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刀王實名馬標。
祖傳制刀的手藝,據傳太祖當年也曾跟他家祖宗求過刀,具體真假已不得而知,但馬刀王這個名字,確確實實已經延續了數代人。
在整個大周,都很有名氣。
“馬標給大人磕頭。”馬刀王上前行禮,接過宋元時展示的其中一把刀,和眾人道,“我和松山結識有十年之久。”
“當時的松山年少義氣,有一腔熱血和抱負,我看他極其順眼,于是就給他打制了一把雁翎刀。”
“他的雁翎刀和別人的不同,這上面的紋路里,藏著他的名字。”他說著指著上面波浪似的紋路,“松樹和山嶺。”
宋寧多看了一眼,她也沒有聯想到這一點。
“這把刀是我打制的,他視若珍寶,而我打制的刀也市值千金。”
馬標放下這把雁翎刀又取了另外一把:“至于這一把,就非出自于我的手,但不得不說外行人乍一看去,難辨真假。”
“但只要懂刀的人就會明白,這把刀的普通。如果我打制的刀是這樣的水平,那我馬家的手藝,也不會傳至百年。”
他說完,宋寧問道:“如此說,丟在現場的這把刀,并非是出自你手,更不是松山尋常佩戴的雁翎刀?”
“是!”馬標回道,“他無論從價值還是喜愛來說,都不會把兵器丟掉。”
“草民愿以身價性命百年名聲擔保,今日在公堂說所說,句句屬實沒有半句假話。”
“好,辛苦你了。”宋寧道。
宋元時上前來,請他簽字。
馬標和松山對視一眼,松山沖著他抱拳,無聲言謝。
“通過馬刀王的證實,我們首先可以解開一點,在留在現場的這把,極有標致性的兇器,并非是松山的佩刀。”
大家唏噓一聲,單凱凝眉問道:“不是他的佩刀,可也無法排除他是兇手吧?”
宋寧回單凱的話:“大人所言有理,所以下官現在繼續。”
她從桌案后走下來,停在了躺在擔架上昏迷著的韓爍身邊。
楊長更和麻六上來,將韓爍的上衣脫了。
頓時,韓爍當年受傷的傷疤露在所有人的眼前。
“這是他三年前在外院中,被兇手傷到的兩處傷痕,一處在左肩,一處在右腰。”
宋寧喊烏憲起來,烏憲和韓爍以及松山的個子相仿。
他脫掉自己的衣服,眾人驚訝的發現,他穿著的雪白的中衣上,用朱砂畫了類同韓爍刀疤的圖案。
“據韓爍中毒前,親口描述當天晚上的情景。他聽到了隔壁茶水房里的動靜后,拿著棍子出來,并在門口碰到了兇手。”宋寧道,“他往內院的方向逃,兇手追他并在他背后扎刺了一刀,他倒地后又刺在了他的右腰處。”
“他肩上的一刀,刀疤明顯自上往下,刀鋒下端有拖拽的痕跡。”宋寧和眾人解釋,“大家可以嘗試,在同樣身高的人追逐焦急的過程中,拿著長的雁翎刀,一般人不會這樣去刺對方,畢竟一是不順手,二是,一個有殺人經驗的熟手,面對懼怕他而逃走的人他為什么不直接捅后腰,而要刺不致命的肩膀?”
她說完,門口許多人在想象比劃。
單凱頷首,道:“你這樣說確實有道理,人在情急中的心理和反應,才是最真實的。”
宋寧頷首,對松山道:“你起來試試?”
松山應是,站起來后舉著自己的雁翎刀,去刺烏憲的后背:“大人,非常不順手,如果我真要殺他,第一刀必定是后腰。”
“可韓爍親口說,他中的第一刀是肩,第二刀在腰上,兇手還非常的失敗地,沒有殺死他。”
宋寧問在場所有習武之人:“換成是你們,會嗎?”
大家都搖頭。
“可,為什么韓爍成了幸存者。”宋寧用衣服給昏迷的韓爍蓋上,大聲道,“因為他是兇手之一。”
驚呼聲齊響,所有人都不敢置信,吳林氏在門口喊道:“這有什么可驚訝的,這種大案子里面,沒死的至少有一半的可能性是兇手。”
“你就馬后炮,當時怎么不說呢?”有人反駁吳林氏。
吳林氏冷笑一聲,道:“你們不想想,兇手就一個人,他韓爍在茶水房到地的,他既然沒有死,他爬也能爬到門口去喊人。”
“當時讓我說,我說得著嗎?!”
