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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3章 不解風情(2)

  步惜歡不言,只笑意更盛些,眸底有些似水涼意。他把已冷的湯勺收回來,重新在碗里調了勺湯藥,又淺嘗過才遞了過去。

  暮青沒瞧那湯藥,只瞧著他,問:“此處是大將軍府,我昏睡了多久?我在地宮里割傷了額頭,面具應劃破了,元修應該識破了我的身份。他把我安置在大將軍府里,不會不派人把守,你在此處,守門的是月殺?你喬裝成誰的親兵?這身衣衫最好換身干凈的,不然被人見著容易…”

  “唉!”她話未說完,忽聞一聲嘆。

  步惜歡不知何時將湯藥又收了回來,一手端著玉碗,一手伸過來,輕輕戳了下她的額頭,似輕斥,似無奈,嘆道:“歇歇,剛醒!”

  額頭觸來的指尖溫溫的,輕輕一叩,微痛。暮青靜下來,見步惜歡自榻前起身,道:“藥都冷了。”

  他行去窗邊,開了窗子把藥碗遞出去,窗外伸來雙手捧了,步惜歡道:“藥熱一熱,叫廚房送些粥菜來。”

  窗外捧藥之人未說話,接了藥便去了。

  步惜歡回來坐在榻旁,執了暮青的手過來。在汴河他便有這習慣,喜愛牽她的手,暮青本想抽出來,還沒動,便見他將她的手一翻,玉般的手指搭在了她的腕脈上。

  “你會搭脈?”暮青有些意外,也有些疑惑。她病時似做了夢,夢到爹替她搭脈,夢里說過些何話不太記得了,連是否真夢見過都有些不確定,只是此時被步惜歡搭著脈,心頭有些熟悉感。

  “我會的事多著,日后你都會知道。”步惜歡未抬眼,目光落在她手心里,意態雖淡,那慣常的懶散卻斂了。

  暮青見他半低著頭,眉宇間沉靜明潤,似歲月里凝出的暖玉。那話聽著尋常,卻莫名叫人覺得深沉。半晌,他搭好了脈,將她的袖子拉下來蓋好,道:“進了十一月,西北便入冬了,冬日最養精氣,這些日子莫吹著寒風,歇過這一冬去你這身子才能不落病根兒。”

  自她爹去了,她便沒好好歇過。在汴河城時便為尋兇之事勞心勞神,后又千里行軍,草原上淋過雨發過熱,上俞村受過刀傷刮過皮肉,到了邊關未曾歇過便敵營苦戰,地宮遇險。一連數月,馬不停蹄,之前受的傷染的風寒根本就沒養好,地宮里被暗河水的寒氣一激,這病才來勢洶洶。她這身子少說要靜養一冬,不然日后會虛寒。

  養生之道,步惜歡說得稀松平常,仿佛為君多年,整日都養尊處優,閑得無事可做,連醫術都學了。古來三教九流,醫術并不入上九流之道,非帝王必學之術。朝中有御醫,民間有郎中,江湖有神醫,何需帝王之尊親學醫術?

  步惜歡六歲入宮,他在宮里過的究竟是怎樣的日子,需他學這些?

  暮青有些走神兒,掌心被人捏了兩下才回過神來,低頭一瞧,步惜歡正將她的手放在掌心里端量著,掌心有些癢,她有些怔。

  她的手驗尸時總會沾些腐尸氣,即便事后以藥湯蒸洗,去盡那尸氣,還是有人會避之不及。大興百姓重陰司,他們父女在古水縣時到街市上置辦家用時,看不中的東西從不輕碰,碰了若不買,店家嫌晦氣。只有她自己在意著這雙能驗尸驗骨、告慰亡靈的手,還從不曾被人這般端量過。

  步惜歡的手頗為清俊,明月珠輝暗鍍,輕捏慢撫,隨意舉止便是一道尊貴風姿,而她的手雖如蔥似玉,卻不過是這年紀不需雕琢養護的天然,與他的珠玉風華并不能比。

  她正想把手收回來,窗臺邊有人輕叩了兩聲。

  步惜歡起身走過去,開了窗子提進只食盒來,食盒打開,清粥小菜和素包,皆是清淡之食。步惜歡端著清粥回來,像調湯藥那般輕輕調著,窗外月影朦朧,屋內燭影粥香,靜好似夢。

“我自己來。”奈何有人不解風情,一出聲,夢便碎了。仟仟尛哾  步惜歡抬眼,氣得一笑,見暮青伸手過來拿,又一嘆,端著碗避開,意懶聲沉道:“碗燙。”

  暮青手頓住,步惜歡低頭繼續調著那碗粥,不理她了,余光瞧見她把手收了回去。

  暮青少見地有些尷尬,這人本該在江南,卻來了西北,照顧著她,卻生著氣,生著氣,卻不曾下重語,反倒顯出幾分無奈。如此矛盾復雜是為何?

  等了半晌,步惜歡手中粥調好了,竟真的伸手遞給了她。暮青接過來,見步惜歡起身到桌邊取了只碗碟,夾了幾樣小菜拿過來,坐回榻旁,那碗碟就這么托在手上,那手明珠般潤,襯得碟中小菜越發翠綠誘人。

  暮青看了眼,她方才想自己喝粥只因不喜人服侍,力所能及之事她喜歡自己來,但她同樣不喜歡矯情。自她醒來,步惜歡諸般照顧,這心意她得領。因此,她不再說什么,夾了筷小菜到碗里,便低頭喝粥了。

  數日未曾進食,此時便是清粥也覺得分外香甜。

  暮青吃著粥,未瞧見步惜歡眸底漸生的笑意,只咽下口粥,問了句:“你來西北是因為元修失蹤?”

