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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6 又是砒霜

  在濟南一家很大的當鋪中,翻找到了典當畫的人。

  死去的捕頭張彪的兒子。

  他在去年上半年,將這幅畫拿出來整整當了五千兩。

  畫當掉以后他就舉家搬走了,現在下落不明。

  宋寧寫手書出去,讓鄰近的縣幫忙查找此人。

  第二天早上,喬四和楊長更查了四個人在兩大錢莊的戶頭。

  張彪在三年前,他死去前一天,突然存進了一萬兩銀票,這個錢他兒子可能不知道,所以一直沒有取出來。

  周江和周河兄弟二人,周江的戶頭里從三年前開始一直有幾萬兩,今年都取出來用掉了。

  周河的戶頭以及他自己兒子妻子以及小舅子等鄰近親眷的戶頭里,都沒有突然較大的明顯的進賬。

  喬四還將隆興達和周海的戶口也查過,都是非常正常進出賬目。

  沒有問題。

  “找姚珊吧。”烏憲道急的如同熱鍋上的螞蟻,“再不找她就要死了。”

  宋寧看著烏憲,道:“把韓爍帶回來審。”

  半個時辰后,韓爍被帶到衙門里來審。

  麻六幾個人動手的,先是好言好語問他錢從哪里來的,父子三個人是怎么掙到這么多錢的?

  韓爍說他們做事做工,還有兒媳娘家的貼補。

  麻六幾個人就動手了,鞭子下去,韓爍的哭著喊冤枉,但還是咬死了錢是自己掙的。

  “知不知道,你現在很危險?”麻六用鞭哨戳著韓爍的鼻子,“宋大人確定了松山是冤枉的。”

  “松山當天晚上不在唐府,他甚至都不在濟南。你告訴我,你當天晚上是怎么看到他的?”麻六冷冷地道。

  楊長更道:“他怎么看到的,他分明就是伙同了真正的殺人兇手,一起作案。”

  “要不然哪里來的這么多錢,又是買鋪子又是蓋上八間大瓦房?”

  韓爍驚恐地看著兩個人,搖著頭道:“不、不可能,我、我沒有!”

  “大人現在審你,是給你機會坦白從寬,減輕量刑。”楊長更道,“等大人追查到贓物,找到了真正的兇手,你連坦白從寬的機會都沒有了。”

  韓爍顫抖著嘴唇,回道:“沒、沒有,我真的看到了松山,我不能認錯人的。”

  “當時是九月二十二,月底,月亮也不亮又沒有點燈,你她娘的怎么認出來松山的,他是你爹嗎,一眼就認出是松山?”楊長更抽了他一耳光,“說!”

  韓爍臉上的肉都抖了幾抖,回道:“不、不是,那天是九月十九,月亮很亮的,我見過松山一回,所以認識他。”

  “放屁!”楊長更呼喝,“你沒有和兇手合謀,你家老爺手上的獨山玉的扳指,怎么在你手里?”

  韓爍一瞬間害怕了:“那、那是我偷、偷的,在出事的當天夜里,我其實還能走,我到內院,看到兩個老爺都死了,我、我一時鬼迷心竅,將扳指擼下來揣自己懷里。”

  “但我自己也沒撐住,我暈了。”

  “我家、我家的錢就是賣這個扳指的錢,一共賣了四千兩。剩余的還在我家后院里埋著的。”

  楊長更和麻六倒是驚訝了。他們純粹是詐他一下,沒想到他就招了。

  “這個理由和借口找的好,殺人的罪立刻就成了偷盜。韓爍,你幾十年的管事沒有白做啊,反應快腦子活,眨巴眼睛就能編謊話。”

  韓爍使勁搖頭,回道:“真、真的沒有,真的。”

  “沒有?”楊長更接著抽,“四千兩你一家人打算過一輩子?還偷了什么?”

  韓爍搖頭。

  “藏在后院是吧?”楊長更道,“我們能將你家八間瓦房一起翻過來。”

  韓爍垂著頭,道:“真的就這么多錢,埋在地里的也就一千多兩了。”

  說著,耷拉下去肩膀,無論他們怎么問都不再開口了。

  韓爍的長子韓連江提著食盒出門,他娘跟著在后面叮囑:“錢一定記得給,不給錢那里面的人不會給辦事的。”

  “娘我曉得,就請人捎帶藥進去給爹,我人又不進去,他們拿了錢不會不辦的。”

  “再說,我爹又不是犯人,他是大人請去的證人,有什么不能捎藥進去。”

  他娘想想也對,道:“那你快去,一會兒要過了飯點了。”

  韓連江進城去,在朝鳳街上的碰見了熟人,忽然身后有人喊他,他回過頭去看了半天,道:“你是…張志超?”

  當年衙門捕頭張彪的兒子。

  “連江,你這是去哪里?”

  韓連江左右看看,小聲道:“你不知道嗎,衙門里到處都在找你,你怎么回來了?”

  張志超目光閃爍,回道:“哦,我回來有點事。衙門找我就找我唄,我也沒做什么,怕什么。”

  “說起來,你爹當年受傷了,現在怎么樣,好一些了嗎?”張志超問道。

  “我爹沒什么,這不是在牢中協助大人重查案件,我娘怕他吃不著藥,讓我給他送去。”韓連江道,“我趕緊去,一會兒藥得涼了。”

  張志超面露古怪:“你爹在牢里?你爹不是目擊證人嗎,為什么坐牢?”

