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青垂首不言語,元修倒爽快,她剛還盤算著,若他追問為何,她便將人與人之間的私密空間理論搬出來,總要說服他改了這毛病,不然哪日真拍在她胸口上,真要出事。
“大將軍還打算帶誰去?”暮青問。
“你我各帶一人,另一人是軍中新來的傳令官,江南魏家的少主魏卓之。”元修道。
魏卓之?
暮青目光微動,元修瞧在眼里,問:“認識?”
“公子魏誰人不識?聽聞輕功一流,易容術神鬼難辨。行軍途中他傳令,見過幾回他的輕功。”
元修點頭道:“正是此人。他的輕功在大漠用得上,我帶個會說勒丹話的人,你帶那人需挑個身手好的,到時顧得上你。若沒合適的,我幫你挑個。”
暮青道:“我的人都不會說勒丹話,我也不會。”
元修既敢只挑五人深入敵營,定有后續大軍援助,在這之前,他們五人的身份要保證不暴露。可不會說胡人的話,很難不暴露。
“我會說,路上教你。我們此番入敵營,不是當探子去的,是趁呼延昊起事,混入勒丹大軍,助他一臂之力的!”元修笑道。
暮青輕輕挑眉,以呼延昊殘暴的性情,他若借勒丹之力起事,狄王、王后、狄部四王子和曾經欺辱過他的人,一個都不會留!以勒丹王吞并狄人部族的野心,呼延昊成事之時,便是他殺呼延昊之時。呼延昊不傻,他知道勒丹王之心,恐怕他也有宰了勒丹王,一統狄人與勒丹兩個部族的野心。
狄王、王后和狄部四王子一死,便是呼延昊和勒丹王相殺之時。
元修之意是他們混在勒丹軍中,幫呼延昊殺了狄王,再幫勒丹王殺了呼延昊,若西北軍大軍到得及時,還可再回頭殺了勒丹王。
好一個助他一臂之力!此事若成,草原五胡較強的狄人與勒丹兩部受到重創,戎人、月氏、烏那三部便不足為懼,邊關之戰可大捷!
“那越慈吧。”暮青道。
此番既然不是去做探子的,那她身邊的人倒有合適的。深入敵穴應能探到不少敵情,月殺跟去,可與步惜歡隨時傳信,只是他的身手不能顯露太多。
“好,你信得過他就成!”元修痛快應下。
這回人少,不能帶無用之人。她腦子轉得快,魏卓之輕功好,那會說勒丹話的小子更不能缺,他自己在西北十年,五胡的話都會說。她帶的人只要護衛她的安危便可。他雖可以派個人給她,但到底不如她自己的人親近,越慈那小子在上俞村一戰時曾沖出重圍報信,馬戰不錯,應幫得上忙!
“外頭那五人是?”人都商量好了,暮青才問道。
他們是要易容深入敵營的,難道要易容成這五人的模樣?這五人是從戎人、月氏和烏那聯軍中抓來的俘虜,而他們要混入的是勒丹軍中。
“勒丹混入那三部中的探子。”元修笑道,“草原五胡此番雖結成聯軍來犯,但他們之間摩擦久矣,互有探子安插在對方部族,這五人是剛審出來的,問了些事出來。一會兒魏卓之過來,胡人模樣與我們大興人有些區別,要他參照這五人模樣給我們準備易容之物。”
原來如此,多了解些五胡內部之事,以防到時有突發之事穿幫。
“胡馬此戰也套回來不少,一會兒去馬場瞧瞧,挑匹騎著順溜的,明日凌晨走!”元修道。
暮青點頭,這時,書房門口有親兵來報,魏卓之來了。
暮青與魏卓之有段日子沒見了,魏公子還是那身傳令官的小將軍服,人比在江南時曬得黑了些,卻少了些公子氣,多了些男兒氣。
“大將軍!”魏卓之沖元修抱拳一笑,瞥見暮青時,細長的眸中笑意深了幾分,“英睿將軍,久仰大名!”
“魏公子。”暮青頷首致意,面色頗淡。
兩人裝作初識,元修讓魏卓之去瞧瞧那五個勒丹騎兵,魏卓之道:“剝了皮子做是最好的,不剝臉皮,剝身上的皮子也一樣,只是膚色要加工一下。”
那五個勒丹兵聽不懂大興話,見魏卓之笑言,尚不知命運的凄慘,暮青卻在一旁皺了皺眉頭。
她易著容,行軍前在林中溪邊的石頭下,步惜歡給她送來張面具,那面具薄如蟬翼,她聽說過魏卓之易容術精湛,曾猜測這面具出自他手,只是當初在青州山一見,沒有機會問明此事。她記得跟古水縣一些江湖匠人粗學易容術時,聽那些匠人說過,江湖上有人皮面具,千金難得。她當時是不信的,人皮不可能保存那么久,那匠人也說不出人皮面具何以能長久保存,因此她一直都不相信此事。
但聽魏卓之此言,竟真有此秘技?
那…她臉上的也是人皮面具?
暮青極想摘下來再細瞧瞧,只是忍了下來,腦海中卻忽然閃過一些情景——廢棄的宮殿,樹后的井,一具差別分解的尸體,一張被毀了的臉…
有個念頭從腦海中閃過,她低著頭,神色難辨。
肩膀忽然被人拍了下,暮青抬頭,眉頭緊皺,語氣生寒,“大將軍!”