  她只能想到這個緣由。

  西北乃邊關重地,帝王也不能說來便來,元修失蹤是個好借口。這些年,朝政被元黨把持,步惜歡有心收回皇權,卻不得不忌憚元黨勢力。自古帝王多忌帶兵之將,元修乃元家嫡子,西北軍等同于元家軍,若想在朝中收回皇權,需得先安撫這支大興第一勇軍。元修戍守邊關,十年未歸京,步惜歡許拿不準他的心意,軍中雖有魏卓之和月殺在,但任密奏軍報再多,到底不如他親眼來看看。

  元修若身亡,元家痛失嫡子,再派人來統帥西北軍,到底不如元修,一支不歸心的外軍,威脅便大不如前。元修若無事,帝駕親至軍中督尋,也算在面子上與元家做足了工夫。再者,西北軍將士對帝駕的印象也能稍有改觀。

  如此一舉數得,何樂而不為?

  “哦?”步惜歡聞言,卻懶洋洋挑了挑眉,一手托著碗碟,一手支著下頜,喜怒不辨地應了聲,剛因她肯領情而生出的好心情,頓時被這話打散。

  二十兩銀子少是少了點,但放到現代也是八千到一萬塊。

  而目前大虞朝一名普通士兵每月最多也就一兩銀子,一名百夫長每個月三兩銀子。

  也許他會收吧。

  另外,秦虎還準備給李孝坤畫一張大餅,畢竟秦虎以前可有的是錢。

  現在就看他和秦安能不能熬得過今夜了。

  “小侯爺我可能不行了,我好餓,手腳都凍的僵住了。”秦安迷迷糊糊的說道。

  “小安子,小安子,堅持住,堅持住,你不能呆著,起來跑,只有這樣才能活。”

  其實秦虎自己也夠嗆了,雖然他前生是特種戰士,可這副身體不是他以前那副,他目前有的只是堅韌不拔的精神。

  “慢著!”

  秦虎目光猶如寒星,突然低聲喊出來,剛剛距離營寨十幾米處出現的一道反光,以及悉悉索索的聲音,引起了他的警覺。

  憑著一名特種偵察兵的職業嗅覺,他覺得那是敵人。

  可是要不要通知李孝坤呢?

  秦虎有些猶豫,萬一他要是看錯了怎么辦?要知道,他現在的身體狀況,跟以前可是云泥之別。

  萬一誤報引起了夜驚或者營嘯,給人抓住把柄,那就會被名正言順的殺掉。

  “小安子,把弓箭遞給我。”

  秦虎匍匐在車轅下面,低聲的說道。

  可是秦安下面的一句話,嚇的他差點跳起來。

  “弓箭,弓箭是何物?”

  什么,這個時代居然沒有弓箭?

  秦虎左右環顧,發現車輪下面放著一根頂端削尖了的木棍,兩米長,手柄處很粗,越往上越細。

  越看越像是一種武器。

  木槍,這可是炮灰兵的標志性建筑啊。

  “靠近點,再靠近點…”幾個呼吸之后,秦虎已經確定了自己沒有看錯。

  對方可能是敵人的偵察兵,放在這年代叫做斥候,他們正試圖進入營寨,進行偵查。

  當然如果條件允許,也可以順便投個毒,放個火,或者執行個斬首行動啥的。

  “一二三…”

  他和秦安趴在地上一動不動,直到此時,他突然跳起來,把木槍當做標槍投擲了出去。

  “噗!”

  斥候是不可能穿鎧甲的,因為行動不便,所以這一槍,直接洞穿了他的胸膛。

  跟著秦虎提起屬于秦安的木槍,跳出車轅,拼命的向反方向追去。

  為了情報的可靠性,斥候之間要求相互監視,不允許單獨行動,所以最少是兩名。

  沒有幾下,秦虎又把一道黑色的影子撲倒在地上。

  而后拿著木槍勒到他的脖子上,嘎巴一聲脆響,那人的腦袋低垂了下來。

  “呼呼,呼呼!”秦虎大汗淋漓,差點虛脫,躺在地上大口喘氣,這副身體實在是太虛弱了。

  就說剛剛扭斷敵人的脖子,放在以前只用雙手就行,可剛才他還要借助木槍的力量。

  “秦安,過來,幫我搜身。”

  秦虎熟悉戰場規則,他必須在最快的時間內,把這兩個家伙身上所有的戰利品收起來。

  “兩把匕首,兩把橫刀,水準儀,七八兩碎銀子,兩個糧食袋,斥候五方旗,水壺,兩套棉衣,兩個鍋盔,腌肉…”

  “秦安,兄弟,快,快,快吃東西,你有救了…”

  秦虎顫抖著從糧食袋里抓了一把炒豆子塞進秦安的嘴里,而后給他灌水,又把繳獲的棉衣給他穿上。

  天還沒亮,秦虎趕在換班的哨兵沒來之前,砍下了斥候的腦袋,拎著走進了什長的營寨,把昨天的事情稟報了一遍。

  這樣做是為了防止別人冒功,他知道自己現在身處何種環境。

  “一顆人頭三十兩銀子,你小子發財了。”

  什長名叫高達,是個身高馬大,體型健壯,長著絡腮胡子的壯漢。

  剛開始的時候,他根本不信,直到他看到了秦虎繳獲的戰利品,以及兩具尸體。

  此刻他的眼神里面充滿了羨慕嫉妒恨的神色。

  “不是我發財,是大家發財,這是咱們十個人一起的功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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