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怎么避得了呢?她穿過一道道隔離門,脫下一層又一層防護,想將他甩得遠遠的。
整整一天沒有換衛生棉,大團的血跡穿過層層防護滲透出來,這經歷真是她人生中第一次,還那么巧的被蘇寒山撞見。
她在蘇寒山面前一向都是車禍現場,可尷尬成這樣,她真的無顏見人了!
苦悶地經過最后一道緩沖區,她已換上自己干凈的衣服,臉上火辣辣地痛,已是被磨破皮了。
她把羽絨服帽子往頭上一扣,低著頭去坐大巴。
“陶然!”蘇寒山也出來了,在后面叫她。
她低著頭越走越快,還小跑起來。
可是,她哪里跑得過蘇寒山,很快就被他的大長腿追上了。
她感覺到他的手搭在她肩膀上,她用力一甩,想把他的手甩掉,然而,手甩掉了,她羽絨服的帽子也甩脫落了,她一頭狂風勁草一樣彪悍的頭發暴露在他眼前。
她在蘇寒山面前真是沒有最尷尬,只有更尷尬!
但是,發型不可亂,這是她的底線!
現在這個底線也被打破得這么徹底!
而且,她分明還在蘇寒山的眼睛里看見一抹錯愕,并且,錯愕之后他眼睛彎了一彎,明顯就是笑了!
他那么難得一笑的人,居然被她的發型丑笑了…
她都快哭了!
是,她現在就是很丑!丑穿地心了是不是?你現在滿意了嗎?開心了嗎?
她氣呼呼再次把他推開,重新把羽絨服帽子往頭上一呼,沖上車坐到最后一排,帽子壓得低低的,全身上下都籠罩著一種“別理我,我不想和任何人說話”的氣息。
可蘇寒山是不會看人臉色還是純粹是想笑話她?偏偏還要坐到她身邊來?
她把頭轉開,看著窗外,忽然覺得自己很悲哀。
十八歲開始,用盡洪荒之力就為了到他身邊來,可終于到了他身邊,除了翻車就沒干成過一件讓他刮目相看的事,現在更是出盡了洋相…
有時候人的情緒很奇怪。
她為了他奮斗六年,吃了多少苦頭,她不曾沮喪過;
她在北雅從一個懵懂小護士迅速成長為危重癥骨干,一針針扎在自己手上時不曾委屈過;
她來援鄂,這兩天無論多么辛苦,體力透支到極點,她也不曾感到低落。
然而,此時此刻,坐在蘇寒山身邊,想著自己這六年來像顆小炮彈一樣橫沖直撞,突然就覺得一切都很可笑。
她陶然就是一個笑話吧…
一個人瞎起勁的笑話。
“陶然。”身邊響起蘇寒山的聲音。
她頭扭得更甚,沒理他。
“這是打算一直不理我了嗎?”
是!就是這么打算的!
“我不是故意看見的…”
她知道他不是故意的!不管是看見她生理期的尷尬,還是看見她丑穿地心的頭發,都不是他的錯,但是,她就是無臉面對他了…
身邊傳來微微的嘆息,他終于息了聲。
大家陸陸續續上車,車在夕陽里沿著昨天一樣的路線開往酒店。
陶然裹緊羽絨服,把自己裹成個套子里的人,靜靜靠著。
忽的,手機震動,有人給她發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