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斌本以為在學校側門外迎接他的,是左牙那張臭臉,結果卻是一個陌生的中年男子,穿著機場的職業套裝,很干練的樣子。
“你好,陳斌先生嗎?”中年男人體貼地打開車門,作勢邀請陳斌上車,“我是左艦長安排來接您去機場的。
“去機場干嘛?”陳斌鉆進車里后問。
司機坐上駕駛,一邊發動車一邊回答:“我的職責只是接您去機場,別的一概不知。”
陳斌撇撇嘴。
有什么不能說的?去機場還能干嘛?無非——
等等!
不會吧?我沒買機票啊!
陳斌趕緊撥通左牙電話。
嘟嘟兩聲后接通。
“喂,什么事?長話短說。”左牙聽起來很忙的樣子。
“去機場干嘛?別告訴我現在就去星海!”
“對,有什么不滿的嗎?”
陳斌遲疑半秒,軍令如山,他當然不敢有什么不滿,只是…找兩個借口還是可以的。
“我連證件都沒帶——”
對方打斷:“我已經派人去你家取了。”
“行李也——”
“到星海再置辦。不差這點錢。”
“呃…”
“還有問題嗎?”
“沒了。”
“嘟——嘟——”
陳斌對著已自動返回桌面的手機屏幕,一陣發蒙,
這什么跟什么?
前一秒還在升旗儀式上,怎么后一秒就準備去星海了?
還有這個姓左的,統檢前和統檢后,態度可真是一百八十度大轉彎。
統檢前口口聲聲自稱學長,有事沒事來條短信,噓寒問暖,仿佛失散多年的大哥;統檢結果一出,哼哼,真實嘴臉立馬暴露出來。
他給老媽去了個電話,說明情況。
老媽卻早已知道,叮囑說:“左艦長剛派人來取走你的證件了。你走得匆忙,在星海又沒親沒故,要好好照顧自己。媽給你轉了點錢,缺什么就買,不要舍不得…”
老媽零零碎碎有一搭沒一搭地囑咐,陳斌靜靜地聽,偶爾嗯一兩聲,一直到司機將車穩穩地停在機場門口,陳斌才說:
“媽,我到機場了。”
電話那邊沉默幾秒。
“知道了,路上小心,到了給媽打電話。”
“嗯,好。”
兒行千里母擔憂。他兩世為人,兩世都在初中畢業之際背井離鄉。上一世,他一走,就沒能再回去。
他不知道,在得知自己死訊的那一刻,他那遠在地球的母親,是何等撕心裂肺的悲痛與哀傷。他無法想象,也從不敢去想象。
他只求這一世,不再犯同樣的錯誤。
榮譽也好,財富也罷,沒有什么,比活著更重要。
在機場工作人員的陪同下,陳斌一路綠燈,暢通無阻地來到目的地。
他的面前,是一架小型噴氣式飛機,雪白的機身上印有協會的會旗:單帆白浪和遠航兩個藍色大字。
陳斌頭腦里立刻閃過四個字:專機接送。
這么高的規格,顯然不是給自己這個299名的新生準備的。整個岳安,有資格享受這個待遇的,也只有左牙左大艦長了。
“請登機。”
陳斌跟著漂亮的空乘上了飛機。
這架飛機的體積遠不如普通的民航機,但由于載客數少,反而內部要寬敞許多。對于普通人來說,飛機的舒適度很大程度取決于可使用的空間大小;但擁有私人飛機的土豪,更看重的其實是內飾和設備。
陳斌可不是土包子,他前世坐過的豪華公務機沒有一百也有幾十,對這些細節的地方還算了解。
他僅僅掃了一眼,就知道相比于土豪的公務機,遠航走的是簡約務實風。
左牙就坐在艙門口。他今天穿得相當正式,軍服筆挺,甚至連發型也特意打理過。他面色肅然,與往日的平易近人不同,軍人的威嚴盡顯無疑。
“自己找個位置坐。”
左牙盯著電腦屏幕,頭也不抬,以命令的口吻說。
陳斌還沒來得及行動,忽然一個女聲響起:“找什么位置,來,坐姐姐旁邊!”
