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苗苗靠著岸邊樹墩,邊等邊宋寧打盹。
宋寧也沒能跑半城,她拖著腿抄水洗了把臉。就這身體素質,不能操之過急。
在岸邊打了一套出勤操,搖醒魯苗苗:“以后跑完步不許睡,否則我丟你到江里。”
“宋主任,我好困啊!”魯苗苗薅著她胳膊,把腦袋擱在她肩上,撅著屁股吭哧吭哧地由著她拖著走,“我不想跑步!”
宋寧問道:“你想娶媳婦嗎?”
魯苗苗搖頭:“我哥昨天被秋香姐打了,媳婦都好兇,我不娶!”
“被打?”宋寧目瞪口呆,想象了一下人高馬大的魯青青,被丁秋香扇耳光的情形,“嘖嘖,青哥真可憐。”
魯苗苗點頭,深以為然:“女人是老虎。”
宋寧瞟他一眼,他反應倒快,立刻道:“除了你!”
“站好了,影響我的形象。”宋寧將他推開,魯苗苗嗅著鼻子,“好香的餛飩啊。”
天才亮,四周空曠,莫說餛飩,連個人的都看不見,宋寧問道:“哪里有餛飩?”
“那邊。”魯苗苗嗅著鼻子一路小跑,直到快進二條巷了,宋寧才看到餛飩攤子,他捧著肚子吞口水,“宋主任,帶錢了嗎?”
宋寧摸了摸口袋,又看著魯苗苗等同于光膀子的穿著:“…明天再來吃。”
“餓!”魯苗苗耷拉著腦袋,宋寧牽著他回去,“你嗅覺很好?”
隔的那么遠就能聞著香。
魯苗苗點頭:“我哥說我是狗鼻子。”
“還真是天無絕人之路。”宋寧拍了拍他的肩,“改日有空我們試一試,你嗅覺到底好到什么程度。”
魯苗苗笑嘻嘻地點頭正要說話,虎子躥了出來。
好像埋伏了很久。
“寧姐,不好了。”虎子急著說話,魯苗苗提醒他,“是宋主任!”
虎子也不管為什么改稱呼,一個勁兒點頭,改了稱呼:“宋主任,你娘剛才被人拖去祠堂了,我還看到他們揪伯娘的頭發了。
宋寧的臉冷了下來:“誰?”
“族長喊的,大同叔他們來請的伯娘。”虎子左右看看,低聲道,“他們要搶你的銀子,還、還罵伯娘是破鞋。”
在宋寧的記憶中,當年劉楊氏帶著宋寧住進二條巷的時候,就是劉氏“德高望重”的族長,親自登門敲打劉楊氏,說她是二手貨,不能進劉氏的祠堂。
再后來幾年,劉楊氏的肚子一直沒有動靜,又是這位族長親自帶著大夫來給她查驗身體,得知劉楊氏不能生,立刻勸劉大榮休了劉楊氏。
當時宋寧不過六七歲,被一群人嚇的躲在門后面,連呼吸都是捂著嘴,生怕驚著誰。
劉大榮打劉楊氏和宋寧,母女兩人癱在家里起不來,也是這位族長來做主,說劉楊氏是不會下蛋的雞,被打也是活該。
真是一位好族長啊。
“我知道了,你回去吧。”宋寧摸了摸虎子的頭,“等事情解決了,我請你吃糖。”
虎子指著自己的家:“我回家喊我爹去,讓我爹幫你。”
“自己的事自己解決,你不要喊你爹,他姓劉,處事不便!”
虎子似懂非懂你,點了點頭。
宋寧神色冷冷的往家走,魯苗苗跟著她,狠狠的呸了一聲:“真不要臉,我去打死他們!”
“有我在。”宋寧率先進了院子,魯苗苗就在她后面喊了一聲:“這是進小偷了?!”
就見她家幾扇門都是開著的,房間里衣服被褥都被丟在地上,客廳的桌子板凳也被踹倒了。
宋寧將門后的長竹棍抽出來,在地上咚的敲了一聲。
她沒練過兵器,長棍是用的最順手的了:“你回去,我去會會他們。”
“讓他們認識一下,我到底是誰!”
宋寧大步出門,魯彪和魯張氏一頭汗的跑回來,看到宋寧老遠就喊道:“阿寧,你娘去祠堂了,那些人一副要審問的架勢,也不給我們進去。”
“要不報官去吧。”魯彪怒道,“看見別人有錢,就抓人扣人,這就是明著搶錢。”
宋寧道:“搶我的錢?那就讓他拿命來換!”
