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掃對面營帳,心頭忽動,就地一坐,低頭抱膝——打盹兒!
望樓上的崗哨幾乎同時轉過身來,遠眺大營,沒發現什么。
巡邏哨遠遠走來,經過暮青身邊時,小隊長卻咦了一聲,停了下來,“這哪兒來的小子,咋睡在這兒?”
說話間,他拿靴尖兒踢了踢暮青,“哎哎,別睡了!你小子哪個營的?腰牌瞧瞧!”
暮青把臉埋在雙膝里,被踢了兩下才醒,醒來后捂著嘴打了個哈欠,睡眼惺忪。她坐在營火照不到的暗處,眉眼不清,甚是平常。
“哪個營的?咋睡這兒了?”那小隊長又問了一句。
“嗯?”暮青迷迷糊糊的應了聲,瞧著像還沒睡醒。她轉頭四顧,瞧了瞧四面的營帳,又往對面瞧了一眼,一愣,“哦。”
她只哦了一聲,隨即便打著哈欠起身懶洋洋的走到對面營帳門口,那營帳門口的值守不在,她往門口一坐,抱膝,低頭,把臉一埋,繼續睡了。
那小隊長愣了半晌,釋然一笑,“迷糊小子,值夜的也能睡錯了地兒!”
后頭有個兵笑了笑,“能出來值夜就不錯了。”
這可是二營!
二營的都尉整天嚷嚷著要回西北,對軍中的操練都甚是懶怠,手下的兵就更是不管了。他都不管,巡邏的自然也不敢管,想想必是暮青起夜,回來時困極,隨便找了個避風的地兒就倚著睡了,這在二營里可不少見,能出來值夜就不錯了。
“走走走!”那小隊長不再理會暮青,帶著人就往前頭去了。
人走遠后,暮青慢慢抬起頭來,星眸寒凜,睡意全無。就地坐了會兒,待遠處望樓上的崗哨轉過身去后,她才起身往后方摸去。一路上,她能躲就躲,躲不過就裝值夜的,如此摸到了東西大營交界的水壕邊兒上。qδЙεω.oΜ
暮青沒有泔水車或糞車掩護,無法大搖大擺地走吊橋,只能下水。她躲在西大營盡處的一座營帳后,從懷里拿出步惜歡給她的藥瓶,倒了一粒便服了下去。
也就片刻工夫,小腹里就暖融融的,似被溫泉水浸著,甚是舒服。
暮青顧不得驚嘆鄂女草的藥效,她瞅準了前后三座望樓的崗哨視線皆不在水壕里的時機,從營帳后奔出便躍下水壕,順著土坡就滑了下去!
一落進去,怒意便如潮水般涌上心頭,除了在大漠里陷入流沙那時,她再次想爆粗口。
水壕乃戰備設施,戰壕里的水在寒冬臘月里結冰實屬無奈,但開春后就要鑿冰,一日巡察三次,發現水里有懸浮的冰渣便要打撈上來,確保水壕的戰備效果。可如今開春都半個多月了,她躍下來踩的居然是冰!
而這時,她立在水壕上,似一支箭靶,異常顯眼。
暮青快速掃了眼前后三座望樓,見前方望樓上的哨兵眼看就要轉過身來,她趴在地上就地一滾,滾入了吊橋下!
月光斜斜照進來,暮青躲在吊橋下的陰影里,匍匐前進,到了吊橋盡頭后敏捷地起身貼著土坡隱蔽。頭頂上一隊巡邏哨走過,暮青貼著土坡,屏息而待。土坡冷硬,她卻不冷,手腳五臟竟都覺得暖融融的,待巡邏哨走過去,她才謹慎地從吊橋下探出頭去,尋著望樓的視線都不在吊橋附近的時機,抓住吊橋的繩索,一個翻身,敏捷地躍上了水壕,就地一滾,滾到了一處營帳后,成功潛入了東大營!
韓其初說,讓暮青避開章同駐守的營區,暮青卻抬頭看了眼營帳前駐著的營旗,順著營旗估摸了方向,貓著身子便往章同所駐守的一營摸了過去。
剛摸到一營的邊兒上,暮青便看見有兩隊巡邏哨對面而來,她躲到營帳后頭,聽那兩隊巡邏哨的腳步聲由遠而近,一道人聲傳了過來。
“喲,章都尉,這都下半夜了,您還不歇著?”此地是一營和二營的邊界處,說此話的人一聽就知是二營的。
“再巡一趟。”章同的聲音傳來,聽著有些冷淡。
“再巡天都亮了。”
“無妨,我先走了,你們也加強營防。”章同沒多耽擱,說罷便帶著人走了。
二營的人目送他遠去后才道:“有啥營防可加強的?白天龍武衛驍騎營那幫孫子來罵營,個個都躲著不出,夜里倒是守得嚴,有啥好守的?咱們東大營里五個都尉,除了他,哪個不是在帳中睡大覺?”
“都尉本來就不用巡營…”一個兵咕噥道。
“你是說章都尉吃飽了撐的?”另一個兵氣不過了,“知道一營的人為啥都服章都尉嗎?知道操練的時候,咱為啥總干不過一營嗎?”
“你是說咱們都尉比不上章都尉?”那兵惱了,兩人眼看著就要打起來。
“行了!”那小隊長喝斥了一聲,“吵啥吵?巡營!”