  “什么坐牢,就是協助大人重塑當年事情經過而已。”韓連江道,“我走了。”

  楊長更去回稟宋寧:“…說余下的一千六百兩都是銀子,他埋在后院里了。”

  “大人,要去找嗎?”楊長更問道。

  “還說扳指他在陽信鄭記典當行當掉的。”

  宋寧根本不信韓爍的話,什么受傷后去擼的戒指?

  “先找。”宋寧道,“再不說就接著審。”

  大家分開行動,有人去陽信核實,有人去東莊韓爍家后院里翻找銀子。

  宋寧對烏憲道:“你去散播謠言,就說韓爍招認了,當天晚上他看到的不是松山。”

  “說我準備后日升堂,重新審辦唐府滅門案。”

  烏憲明白宋寧的意思,小跑著出去,傳播謠言。

  趙熠望著宋寧,問道:“你認為兇手還有會有動作?”

  “我認為兇手抓姚珊的目的,就是阻止我們重新查案,可現在他沒有成功,那么他一定還會有別的動作。”

  不管是什么動作,他們都需要讓兇手現在有一點動作。

  這個兇手非常的謹慎精明,當年的完美布局,涉及了那么多人的一個大案,居然能夠天衣無縫。

  現在這個案子,唯一不足或者說漏洞的地方,就是神通廣大的兇手,沒有讓松山早點死去,沒有將姚珊徹底滅口。

  抑或是,兇手有信心,就算松山不死,也不會有人懷疑到他?

  “或者,兇手早就死了呢?”宋元時突然出聲道。

  大家都看著他,宋寧揚眉:“你懷疑張彪?”

  “我一開始懷疑周河或者周江,但那天見到周河后,我覺得他真誠且謹慎,不像是能做出這種驚天大案的性格。”宋元時道,“而,如果兇手是周河,他完全可以早早的將松山、姚珊以及韓爍都滅口。”

  “何至于等到今日,再有人翻案重查,讓自己至少得承擔辦冤案的罪罰。”

  房間里安靜了一會兒。

  過了一會兒,趙熠出聲道:“你說的沒有錯,張彪的可能性最大。”

  “那、誰抓的姚珊?”宋寧反問。

  宋元時搖頭:“這我不知道,或許…是張彪的兒子?”

  張彪的兒子賣掉畫以后舉家搬遷走了,還沒有找到人。

  案子陷入了死結。

  “還有個問題。”宋寧對宋元時道,“張彪雖壯碩,但他的身高卻不如唐家兄弟二人個子高。”

  宋元時想到唐家宴席室內,墻上的血跡。

  “身高?”趙熠回道,“那就排除法…”

  他話剛說到一半,王慶同跑過來,喊道:“大人,韓爍中毒了。”

  眾人一起去了牢中。

  牢頭已經灌藥催吐了,韓爍還在吐著,臉色蒼白,嘴唇青紫。

  地面上有一只碎碗,周圍落著黑湯散著藥氣。

  “大人!”看見他們進來,牢頭帶著所有獄卒都跪下來,牢頭渾身發抖,“藥是韓爍的兒子送來的,使了錢,屬下見他不要進來見人,就同意把藥拿過來給韓爍。”

  “原本想,親兒子送來的藥難道還能害老子。”

  “大人,屬下認罪,屬下該死。”

  宋寧喝道:“你知道我的底線,也早早告訴各位,在我手底下做事,有的事可以做,有的事卻是一點不能碰。”

  “如果韓爍沒死,你收拾包袱滾回家也就結了此事,如果他死了,他死的這間牢房,就是你養老的地方。”

  牢頭在地上磕頭。

  “自己去關著。”

  牢頭自己去關著自己跪著,不敢說話。

  徐大夫來了,接著灌藥。

  韓爍吐了不少,但人卻昏迷著。

  “大人,死應該是死不了,救治的還算及時,立刻催吐了。”徐大夫道,“還是砒霜,但因為藥多又喝的少,所以中毒不深。”

  宋寧松了口氣:“辛苦您了。”

  “不辛苦,正好來了,小人去看看松山。”

  韓爍被平放在炕上,面色青紫,呼吸也很孱弱。

  韓爍的長子韓連江被押送進來。

  喬四上來就是一腳,揪住了韓連江的衣領,罵道:“狗東西,公然往牢房里送毒藥,你活膩了?!”

  韓連江驚恐萬分:“什么送毒藥,小人沒有送啊。”

  “你自己看看。”喬四將他扯進去,摁在他自己爹的面前,“砒霜!”

  韓連江嚇的嚎啕大哭,搖頭道:“沒有,我怎么可能給我爹下毒,我爹可是我一家人的依靠,他死了我一點好處都沒有。”

  “他是喝了你的藥才中毒。”喬四喝道,“不是你還有誰?”

  韓連江驚恐地看著他爹,真的是怕他爹死,緊緊抓著他爹的胳膊,腦子里將家里所有人都想了一遍,忽然道:“我、我在路上遇到了張志超。”

  “就是張捕頭的兒子。”韓連江給大家解釋,“如果真的有人下毒,那肯定是他。”

  “張志超?”宋寧笑了,“他回濟南了?”

  韓連江點頭應是:“是,他說他說他有點要緊的事,辦完就走。”

  “小人就在朝鳳街上看到他的。”

  “很巧合了,他偷偷回濟南還在江山碰見你了。”趙熠揚眉看向宋寧,道:“請來吧。”

  還出來打招呼。

  “我去請。”沈聞余帶上喬四出去,吆喝了衙門里的弟兄們,出去找張志超。

  其實很好找,他現在回來,必然是聽到了他爹戶頭里有一萬兩。

  去錢莊等著。

  韓連江跪在地上,抓著他爹的手在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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