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浩陽垂著頭不說話。
趙熠吩咐門口的捕快:“將他的妻子和妾室都喊來。”
“不要,不要。”蔡浩陽磕頭,“大人、我說!”
蔡浩陽用袖子擦著汗,小聲回道:“抓、抓傷我胳膊的人,是、是蔡孟氏。”
宋寧和趙熠對視,宋寧問道:“趙捕頭,你信嗎?”
趙捕頭譏諷地笑:“不信。”
“是真的,求二位大人相信我。”蔡浩陽說完,宋寧對門口捕快打了個眼色,捕快去隔壁將蔡孟氏找來了。
蔡孟氏挺直了腰背進來。
宋寧直截了當地問道:“他說你和他有奸情,他胳膊上的傷是你撓的?”
蔡孟氏搖頭:“沒有、絕對沒有。大人明鑒,我和他怎么可能有關系。”
“大哥,您、您不要血口噴人啊。”
蔡浩陽境地看著蔡孟氏,大喝一聲:“你居然不承認?”
“這胳膊上的傷不是你撓的?”
蔡孟氏搖頭:“我沒有,我中午一直在房里和嫂子說話,根本沒有見過你。再說,你是我大哥,我怎么可能和你有關系?”
“大人。”蔡孟氏對宋寧道,“方才民婦在路上說的話,請大人明辨。”
蔡浩陽指著蔡孟氏就罵:“你這個臭婊子,老二莫不是你殺的?”
“我為什么要殺他?他就算不和我過日子,可他一天不死我就是蔡府的二太太,錦衣玉食的日子,我去哪里再找這樣的地方?”
“他死了我就是寡婦,難道比我現在好嗎?”
不得不說,蔡孟氏說的很有道理。
蔡浩陽氣急敗壞,指著蔡孟氏對宋寧道:“大人,她誣陷我。”
“借你一個喇叭要不要?”趙熠冷聲道,“喊有用,還要我們做什么?”
蔡浩陽嚇的收了聲。
“你說她撓你,和你私情,拿證據說話。”
蔡浩陽看著蔡孟氏,忽然道:“她、她胸口有個很大的痣。”
蔡孟氏臉色煞白,沖著宋寧和趙熠跪下來:“二位大人,求您二位將民婦關了吧,民…民婦想在找到兇手以前,就住在牢中。”
“以免被居心叵測,心狠手辣的人利用。”
蔡浩陽質問她:“誰心狠手辣?”
“你!”蔡孟氏道,“你殺了老二、又害了老三,現在又想將我這個知情人滅口。”
蔡浩陽喝問道:“我害他們?”
蔡孟氏沒說話。
“我為什么害他們?你血口噴人。”蔡浩陽道。
宋寧敲了敲桌子,讓他們安靜。
門外,蔡浩陽的長子蔡俊捧著一個匣子進來,匣子里有十二個格子,每個格子里鋪著絨布。
匣子里面放著十一對核桃。
“少一對?”趙熠示意拿去給蔡浩陽看。
蔡浩陽癱在地上:“不可能啊,十二對核桃清清楚楚放在里面的。”
“什么時候少的?”
趙熠拍了桌子:“你的謊言簡直拙劣,從實招了!”
“我、我真沒有,大人,我真沒有殺我兩個弟弟。”蔡浩陽嚇的喊道。
“兩位大人明辨啊。”
宋寧讓人將他們帶下去,將蔡府其他人帶來。
蔡家的婦孺管事被帶過來,宋寧打量著一干人,視線落在吳勇身上,問道:“吳管事,剛才你怎么沒有來?”
“崔先生為何也沒有來?”
“崔先生我不知道,但小人被人打了,身體不適,一直在房里躺著的。”吳勇道。
那邊一個七八歲的小男孩道:“先生來了,在外面候著的。”
“先生下午在給我們上課。”
宋寧示意讓崔初進來。
崔初回了他下午在上課,順道證了蔡浩陽長子蔡俊的不在場。
宋寧微微頷首,沒有再問他:“那么誰見到蔡勻什么時候出府的?”
崔初回道:“三爺上午在書房,我去書房拿書的時候看到他了。午飯前說三爺約了朋友,就出門去了。”
再問,大家都不知道,蔡勻約了什么朋友。
“如果是有人蓄意報復你們家,你們有什么想法?”宋寧說著頓了頓,“比如你們家和誰有仇?”
大家都是搖頭,說雖結交的人不多,但一副想要蔡家滅門的人,肯定沒有。
宋寧讓他們都走了。
又吩咐王驍去核實所有人不在場證明。
整個蔡府,除了吳勇外,其他的不在場證明非常清晰。
宋寧和趙熠兩人對面坐著,順案情。
假設兩個案子都是蔡浩陽做的,他為什么要這么費神的殺害自己的兩個弟弟…關鍵是,他為什么要自己動手?