兩個兵只好閉了嘴,跟著繼續巡營了。
暮青從營帳后出來,直奔一營!一營的夜防確實是她這一路潛入進來所看見的最嚴密的,營帳的帳門是交叉橫向排列的,每座營帳前有人值守,每隔二十座營帳便有一隊巡邏哨呈縱列巡邏,遠處還有望樓。章同在營防上的布置上嚴用了兵法,如此嚴密的夜防,說連只蒼蠅都飛不進去那是夸張,至少活人是進不去的。
暮青心生寬慰,悄悄退出了一營的營區,回到了二營。
二營的夜防要松散得多,巡邏哨的數量比一營少了半數,暮青輕而易舉地就摸到了都尉營帳附近,從營帳側面忽然現身將值守的兵放倒,把人就地擺成了熟睡的姿勢,隨后潛入了帳中。
二營的都尉睡得正熟,鼾聲打得震天響。此人是西北軍的軍官,新軍的低級將領從陌長到軍侯,當初都是從西北軍里提拔的。在邊關時,新軍只是小規模地在戰場上協助過西北軍,立功者甚少,因此新軍如今雖然改編成了水師,自己的將領卻很少,都尉以上的將領還是西北軍的人。
二十兩銀子少是少了點,但放到現代也是八千到一萬塊。
而目前大虞朝一名普通士兵每月最多也就一兩銀子,一名百夫長每個月三兩銀子。
也許他會收吧。
另外,秦虎還準備給李孝坤畫一張大餅,畢竟秦虎以前可有的是錢。
現在就看他和秦安能不能熬得過今夜了。
“小侯爺我可能不行了,我好餓,手腳都凍的僵住了。”秦安迷迷糊糊的說道。
“小安子,小安子,堅持住,堅持住,你不能呆著,起來跑,只有這樣才能活。”
其實秦虎自己也夠嗆了,雖然他前生是特種戰士,可這副身體不是他以前那副,他目前有的只是堅韌不拔的精神。
“慢著!”
秦虎目光猶如寒星,突然低聲喊出來,剛剛距離營寨十幾米處出現的一道反光,以及悉悉索索的聲音,引起了他的警覺。
憑著一名特種偵察兵的職業嗅覺,他覺得那是敵人。
可是要不要通知李孝坤呢?
秦虎有些猶豫,萬一他要是看錯了怎么辦?要知道,他現在的身體狀況,跟以前可是云泥之別。
萬一誤報引起了夜驚或者營嘯,給人抓住把柄,那就會被名正言順的殺掉。
“小安子,把弓箭遞給我。”
秦虎匍匐在車轅下面,低聲的說道。
可是秦安下面的一句話,嚇的他差點跳起來。
“弓箭,弓箭是何物?”
什么,這個時代居然沒有弓箭?
秦虎左右環顧,發現車輪下面放著一根頂端削尖了的木棍,兩米長,手柄處很粗,越往上越細。
越看越像是一種武器。
木槍,這可是炮灰兵的標志性建筑啊。
“靠近點,再靠近點…”幾個呼吸之后,秦虎已經確定了自己沒有看錯。
對方可能是敵人的偵察兵,放在這年代叫做斥候,他們正試圖進入營寨,進行偵查。
當然如果條件允許,也可以順便投個毒,放個火,或者執行個斬首行動啥的。
“一二三…”
他和秦安趴在地上一動不動,直到此時,他突然跳起來,把木槍當做標槍投擲了出去。
“噗!”
斥候是不可能穿鎧甲的,因為行動不便,所以這一槍,直接洞穿了他的胸膛。
跟著秦虎提起屬于秦安的木槍,跳出車轅,拼命的向反方向追去。
為了情報的可靠性,斥候之間要求相互監視,不允許單獨行動,所以最少是兩名。
沒有幾下,秦虎又把一道黑色的影子撲倒在地上。
而后拿著木槍勒到他的脖子上,嘎巴一聲脆響,那人的腦袋低垂了下來。
“呼呼,呼呼!”秦虎大汗淋漓,差點虛脫,躺在地上大口喘氣,這副身體實在是太虛弱了。
就說剛剛扭斷敵人的脖子,放在以前只用雙手就行,可剛才他還要借助木槍的力量。
“秦安,過來,幫我搜身。”
秦虎熟悉戰場規則,他必須在最快的時間內,把這兩個家伙身上所有的戰利品收起來。
“兩把匕首,兩把橫刀,水準儀,七八兩碎銀子,兩個糧食袋,斥候五方旗,水壺,兩套棉衣,兩個鍋盔,腌肉…”
“秦安,兄弟,快,快,快吃東西,你有救了…”
秦虎顫抖著從糧食袋里抓了一把炒豆子塞進秦安的嘴里,而后給他灌水,又把繳獲的棉衣給他穿上。
天還沒亮,秦虎趕在換班的哨兵沒來之前,砍下了斥候的腦袋,拎著走進了什長的營寨,把昨天的事情稟報了一遍。
這樣做是為了防止別人冒功,他知道自己現在身處何種環境。
“一顆人頭三十兩銀子,你小子發財了。”
什長名叫高達,是個身高馬大,體型健壯,長著絡腮胡子的壯漢。
剛開始的時候,他根本不信,直到他看到了秦虎繳獲的戰利品,以及兩具尸體。
此刻他的眼神里面充滿了羨慕嫉妒恨的神色。
“不是我發財,是大家發財,這是咱們十個人一起的功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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