元修一愣,舉著手苦笑,“呃,習慣…”
“改!”暮青從牙縫里擠出個字來。
“咳!”元修低頭咳了聲,有些尷尬。m.qxseω.cοΜ
魏卓之從旁瞧著,英眉一挑,細長的鳳眸露出些猜測和看戲的意味來。
“我是想說,你可以先回石關城,叫越慈來隨你去馬場挑馬。那小子騎術不錯,讓他幫你挑匹溫順些的,你騎術還需練,路上多練練。”元修道。
暮青正是這么想的,她本就不想在此與魏卓之久待,免得被認出兩人相識來,只是聽聞易容之事才留下來的。她當下便告辭出了書房,將那日從石關城里騎來的馬牽了,出了嘉蘭關城。
暮青在大將軍府住了五日,她封將的消息當天就傳了回來,城中幾位將軍和軍侯都來了營房,打算晚上給她慶賀,哪想到不到傍晚,嘉蘭關的城門便關了。一連五日,無軍令不得進出,誰也不知城中出了何事,直到昨日關外之戰大勝后,消息才傳了出來。
二十兩銀子少是少了點,但放到現代也是八千到一萬塊。
而目前大虞朝一名普通士兵每月最多也就一兩銀子,一名百夫長每個月三兩銀子。
也許他會收吧。
另外,秦虎還準備給李孝坤畫一張大餅,畢竟秦虎以前可有的是錢。
現在就看他和秦安能不能熬得過今夜了。
“小侯爺我可能不行了,我好餓,手腳都凍的僵住了。”秦安迷迷糊糊的說道。
“小安子,小安子,堅持住,堅持住,你不能呆著,起來跑,只有這樣才能活。”
其實秦虎自己也夠嗆了,雖然他前生是特種戰士,可這副身體不是他以前那副,他目前有的只是堅韌不拔的精神。
“慢著!”
秦虎目光猶如寒星,突然低聲喊出來,剛剛距離營寨十幾米處出現的一道反光,以及悉悉索索的聲音,引起了他的警覺。
憑著一名特種偵察兵的職業嗅覺,他覺得那是敵人。
可是要不要通知李孝坤呢?
秦虎有些猶豫,萬一他要是看錯了怎么辦?要知道,他現在的身體狀況,跟以前可是云泥之別。
萬一誤報引起了夜驚或者營嘯,給人抓住把柄,那就會被名正言順的殺掉。
“小安子,把弓箭遞給我。”
秦虎匍匐在車轅下面,低聲的說道。
可是秦安下面的一句話,嚇的他差點跳起來。
“弓箭,弓箭是何物?”
什么,這個時代居然沒有弓箭?
秦虎左右環顧,發現車輪下面放著一根頂端削尖了的木棍,兩米長,手柄處很粗,越往上越細。
越看越像是一種武器。
木槍,這可是炮灰兵的標志性建筑啊。
“靠近點,再靠近點…”幾個呼吸之后,秦虎已經確定了自己沒有看錯。
對方可能是敵人的偵察兵,放在這年代叫做斥候,他們正試圖進入營寨,進行偵查。
當然如果條件允許,也可以順便投個毒,放個火,或者執行個斬首行動啥的。
“一二三…”
他和秦安趴在地上一動不動,直到此時,他突然跳起來,把木槍當做標槍投擲了出去。
“噗!”
斥候是不可能穿鎧甲的,因為行動不便,所以這一槍,直接洞穿了他的胸膛。
跟著秦虎提起屬于秦安的木槍,跳出車轅,拼命的向反方向追去。
為了情報的可靠性,斥候之間要求相互監視,不允許單獨行動,所以最少是兩名。
沒有幾下,秦虎又把一道黑色的影子撲倒在地上。
而后拿著木槍勒到他的脖子上,嘎巴一聲脆響,那人的腦袋低垂了下來。
“呼呼,呼呼!”秦虎大汗淋漓,差點虛脫,躺在地上大口喘氣,這副身體實在是太虛弱了。
就說剛剛扭斷敵人的脖子,放在以前只用雙手就行,可剛才他還要借助木槍的力量。
“秦安,過來,幫我搜身。”
秦虎熟悉戰場規則,他必須在最快的時間內,把這兩個家伙身上所有的戰利品收起來。
“兩把匕首,兩把橫刀,水準儀,七八兩碎銀子,兩個糧食袋,斥候五方旗,水壺,兩套棉衣,兩個鍋盔,腌肉…”
“秦安,兄弟,快,快,快吃東西,你有救了…”
秦虎顫抖著從糧食袋里抓了一把炒豆子塞進秦安的嘴里,而后給他灌水,又把繳獲的棉衣給他穿上。
天還沒亮,秦虎趕在換班的哨兵沒來之前,砍下了斥候的腦袋,拎著走進了什長的營寨,把昨天的事情稟報了一遍。
這樣做是為了防止別人冒功,他知道自己現在身處何種環境。
“一顆人頭三十兩銀子,你小子發財了。”
什長名叫高達,是個身高馬大,體型健壯,長著絡腮胡子的壯漢。
剛開始的時候,他根本不信,直到他看到了秦虎繳獲的戰利品,以及兩具尸體。
此刻他的眼神里面充滿了羨慕嫉妒恨的神色。
“不是我發財,是大家發財,這是咱們十個人一起的功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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