她聲音雖不高,卻冷的徹骨決絕。
她轉身便走,魯彪和魯張氏對視一眼,夫妻二人和魯苗苗也抬腳跟上。
宋寧一出現,就已經有人跑去祠堂報信了。
巷子里許多腦袋從自家門口或者圍墻上伸出來,幸災樂禍地打量著她。
族長說了,如果讓宋寧母女交出五百兩,他們劉氏的祠堂就能動工修葺了。
那他們每家每戶都能省不少錢。
不但省了今年,連著好幾年都不用拿錢了。
更何況,這錢是因為劉大橋出事,她才乘火打劫掙的,理應拿出來歸公。
宋寧走過去,那些人紛紛打開門,無聲無息地跟著她,準備一起去祠堂看熱鬧。
宋寧停下來,看著這些人問道:“各位知道我娘被請去祠堂了?”
跟著來的也有十幾個人,有的宋寧不熟,有的則是天天能見到的熟臉。
“這、這錢本來就是我們的錢,你一個外人、就應該自覺點拿出來。”
“就是!”
宋寧揚眉看著這些人:“是因為我是外人,所以我就必須拿出來?”
“那、那也不是。不過我們劉氏人多…”
就是一副人多勢眾,就欺負你的嘴臉。
“香火旺盛,子嗣繁茂?”宋寧笑了,“那還是勸你們少生點,畢竟都是垃圾。”
無恥,是真的會有種族性遺傳。
二條巷雖不寬,但很深,劉家的祠堂就在巷子的盡頭,一間帶天井的木質架構大院。一進門的地方是壓著青石板的天井,天井正中有一四方的蓄水池,抬頭能看到灰蒙的天。
再往里走,上三階臺階便是正堂,寬足有二十多尺,既寬又敞亮。正堂的正中間、左右兩邊都擺著供案,中間的供案下是一方八仙桌,兩邊各置放了圈椅,其下則又是兩排各六把圈椅。
在正對著八仙桌的中間,擺著一個常年香火不斷的鼎,寓意鐘鳴鼎食,香火昌盛。
宋寧站在祠堂門口,打量了一圈,視線落在坐在正中椅子的上的人們。
八仙桌的右邊坐的是劉長友,六十出頭的年紀,一臉的算計和狡詐,在他左手邊則是劉長奇,與劉長友同輩的另一位長輩。
她帶著棍子大步進來,劉長奇趾高氣揚地道:“來祠堂你拿長棍作甚,還不快跪下磕頭。”
宋寧的棍子戳在地上,面無表情地看著劉長奇,視線譏諷。
劉長奇臉色一僵,劉長友忙擺了擺手,和藹地道:“你長奇爺爺脾氣大,不過也是為了你好,你別害怕。”
“上來,我們有話和你說。”
“不要和我扯別的。”宋寧不買他的帳,冷冷地道,“把我娘請出來,她若好好的,今天我們還能和氣一番,她若傷了半分,各位今兒都好過不了!”
“你這孩子,我們還能對你娘怎么樣…”劉長友沒說完,宋寧忽然揚起長棍,砰一聲,將水池邊的水缸砸碎,她面無表情地道,“我沒心情和你廢話!”
她這一下出其不意,在座所有人驚了一跳,劉長奇指著她氣的頭皮都抖,道:“你、你簡直蠻橫。”
宋寧棍子指著他:“還廢話?下一個你想砸哪個?”
“有話好好說,好好說。”劉長友攔住要罵人的劉長奇,對宋寧道,“你娘正有事,一會兒就出來。這樣,讓她先和你說句話,知道她沒事你也就放心了是不是?”
宋寧盯著他,神色冷漠。
門口,看熱鬧的人越來越多,魯苗苗和魯彪父子兩人堵著大門,防止人太多,情況變的更復雜。
“劉楊氏!”劉長友喊道。
隔著中堂的隔斷墻,劉楊氏喊道:“阿寧,娘沒事!”
宋寧朝后面看了一眼,立刻明白了其中的緣由,她冷笑問劉長友:“你這么迫不及待地想要談一談,那就說吧,你們什么意思?”
劉長友慶幸剛才和劉楊氏說了條件,他問宋寧可愿意拿出五百兩,如果宋寧不愿意他絕對不會強求,立刻讓她們母女回去。
劉楊氏同意了。
只要宋寧能給他時間說話,他就一定能說服她。
再橫,也不過是一個沒見過世面的小丫頭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