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0身不由己
呂輕塵帶來的茶依舊很好喝，茶湯裊裊，宋遠玄低頭喝了幾口，唇齒生香，洗淡煙塵。
“宋兄，不知你何時離京？”呂輕塵輕輕問道。
“處理完手里的事情就走。”宋遠玄應了一聲。
至于什么事情他沒有說，其實他在京城也沒有什么事情了，但專諸去追查安國侯，他想要等一個結果。
所以據他推測，要想離京，可能還要十日左右，正好趁著這段時間與蘇雪柔好好恩愛一番。
呂輕塵嘆了一聲：“像是宋兄這般有趣的人走了，恐怕我再也找不到知己了。”
“等以后我回歸京城時，自當與呂兄再聚，不過酒錢就由呂兄來出了。”宋遠玄聳了聳肩，一臉散淡。
呂輕塵笑了笑，章青寧卻依舊氣鼓鼓地盯著他。
“你這人真是鐵公雞，吃酒還要讓哥哥付錢。”章青寧跺了跺腳。
宋遠玄一本正經地應了一聲：“文益侯府不比你們呂家啊，你們家大業大，我這是小門小戶，所以呂兄請客也是應當的。”
章青寧撲哧一笑，旋即覺得有些不妥，復又瞪了宋遠玄一眼。
宋遠玄也不在意，再喝了幾口茶，這才輕輕道：“呂兄，今天就到這里吧，我回去了。”
“我送送宋兄。”呂輕塵點頭。
三人同時起身，一路把宋遠玄送入了茶園之中，看著他離去，呂輕塵和章青寧這才停下了腳步。
呂輕塵扭頭看著章青寧道：“青寧，你是不是喜歡上了宋兄？”
“喜歡？怎么可能！”章青寧用力搖了搖頭，只是臉色卻是紅了起來。
呂輕塵想了想道：“上次我問過你一次，你的回答也是差不多，但我覺得你心里一定是有了牽掛。
只不過你與宋兄之間應當是有緣無分，他已經娶了正妻，你不可能為妾，所以青寧，不要再想這些事情了。”
章青寧哼了一聲，轉身就走，一邊走一邊說道：“哥哥，我的事不用你管。”
“像是宋兄這樣的男子，能斷就及早斷了，否則越往后越難斷了，你是章家女，身份還在蘇家之上。
哪怕是成為平妻，姑姑也是不會同意的，更何況章大學士極重禮法，也是不會認同的，與其這樣，還不如相忘于江湖。”
呂輕塵輕輕道，目光中透著幾分的思索。
章青寧走到了一株樹下，目光中隱約含著幾分的迷茫，她喃喃道：“相忘于江湖？哪有那么容易，這滿京城的男子，哪有一個勝過他的？”
呂輕塵扭頭看了一眼，接著走到她的身邊，看著眼前浩蕩的湖，嘆了一聲。
“青寧，我們的人生，就如同這湖水一般，表面平靜，實則總是暗流涌動，一切總是身不由己。
就如我，我與宋兄之間算是知己了，他的婚宴我是一定要參加的，卻偏偏被太后阻止，人生哪有什么選擇。”
呂輕塵輕輕道，眉梢飛揚著，帶著一臉認真，接著咬著牙道：“所以要想主宰自己的命運，那就得自身強大。”
“我知道，只不過我也是身不由己。”章青寧輕輕道，素來刁蠻的臉上透著幾分隱約的落寞。
呂輕塵一怔：“身不由己？”
接著他點了點頭，隱約明白過來，不由輕輕道：“情之一字，的確是身不由己。”
章青寧咬了咬牙，一臉氣鼓鼓道：“哥哥，那家伙心里也沒有我，所以我也不會失落！如果他心里有我的話，一定可以想出辦法來。”
呂輕塵看了她一眼，目光漸生柔和：“好了，宋兄心里有沒有你我不知道，但你要是再這么對他，那肯定會越行越遠！”
“這樣不好嗎？”章青寧看了呂輕塵一眼，眼睛卻是濕了。
呂輕塵的目光緊了緊，接著搖了搖頭：“不好！因為你不開心，你是我唯一的妹妹，小的時候就寄養在章家。
那個時候，我心里有著太多的舍不得，畢竟你這一去就不再是呂家的人了，我總是想著照料你。
我哭過、鬧過，但姑姑無后，要想籠住章家，那就得將你過繼過去，所以家里沒有人支持我，我的意愿并不重要。
所以這些年我沒再哭過，因為哭是沒有用的，哭是給別人看的，求得別人的同情，只有自己變強才是真實不虛的。
只可惜，就算是我再努力，到現在依然還是幫不了你，不過有一點我可以幫你，你的婚事，我可以讓你自己作主，不會成為聯姻的工具。”
章青寧一怔，目光落在呂輕塵的身上，輕輕道：“哥哥，你少年早慧，一直很拼，原來只是為了幫我？”
“只可惜，這個世上是有天才的！宋兄早年紈绔，但一朝醒悟就遠勝于我，這是努力所彌補不了的。”
呂輕塵嘆了一聲，目光卻是越發堅定：“走吧，我一定會幫你。”
“哥哥，可是我的心里已經有了那個人了，這輩子已經忘不掉了。”章青寧咬了咬牙。
“是從什么時候開始的？”
“我也不知道啊！一開始我很不喜歡他，但不知道什么時候他就走進了我的心里，所以他的婚宴，其實我也不想去參加啊。”
章青寧咬著牙，一臉氣鼓鼓的，但那只是她表達心緒的一種方式而已，她的眼角滾落了淚痕。
春風起，吹亂了發絲，也吹亂了心緒，一如這滿池的湖水，無論如何也停不下來波動的漣漪。
宋遠玄走出茶園，并沒有上馬車，而是在這條路上慢慢行走著。
茶園之外的路邊也都是草樹叢生，綠意漸籠，他不由揚聲念了一句：“最是一年春好處，絕勝煙柳滿皇都！”
四周傳來一陣的贊嘆音：“好詩！”
“這是…文益侯！”
“怪不得了，是狀元啊！”
“這詩只得兩句，但卻是極其符合茶園的光景啊，不如寫成對子貼于茶園門口。”
“就算是寫對子那也得文益侯來啊，他的書法成就據說已經超越了書圣，為當朝之最。”
宋遠玄扭頭看了一眼，說話的多是白鹿書院的學生，見到他回頭，所有人對著他行了一禮。
“見過文益侯。”
白鹿書院的學生都是驕傲的，因為這里的確是有著太多的傳奇，只是在宋遠玄的面前，他們的姿態卻是很低。
畢竟這可是連中三元的人，詩書雙絕的滄海公子，每一樣都讓人無法超越，所以白鹿書院的學生也視他為精神偶像了。
更何況過去那個京城四大惡霸之首變成這樣，這樣的轉變本身也被人們津津樂道。
宋遠玄回了一禮，微微一笑道：“不必多禮，未來是屬于你們的！”
這句話實際上有些不太合適，帶著幾分的老氣橫秋，總有些裝逼的嫌疑，但一眾學生卻是一臉興奮。
未來是屬于你們的，這代表著宋遠玄對他們的認可，他們如何不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