陳斌愣了下,這才發現左牙的對面,自己的眼皮底下,還坐著一個二十來歲的少女!
真是燈下黑。
少女身材嬌小,自己的注意力又全在左牙身上,竟完全沒發現她的存在。
他瞥了眼少女的肩章,兩顆銀色五角星,這是艦長助理的軍銜。
這少女不簡單。
這是陳斌的第一反應。
倒不是小小年紀升上助理不簡單,事實上,在遠航這種以拳頭和功績論英雄的地方,少年得志的實在太多太多。
不簡單的是,區區一個助理,竟膽敢對艦長的命令指手畫腳。
這少女,要么背景深厚,要么——
陳斌偷偷瞄了眼左牙,心想:要么有奸情。
不管哪一種,陳斌都得罪不起。
兩邊都得罪不起,他只好乖乖站在原地,不敢妄動。
少女等了一會兒不見動靜,扭頭一看,見陳斌還杵在原地,稍一思索,便明白了其中緣由,拍手笑說:“左大艦長,你選的人果然跟你如出一轍的死板——”
她看著陳斌,白皙的臉龐為模仿左牙的一本正經而故意板起,靈動的眼眸里卻透出一絲俏皮。
“小弟弟,我跟你說,無論在什么場合,都是女士優先。所以你要優先聽女士的指令,明白嗎?”
“胡說八道!”左牙瞪了少女一眼,“軍人,當然要以軍令軍紀優先!”
少女咯咯笑了起來:“你看你,我不過就開個玩笑,你這么認真干嘛?那你說,我要他坐我旁邊,你同不同意?”
左牙說:“我只是讓他找個位置,并沒有要求他坐哪兒。”
“聽到沒?”少女沖陳斌招手,“快來快來,到姐姐碗里來。”
“…”
陳斌和左牙同時一頭黑線。
在少女身旁剛一落座,陳斌就聞到一股淡香。
他聞過許多香水味,可這個少女身上散發出來的,不屬于他認知中的任何一種。
一股奇異而悠長的暗香,仿佛將他帶入了無盡的海洋…
少女仔仔細細從頭到腳將陳斌打量一番。
陳斌從沒被哪個女生以如此不加掩飾的目光肆無忌憚地打量,不禁有些坐立不安。
“怎么?害羞?”少女撩了撩頭發,以相當輕佻的口吻問,“是因為姐姐太漂亮了嗎?”
“…”
少女的確漂亮,可陳斌絕不會因此而害羞。他可是二世為人,什么大風大浪沒見過,又不是涉世未深的初哥。
于是他正色說:“前輩,勾引未成年人是犯罪,雖然您相貌平平,身材不佳,魅力欠缺,誘惑不強,不足以成功,但勾引未遂也是要受處罰的。”
少女愣住。左牙操作電腦的手指也頓了頓,但很快恢復如常。
“哈哈哈哈——”
少女突然大笑出聲,趁陳斌不備,一把掐住他沒什么肉的臉龐,使勁往外拉扯,像在扯皮筋。
“唉喲喲!”陳斌慘叫出聲。
少女湊近,神色不善。
“姐姐看錯你了啊!你個小正太,嘴挺毒啊!”
“前輩,前輩,鵝錯了!”陳斌趕緊求饒,因為被扯著臉,說話有些含糊不清。
“叫姐姐。”少女嚴肅地說。
“杰杰,杰杰!”陳斌用奇怪的語調大聲喊。
少女滿意地點點頭,松開手給陳斌被掐得發紅的臉頰揉了揉。
陳斌老老實實不敢動彈。這少女下手是真狠,手勁也巨大。他又想起和左牙見面的第一天,就被對方下重手偷襲。
遠航的人果然一個德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