“啊!”所有人發出一聲驚嘆,有人道,“對哦,茶水房就在門口,他沒死爬幾步怎么了?”
宋寧笑了起來,接著話道:“這話,很有道理。”
被宋寧夸獎,吳林氏高興不已,調整了坐姿,腰板更加的筆挺。
“有意思的是,韓爍在招供時,曾主動承認,他在兇手離開后,去到內院發現唐氏兄弟死了,他將唐蛟手上價值連城的玉扳指偷了。”宋寧道,“命和錢哪個重要,韓爍的行為實在讓人匪夷所思。”
“那么,如此匪夷所思言語沒有可信度的人,他說他親眼看見兇手是松山,有沒有可信度?”
眾人回道:“沒有,這肯定沒有。”
“確實沒有,因為還有兩件事,一是,在案發前兩個月,韓爍賃了后巷的房子,依舊是這位房主家的房子,但直到最后交還房屋,他所說的要來住的兒子兒媳也沒有出現。”
“本官猜測,這個房子就是當時唐府丟失財物的藏匿之地,畢竟那么多的東西,無論是松山還是別人,都無法做到立刻帶走。”
大家都隨著點頭,結合前后韓爍的嫌疑就更大了。
“除此以外,韓家的錢財來歷幾乎是天上掉餡餅。”宋寧看向韓連江,“你告訴大家,你爹是如何和你說明錢的來歷,又是如何交代你們一家人,對外解釋錢的來歷?”
韓連江不傻,他當然知道說了以后,他爹嫌疑更大,可這兩天他被打怕了,他不敢不說。
最重要的,宋大人說他說不說區別只在于他的家人是不是有罪,絲毫不影響他爹的定罪。
“我說。”韓連江回道,“我爹說這錢,是老爺在世的時候,他一點一點從老爺家里偷出來的,本來不敢花用,但現在老爺一家走了,他們就能用了。”
“我家里的地里,還埋著一些瓷器和玉石以及金銀,我估計得有十萬兩。”
“我爹說,如果別人問,為什么我們的日子過的好了,就說是因為我爹受傷,唐家賠錢的。”
韓連江說完哭著道:“其他的我們真的都不知道。”
門口,人群外韓家婦人孩子們哭著喊著冤,被吳林氏打斷了:“去唐家墳上跪著哭去!”
韓家人閉了聲。
宋寧繼續說話:“這是韓爍的嫌疑,一個兇手同謀所說的證詞,不但不能證明松山是兇手,更是反證了,松山的清白。”
“除以上兩點能證明松山的清白外,還有一處。”宋寧道,“唐蛟兄弟身高近六尺,而松山的身高不過五尺八寸,這樣身高的對比下,他也很難去平砍刀他們的脖子,這一點在接下來證兇手時,本官會著重描述。”
“以上,是本官證三年前,唐氏一門十七口被人滅口案,兇手非松山的堂審和推論過程。”宋寧道,“雖沒有確鑿的證據,一錘定音松山非兇手,但也推翻了,松山是兇手的定罪。”
她說著,抱拳對單凱以及孫維力:“二位大人可有異議?”
“沒有。”孫維力搖頭。
單凱頷首:“本官也沒有異議,但…如果只是推翻了松山并非是兇手的話,那么,兇手是誰,你可有證據?”
“這,更要難上加難了。”
宋寧應是:“確實如此。推翻先前定案很容易,可重查一個三年前的舊案,卻非常的難。”
“尤其,還是一個有人故意謀劃的殺人案件。”
“真正的兇手除了心狠手辣,還具備很多尋常人所不知道的知識和異于常人的周到安排。”
單凱問道:“如今看來,此案確實如此了。也正是因為兇手的狡詐,才讓先前查證案件時,撲朔迷離審察不清。”
當時他也是核審之一。
宋寧當然要應他:“確實如此。”
“那,接下來本官就來證兇手!”宋寧大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