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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8章 班師回朝(1)

  元修面色松了松,轉身又去看窗外,“圣上知道今日朝中議和旨意會到。”

  圣上昨日說要考校騎射,今早風急雪大,本可待雪停天晴,圣上卻執意要冒著風雪比試,他便知圣意絕不簡單了。只是一時猜摸不透,直到朝中來人傳旨,他才明白了。

  圣上若今日在武衛將軍府中,議和圣旨下到西北,軍中將士定然嘩怒,圣上身在西北軍中,只帶了兩千御林衛,軍中三十萬將士,一旦嘩變,兩千御林衛根本擋不住,他這些年行事荒誕不羈,昏君之名天下皆知,即便解釋也無人信服。所以,圣上借騎射之名將軍中將士都齊集馬場,而他也在馬場,議和圣旨賜下時便自然而然地將自己摘了出去。

  圣上的高明處是不僅將自己摘了出去,還讓軍中將領得知了圣旨是朝中之意,也就是元家之意。西北軍是他一手建立的,軍中將士與他情誼深厚,但與元家并無情誼,若朝中執意議和,將士們必會對元家生出不滿之心來。

  且今日圣上露了一手馴馬之能,后來又有頗為體恤邊關將士的言辭。天下人人皆知圣上幼年登基,這些年他行事荒誕,百姓皆道他荒廢朝事,他今日言辭倒有被逼無奈之意,將士們見了心中定有動搖。

  一箭三雕,圣上好深的心思!

  顧乾撫須頷首,道:“沒錯,大將軍既知圣上之意,就該知朝中之意。”

  元修聞言,眉峰擰起,自嘲一笑,“朝中之意?老師說的是元家之意吧?”

  姑姑和父親的野心他一直知道,十八年前,元家看似可奪了這江山,實則江北之地尚有他黨,江南水師都督何善其的胞妹在宮中與姑姑斗得厲害,何元兩家有不可解的世仇。當時若奪位,江南定不承認元氏朝廷,江北也可能會有動亂,因此立了幼帝,籌謀多年。這些年他雖未看家書,但從軍前家中便著力肅清江北他黨,培植自家勢力,如今他來了西北十年,江北定已在元家囊中。

  今日若圣上不用計,議和旨意一下,他失的便是西北軍心、西北民心,甚至議和之事傳開,天下萬民都要唾罵他,他失的會是天下人之心。圣上已胡鬧了這么多年,民怨已深,再加西北議和之事…便是絕好的廢帝之機!

  這才是元家——他的姑姑,他的父親,真正的用意。

  “老夫知道大將軍不愿看到這一日,你無爭這天下之心,但你終歸是元家嫡子。太皇太后也好,元相國也好,這江山便是奪了,日后也是你的。你若不想要就該回京去,躲在西北是清凈不得的。太皇太后最是疼你,元相國也只你一個嫡子,這天下間除了你還有誰能阻此事?”顧乾撫須道,見元修忽然回頭,眸中似有異光,便知此話說動了他。

  “議和之事也同樣,朝中議和使與胡人談過后,五胡也要派議和使進京,他們敢不敢進我大興京中之地還難說。即便敢去,朝中與胡人的議和條約需在朝中商議簽訂,那還有段日子。大將軍若回京,一可勸勸太皇太后與相國,二可阻撓議和之事,不比在西北煩心朝事家事好得多?”

  元修無言,只在窗前,回頭看著那胡須花白的老者。老者含笑,目含鼓勵,窗外風雪不知何時已歇,晌午的日頭漸露云層,日色落窗臺,雪隔著窗紙晃著人眼。

  元修轉身看著窗臺,由那雪映亮雙眸,半晌,回身一揖:“學生多謝老師開解!”

  顧乾頷首笑道:“回去吧!如今你已是西北軍主帥,身負一番功業,不再是當年離家的少年郎,朝事家事都可說得上話,不必再在西北躲清閑了。”

  “是,男兒當為國,不該躲清閑,學生這些年愚鈍了。”元修道。

  顧乾搖頭,他若愚鈍,世間便無那令五胡十年叩關不成的西北戰神了。只是他一心為國,卻生在元家,家國難兩全,他又是那有血性的重情之人,心結難解便生了逃避之心,如今看開了就好。

  “這些日子軍中會有些亂,你要心中有數。”顧乾指點道。

  “老師放心,學生已知如何處置。”元修一笑,心中煩躁之意散去,眉宇間便現了傲氣明朗,“西北軍乃我一手建立,十年生死情誼,怎會如此容易亂?”

  顧乾滿意點頭,“好!主帥不亂,則將士不亂。”

  “既要回京,學生有諸多事安排,老師在屋中喝茶吧,學生先去了。”元修對著顧乾一揖,轉身便風一般地走了。

  書房的門關上,老者臉上的笑意漸淡,露一副悵然意。

  如此兒郎,他也希望他一直留在西北,吹大漠烈風,守著這西北山關,他心懷英雄志,卻非帝王志,勸他回去,他也不知對與不對…只望盛京的爾虞我詐莫要磨了這大好兒郎。

  顧乾悵然一嘆,嘆聲留在屋里,不曾傳出去。

  石關城里,中郎將府也有人一嘆。

  那人坐暖榻旁,手里玩著把刀,道:“青青,你何時能改了這習慣?”

  午憩袖下都按著刀,明知是他來,那刀也不收起來。

  暮青翻身坐起,望住步惜歡,問:“你叫的是人是馬?”

  步惜歡好生瞧了暮青一會兒,正兒八經地問:“午膳剛用不久?”

