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4適可而止

　　黃昏時分，初春的風依舊凜冽。

　　宋遠玄站在院子里，這次去赴約，他不打算帶鳳云顧和蘇雪柔，這種場合不太適合她們，所以他準備帶著羅嚴和忠伯去就好了，專諸留在家里照應著。

　　白芷已經買了一座宅子，作為天機宗的聯絡處，宋遠玄準備讓人過去坐鎮。

　　展玄武其實是個不錯的人選，回頭讓南北過去處理一些日常事物，算是宅子的總管。

　　“宗主，現在出發嗎？”羅嚴輕輕道。

　　宋遠玄點了點頭，上了一側的馬車，忠伯驅車，駛出大門時，一名男子騎馬迎了過來。

　　“侯爺，草民是知州府上的管事，這就引侯爺過去。”男子下馬行了一禮。

　　宋遠玄掀起車簾，點了點頭。

　　這個人應當是等了一段時間，身上帶著幾分的寒氣，張同和辦事倒也細致。

　　馬車向前駛去，路上的人并不少，再次可以看出江州的繁華來。

　　半個時辰之后，馬車進入了一處宅子，宅子極大，位于湖畔，這個湖就是江州極為有名的不老湖。

　　傳說中南極仙翁當年就在這里居住過，還種出了仙桃，后來西施又在這里洗過衣服。

　　有了這樣的名頭，不老湖也成了風景，湖邊修了亭子，上面留著許多文人騷客的詩詞，還有許多小娘子也會經常過來參觀。

　　她們的目的不外乎遇到那些英俊的書生，借此相識，托付終生。

　　所以能夠在不老湖畔的宅子，那都是極為了不起的。

　　馬車停在了院子里，宋遠玄走下馬車，這才發現院子真得很大。

　　院子里種著許多的荷花，一側的樹很高，也不知道是什么樹種，看著像是栗子樹，這可是做家具的好材料。

　　到處點綴著紅燈籠，整個院子中很明亮，此時在堂廳之中，一群人迎了出來，為首的是一個胖子。

　　胖子穿著一件白色的袍子，滿頭大汗，他的身形寬廣，將張同和擠到了一側。

　　“陳家陳炳南見過文益侯！”胖子樂呵呵行了一禮道。

　　張同和也行了一禮：“侯爺，里面請！”

　　宋遠玄點了點頭，慢慢走入了前堂中，這里擺著十幾桌，陳炳南將他引入主桌上，這一桌除了陳炳南之外，余下來的都是官員。

　　張同和與陳炳南一左一右坐在宋遠玄身側，張同和下首是一名清瘦的男子，一臉沉冷。

　　宋遠玄看了男子一眼，微微笑道：“這位想必是秦通判吧？”

　　“侯爺認識下官？”秦光明怔了怔。

　　宋遠玄點頭：“我與秦飛有過一面之緣。”

　　“小兒沒有驚憂了侯爺吧？”秦光明一臉緊張。

　　宋遠玄搖頭，微微笑道：“秦飛才情不錯，身負正義，我覺得很不錯。”

　　“下官替小兒謝過侯爺！”秦光明面色一喜，認認真真行了一禮。

　　宋遠玄擺了擺手，一側的陳炳南豪邁道：“侯爺，我們這就上菜？”

　　“好！”宋遠玄應道。

　　陳炳南拍了拍手，一名名侍女穿著紗衣走了進來，這些女子姿色出挑，身段玲瓏，紗衣之下穿得并不多，都是貼身的衣物，隱約間自有一番旖旎。

　　菜更好，而且都是稀罕物，駱駝峰、熊掌、桂花魚，山珍海味俱全。

　　陳炳南為宋遠玄倒了杯酒，接著舉杯道：“侯爺，我敬您！”

　　宋遠玄舉杯，杯中的酒也很醇，他覺得似乎有點飄了。

　　但飄的只是一個瞬間，他的心思依舊沉穩，臉上露不出喜好。

　　酒吃到一半時，陳炳南已經有些醉意了，他樂呵呵道：“侯爺，你看我這宅子如何？”

　　“庭院深深、風景可觀，極為不錯！”宋遠玄點了點頭。

　　陳炳南拍了拍手，一名女子走了出來，捧著一個盒子，慢慢走向主桌。

　　女子蜂腰圓月，一襲黑色的長裙，走路時腰身如柳，吸引著幾乎所有人的目光。

　　張同和的呼吸都急促了起來，宋遠玄的眼角看了他一眼，心中卻是更加了然了。

　　女子長得極是美艷，姿色不在薛夏之下，放下盒子時，她就站在陳炳南的身側，目光中透著幾分的好奇，上下打量著宋遠玄。

　　她的表情很是無辜，那種樣子配著她的姿色，幾乎沒有人能逃得過她的魅力。

　　陳炳南打開盒子，推到宋遠玄的身前：“侯爺，這是宅子的地契，還有一百零三名丫鬟的賣身契，請侯爺收好。”

　　宋遠玄一怔，接著搖了搖頭，蓋上盒子又推了回去，揚著眉道：“世人皆說江南巨商富甲天下，傳言果然不虛。

　　只不過我是官，你是商，我如何能收你的東西？只要你好好行商就好，商人只做商人應做的事，不要想著介入官家的事情。”

　　這番話說出來，許多人的臉色都是一變。

　　陳炳南的眸子深處藏著幾分的犀利，有如藏著一把刀。

　　張同和的目光中卻是帶著慌張，而秦光明隱約透著喜意，眸子都變得亮了。

　　“侯爺既然不喜歡，那就算了，只是我聽說侯爺這次來江南是為了朝廷調查私鹽的事情？”陳炳南直入主題。

　　宋遠玄笑了笑，平靜道：“私鹽是禁不掉的，這可是暴利，只不過萬事皆有一個度，只要在這個度的允許范圍之內，那就可以去做。

　　凡是超過了這個度，那就必須要處理，所以我來查私鹽，也是有度的，陳員外不會過了這個度吧？”

　　“那么敢問侯爺，不知道這個度是什么？”陳炳南認真盯著宋遠玄。

　　宋遠玄想了想，這才輕輕道：“江州官鹽一年的收益是一千萬兩銀子，那么私鹽如果不過百萬，朝廷可以容忍。

　　這十成中的一成，若是正常納了稅，我不會管，這就是度，畢竟官鹽不可能讓人撈出油水來，但那些商人總是要活下去的，借私鹽貼補家用能夠理解。

　　但若是超過了這個度，那就是壞了規矩，朝廷不可能不管，這個世上，總有人喜歡去冒險，所以我勸陳員外一句，適可而止。”

　　“侯爺，這個適可而止好啊！其實不僅僅是民間，就算是朝廷做事，那也要適可而止的，否則總是會引來反彈。”

　　陳炳南樂呵呵笑著，但這話卻是讓張同和出了一身冷汗。

　　宋遠玄瞇了瞇眼睛，接著點頭道：“朝廷做事本來就有度，朝廷的目的是為了天下蒼生，所以只要能讓大多數人活下去就好了。

　　至于少部人想要獲得更多的利益，那朝廷就一定會管，和朝廷作對，其實就是和天下蒼生作對，那是贏不了的。”

　　陳炳南目光中的寒意越來越濃了，張同和在一側連忙道：“侯爺說得是，朝廷兵強馬壯，和朝廷作對肯定討不得好。

　　陳員外，還有沒有菜了？我記得不是還有一道牛頭肉嗎？還有一批大個的鮑魚嗎？侯爺極得圣眷，那總是得好好招待。”

　　陳炳南這才收斂了心神，再次拍了拍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