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這個問題沒什么好糾結的,就想想,到底是雷剛病好帶來的喜悅沖擊大,還是在雷剛妻子給的委屈沖擊大,就能想明白了。
無論怎樣,始終都是希望每一個病人康復出院的,無關什么大義,就是一個醫護最樸實的發自內心的愿望。
老陶醒了。
陶然得知這個消息已是晚上下班的時候,她和往常一樣,裹著因一身汗濕而變得愈加沉重的防護服出病房,準備在交接班之前去看看老陶,小豆告訴她:陶伯伯醒了。
陶然一喜,兩肩壓著的沉重的酸疼瞬間都飛走了,急切地走近老陶床前,和老陶目光相對的那一刻,陶然心里酸疼得厲害。
她指著自己的胸牌,哽道,“爸,我是陶陶。”
藍底白字的胸牌,寫著:陶然北雅醫院北京。
老陶看著,眼眶漸漸泛紅。自己的孩子,包得再嚴實他也認得出來,只是,他差點就見不到女兒了。
陶然低頭看著老陶的手,白色紗布尚還裹著手腕,裹著傷口。
這道傷究竟是怎樣,陶然一次也沒看見過,她初次來時,手腕就是纏好了的,她只聽小豆描述過:還挺深的,流了很多血,這,這,全都是血。
小豆還比劃給她看。
當時她心里就疼得不行。
當年那么難,老陶都沒走這條路,現在還能比當年更絕望嗎?
想著想著,陶然心里又痛了起來,握住了老陶那只割腕的手。
老陶知道她看見的是什么,心里也難受,他又何嘗舍得她們娘倆?
“女兒,爸爸沒有用。爸爸這輩子除了拖累你和你媽媽就沒做過別的,現在還連累你媽媽被傳染…”老陶想對女兒說,但是卻含含糊糊,嘶啞無聲。
陶然幾次叫他別說話,“爸,你現在不要說話,你想說什么我都明白。你是我和媽媽最重要的人,只要你在,我在外面無論多遠,都會感覺自己還有根兒,我還有個能稱之為回家的地方,媽媽也是這樣,如果你不在了,你讓我,讓媽媽以后哪里還有家可回?”
她多想將臉貼在老陶手心里,貼著老陶掌心粗糙的紋路和指間的繭,像小時候那樣撒撒嬌,只要這樣撒撒嬌,老陶就會心軟,她就能實現自己一切愿望。
然而她現在不能,她只能握著老陶的手,隔著多層手套,連老陶手上的溫度都感覺不到,那老陶呢,能感覺到他心愛的女兒在安慰他嗎?
“可是,我除了拖累,什么都不能給你們…”老陶卻還是那么激動,總是想把這句話說出來。
陶然知道,這世上,老陶只聽一個人的話。
她含著淚,把媽媽說的那段,轉述給他聽,老陶原本是紅著眼的,當說到藍女士的粉絲排隊排到長江大橋的時候,卻又忍不住想笑,眼里的淚到底滾落下來。
“爸,爸爸,我想,想你好起來,看著我結婚,看著我生一個像我一樣的寶寶,好不好?”陶然輕輕給老陶擦去眼淚。
老陶流著淚,微微點頭。
“爸,那我們一起努力,快點好起來,你不是最相信蘇寒山嗎?有他呢,他每天都在。”
“是的,我每天都在。”身后傳來一個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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