  暮青柳刀般的眉微挑了挑,見步惜歡眸中忽起笑意,裝模作樣聞了聞屋里,笑道:“好大的醋味兒!還沒散呢。”

  “那就散散。”暮青掀開被子便下了榻,榻旁一扇小窗,窗一開,北風捎著窗臺的雪花呼一聲灌了進來,幾片雪花將要沾上她的發,身后忽來一道舒風,送那風雪出了窗臺,順道將窗子關了上。

  步惜歡嘆了聲,將暮青從窗邊帶離,輕斥道:“涼,不是說了莫再吹著寒風?”

  他順手拈了暮青的脈腕,眉心輕蹙,嘆道:“西北冬寒,盛京亦寒,過些日子回京,給你的氅衣路上要穿著。”

  前些日子邊關入冬,他給了她件紫貂大氅,她一直沒穿。昨日午宴和今晨穿的都是軍中所發的冬袍,那些冬袍雖也暖和,但到底不如宮中之物。那氅衣他也賜了元修和顧乾,只為了她穿時莫有顧慮,但她還是沒穿。今早她吹的那一陣兒風雪時辰尚短,回朝路上千里行軍,夜里冷,她不穿著可不成。

  二十兩銀子少是少了點,但放到現代也是八千到一萬塊。

  而目前大虞朝一名普通士兵每月最多也就一兩銀子,一名百夫長每個月三兩銀子。

  也許他會收吧。

  另外,秦虎還準備給李孝坤畫一張大餅,畢竟秦虎以前可有的是錢。

  現在就看他和秦安能不能熬得過今夜了。

  “小侯爺我可能不行了,我好餓,手腳都凍的僵住了。”秦安迷迷糊糊的說道。

  “小安子,小安子,堅持住,堅持住,你不能呆著,起來跑,只有這樣才能活。”

  其實秦虎自己也夠嗆了,雖然他前生是特種戰士,可這副身體不是他以前那副,他目前有的只是堅韌不拔的精神。

  “慢著!”

  秦虎目光猶如寒星,突然低聲喊出來,剛剛距離營寨十幾米處出現的一道反光,以及悉悉索索的聲音,引起了他的警覺。

  憑著一名特種偵察兵的職業嗅覺,他覺得那是敵人。

  可是要不要通知李孝坤呢?

  秦虎有些猶豫,萬一他要是看錯了怎么辦?要知道,他現在的身體狀況,跟以前可是云泥之別。

  萬一誤報引起了夜驚或者營嘯,給人抓住把柄,那就會被名正言順的殺掉。

  “小安子,把弓箭遞給我。”

  秦虎匍匐在車轅下面,低聲的說道。

  可是秦安下面的一句話,嚇的他差點跳起來。

  “弓箭,弓箭是何物?”

  什么,這個時代居然沒有弓箭?

  秦虎左右環顧,發現車輪下面放著一根頂端削尖了的木棍,兩米長,手柄處很粗,越往上越細。

  越看越像是一種武器。

  木槍,這可是炮灰兵的標志性建筑啊。

  “靠近點,再靠近點…”幾個呼吸之后,秦虎已經確定了自己沒有看錯。

  對方可能是敵人的偵察兵,放在這年代叫做斥候,他們正試圖進入營寨,進行偵查。

  當然如果條件允許,也可以順便投個毒,放個火,或者執行個斬首行動啥的。

  “一二三…”

  他和秦安趴在地上一動不動,直到此時,他突然跳起來,把木槍當做標槍投擲了出去。

  “噗!”

  斥候是不可能穿鎧甲的,因為行動不便,所以這一槍,直接洞穿了他的胸膛。

  跟著秦虎提起屬于秦安的木槍,跳出車轅,拼命的向反方向追去。

  為了情報的可靠性,斥候之間要求相互監視,不允許單獨行動,所以最少是兩名。

  沒有幾下,秦虎又把一道黑色的影子撲倒在地上。

  而后拿著木槍勒到他的脖子上,嘎巴一聲脆響,那人的腦袋低垂了下來。

  “呼呼,呼呼!”秦虎大汗淋漓,差點虛脫,躺在地上大口喘氣,這副身體實在是太虛弱了。

  就說剛剛扭斷敵人的脖子,放在以前只用雙手就行,可剛才他還要借助木槍的力量。

  “秦安,過來,幫我搜身。”

  秦虎熟悉戰場規則,他必須在最快的時間內,把這兩個家伙身上所有的戰利品收起來。

  “兩把匕首,兩把橫刀,水準儀,七八兩碎銀子,兩個糧食袋,斥候五方旗,水壺,兩套棉衣,兩個鍋盔,腌肉…”

  “秦安,兄弟,快,快,快吃東西,你有救了…”

  秦虎顫抖著從糧食袋里抓了一把炒豆子塞進秦安的嘴里,而后給他灌水,又把繳獲的棉衣給他穿上。

  天還沒亮,秦虎趕在換班的哨兵沒來之前,砍下了斥候的腦袋,拎著走進了什長的營寨,把昨天的事情稟報了一遍。

  這樣做是為了防止別人冒功,他知道自己現在身處何種環境。

  “一顆人頭三十兩銀子,你小子發財了。”

  什長名叫高達,是個身高馬大,體型健壯,長著絡腮胡子的壯漢。

  剛開始的時候,他根本不信,直到他看到了秦虎繳獲的戰利品,以及兩具尸體。

  此刻他的眼神里面充滿了羨慕嫉妒恨的神色。

  “不是我發財,是大家發財,這是咱們十個人一起的功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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