…”
百官嘩然,看看奉縣知縣,再看看地上的尸身,兩張一模一樣的臉,除了死活,分不出哪個是真哪個是假。
“撫恤銀兩一案關系邊關軍心,奉縣知縣被押回朝中,難免有人會動殺心,是而朕半路便將人換成了死囚,關在了外城一座宅子里。”步惜歡不緊不慢地說著,笑看向暮青,問,“久聞愛卿驗尸手段高明,如今也沒驗出那死了的人是戴了人皮面具的,可見朕這面具還拿得出手。”
“人、人換了?”
“人皮面具?”
議論聲如浪,元相國望向暮青,見她怔立,正望著步惜歡,震驚之色尚未掩飾,不似演戲,看樣子是真被皇帝蒙在鼓里。他一直懷疑她是皇帝一黨,如今看來,竟不是?
仟韆仦哾 二十兩銀子少是少了點,但放到現代也是八千到一萬塊。
而目前大虞朝一名普通士兵每月最多也就一兩銀子,一名百夫長每個月三兩銀子。
也許他會收吧。
另外,秦虎還準備給李孝坤畫一張大餅,畢竟秦虎以前可有的是錢。
現在就看他和秦安能不能熬得過今夜了。
“小侯爺我可能不行了,我好餓,手腳都凍的僵住了。”秦安迷迷糊糊的說道。
“小安子,小安子,堅持住,堅持住,你不能呆著,起來跑,只有這樣才能活。”
其實秦虎自己也夠嗆了,雖然他前生是特種戰士,可這副身體不是他以前那副,他目前有的只是堅韌不拔的精神。
“慢著!”
秦虎目光猶如寒星,突然低聲喊出來,剛剛距離營寨十幾米處出現的一道反光,以及悉悉索索的聲音,引起了他的警覺。
憑著一名特種偵察兵的職業嗅覺,他覺得那是敵人。
可是要不要通知李孝坤呢?
秦虎有些猶豫,萬一他要是看錯了怎么辦?要知道,他現在的身體狀況,跟以前可是云泥之別。
萬一誤報引起了夜驚或者營嘯,給人抓住把柄,那就會被名正言順的殺掉。
“小安子,把弓箭遞給我。”
秦虎匍匐在車轅下面,低聲的說道。
可是秦安下面的一句話,嚇的他差點跳起來。
“弓箭,弓箭是何物?”
什么,這個時代居然沒有弓箭?
秦虎左右環顧,發現車輪下面放著一根頂端削尖了的木棍,兩米長,手柄處很粗,越往上越細。
越看越像是一種武器。
木槍,這可是炮灰兵的標志性建筑啊。
“靠近點,再靠近點…”幾個呼吸之后,秦虎已經確定了自己沒有看錯。
對方可能是敵人的偵察兵,放在這年代叫做斥候,他們正試圖進入營寨,進行偵查。
當然如果條件允許,也可以順便投個毒,放個火,或者執行個斬首行動啥的。
“一二三…”
他和秦安趴在地上一動不動,直到此時,他突然跳起來,把木槍當做標槍投擲了出去。
“噗!”
斥候是不可能穿鎧甲的,因為行動不便,所以這一槍,直接洞穿了他的胸膛。
跟著秦虎提起屬于秦安的木槍,跳出車轅,拼命的向反方向追去。
為了情報的可靠性,斥候之間要求相互監視,不允許單獨行動,所以最少是兩名。
沒有幾下,秦虎又把一道黑色的影子撲倒在地上。
而后拿著木槍勒到他的脖子上,嘎巴一聲脆響,那人的腦袋低垂了下來。
“呼呼,呼呼!”秦虎大汗淋漓,差點虛脫,躺在地上大口喘氣,這副身體實在是太虛弱了。
就說剛剛扭斷敵人的脖子,放在以前只用雙手就行,可剛才他還要借助木槍的力量。
“秦安,過來,幫我搜身。”
秦虎熟悉戰場規則,他必須在最快的時間內,把這兩個家伙身上所有的戰利品收起來。
“兩把匕首,兩把橫刀,水準儀,七八兩碎銀子,兩個糧食袋,斥候五方旗,水壺,兩套棉衣,兩個鍋盔,腌肉…”
“秦安,兄弟,快,快,快吃東西,你有救了…”
秦虎顫抖著從糧食袋里抓了一把炒豆子塞進秦安的嘴里,而后給他灌水,又把繳獲的棉衣給他穿上。
天還沒亮,秦虎趕在換班的哨兵沒來之前,砍下了斥候的腦袋,拎著走進了什長的營寨,把昨天的事情稟報了一遍。
這樣做是為了防止別人冒功,他知道自己現在身處何種環境。
“一顆人頭三十兩銀子,你小子發財了。”
什長名叫高達,是個身高馬大,體型健壯,長著絡腮胡子的壯漢。
剛開始的時候,他根本不信,直到他看到了秦虎繳獲的戰利品,以及兩具尸體。
此刻他的眼神里面充滿了羨慕嫉妒恨的神色。
“不是我發財,是大家發財,這是咱們十個人一起的功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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