“你有沒有覺得兇手殺人的手法,很古怪?”宋寧問道。
趙熠頷首:“像是制定好的目標,有計劃的達成,而不是殺人便能了結仇怨。”
“對!”宋寧點頭,“他殺了蔡二爺,如果想毀尸滅跡,可以綁著石頭將死者沉入湖底,可偏偏將死者放在船底飄著,仿佛他也在等待,蔡二爺的尸體什么時候飄上來。”
“蔡勻的死就更奇怪了,他在傷蔡勻這么重的情況下,還將他勒死了。”
真正的折磨,應該是將傷重痛苦的仇人,放在一個無人知道的地方,讓他在疼痛饑寒驚恐中,慢慢死去。
但兇手并沒有。
她覺得很古怪,可哪里古怪她一時想不出來。
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我懷疑吳勇,倒覺得蔡浩陽雖有動機可沒有必要這么費事。”趙熠和宋寧道,“吳勇作為一府的管事,他就算再蠻橫也不該如此好斗,且,我問過周邊的人,他以往并非如此。”
吳勇在故意挑釁他們。
宋寧很驚喜,她不知道趙熠想了這么多,她頷首道:“我也懷疑了他,今天他有時間,可…初九那天夜里,府中的小廝看到他在家里。”
“這也是我不解之處。”趙熠道,“會不會蔡孟氏和吳勇合謀為之?”
宋寧低聲道:“兩起案件都需要搬運尸體,作為女子并不容易,如果他們合謀,吳勇給她打掩護,這個安排說不過去。”
“且,初九下午他們一家人在一起吃過飯,晚上城門口并沒有人看到她出城。”
王驍和張志峰在一邊聽著,面面相覷,張志峰問道:“您二位不懷疑蔡浩陽?”
“不是將蔡浩陽關起來了嗎?”
趙熠道:“他只是殺人搶家產,沒有必須如此費事。”
“可、可他的嫌疑很大啊,線索都集中在他身上。”張志峰道。
所有線數據都集中在蔡浩陽身上,這讓宋寧一怔,看向張志峰眉頭挑了挑,趙熠顯然也想到了。
“王爺,我們走!”她起身道。
趙熠喊道:“好!”
兩人并肩走了。
留下張志峰和王驍兩人四面相對,一臉迷糊,張志峰問道:“我剛才的話有什么不對的嗎?”
“沒有,大人。”
張志峰抓耳撓腮,嘀嘀咕咕道:“以前也沒覺得我們查案有什么問題,更不覺得自己笨。”
“是啊,大人。”
“我這兩日跟著王爺和宋大人身邊,就覺得自己像個傻子,他們在說什么做什么,小人完全不懂。”
你剛想明白眼前的,人家已經連著跳了幾步,想到結尾了。
“想也想不清楚,不想了,跟著辦事就對了。”
張志峰也挫敗,難怪他這么多年還是縣令,再看宋推官,這樣聰明又八面玲瓏的人,將來一定是前程似錦。
唉,人比人氣死人。
兩人離開這里,剛到門口,屬下來回稟:“大人、王捕頭,王爺和宋大人回濟南了。”
“啊?”張志峰和王驍徹底傻了,“合著他們說走,是…是真的走了?”
王驍撓著頭道:“不、不能夠吧。”
張志峰咂了咂嘴,問來回話的捕快:“沒留什么話?”
“留了,”捕快回道,“王爺走時說了,不要做多余的事。”
張志峰懂了,點了點頭道:“行行、那就什么都不做。”
“那就行,嚇死我了。”王驍說完,又忽然想到什么,“蔡大爺和蔡孟氏依舊關在牢里?不是不懷疑蔡浩陽嗎?”
張志峰點頭:“這次我懂了,大人是在保護蔡浩陽。”
“兇手意圖把蔡家滅門了?”王驍問道。
張志峰覺得是這樣。
“那個、宋大人說了,讓王捕頭把所有人的行蹤時間、不在場證明列清楚,還有,蔡浩陽被騙的三百萬兩前因后果查清楚。”
“哦哦,那我這就去辦。”
趙熠和宋寧離開縣衙出城,許多人都看到了,有人問道:“那兩位外地來的大人是走了嗎?”
“看樣子是走了。案子沒有查完吧?”
“查完了吧,不是有證據證明是蔡家大爺嗎,殺兩個弟弟獨吞家產。”
有人附和道:“對,聽說殺蔡二爺的船上有一個核桃,核桃就是蔡大爺的,殺老三的時候,老三的指甲有痕跡,一查蔡大爺的手臂有非常明顯的抓痕。”
“那、那就定案了?”
“十有八九定案了,人都關押起來了,和蔡二太太奸情合謀殺了蔡二爺,又殺了蔡三爺。”
“這殺人動機足夠了。”
“嘖嘖,蔡家可真是亂啊,為了錢兄弟自相殘殺。”
眾人唏噓不已。
一連三天,陽信城內都在議論蔡家的案子,在等張志峰升堂裁判此案。
此刻,蔡府卻是翻天覆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