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著馮永,六爺連罵帶打,一陣拳打腳踢。如果不是外面的小廝攔著,六爺一時氣血攻心,能把他打死。
看著倒在地上卷成一團,鼻青臉腫,已經暈死過去的馮永,六爺坐在一邊的蒲團上也是半晌無言。
許久,嘆一口氣。
他不能得道,或許也是有原因的。
原來他火氣上來,竟然也可以這么兇。
六爺,您老這不是兇,這是兇殘。
當小廝將寺院內發生的事,還有馮永現在的狀態告訴宋飛時,他第一個感覺就是:活該!
馮永竟不顧宋煙(宋飛妹妹),還有她腹中的孩子,執意出家。這一舉,讓宋飛對他很是不滿。
只是顧忌宋煙,不得已縱然心里有火,對他也只能強行忍耐。可現在,知道禍害他出家的六爺,現在又將他打的爬不起來,宋飛心里覺得很是暢快。
這就是活該。
不過,在暢快的同時,宋飛確定了,這六爺不愧是侯府的人。跟寧侯爺一樣,都那么蠻不講理,又粗暴野蠻。
明明先勾引馮永的是他,現在馮永接受了他的引誘,他又難以忍受了,還把人給毒打了一頓,這忒不講理,也忒不是東西。
“小的叩見侯爺。”
“嗯。”
聽到門外聲音,看著那緩步走來的高大背影,宋飛趕忙起身迎過去,臉上強撐起一抹笑,“侯爺。”
看著臉上掛著虛笑的宋飛,寧侯沒甚感覺,未感不悅,抬腳走進去,自然且理所當然的在主位上坐下。
這世上但凡跟他接觸過的人,對著他時,一般都在強顏歡笑,能真心笑出來到人極少。因為,對著他真心愉悅不起來,而這再正常不過。
對此,是不是該贊一句寧侯爺有自知名呢?他應該也很清楚自己不討人喜歡。
但,那又如何,他一點不想改,為惡成癮吶。
“馮永與寧六剛才發生的事,你可知曉了?”
看著坐在主位上,神色悠然,姿態傲然,不似主人卻勝似主人的寧侯,再看看自己…好吧,也許自己才是來做客的那個。
將自己擺放到客人的位置,宋飛客氣又老實道,“回侯爺,剛下人已經稟報給我了。”
“對馮永非禮侯府六爺,且試圖做本侯六奶奶一事,你怎么看?”
他怎么看?他真想讓侯爺賜馮永死罪。可惜,為及自家妹子終是不能。
“侯爺,小民以為這其中定然有什么誤會。根據小民對馮永的了解,他有膽子出家為僧,卻一定沒膽子冒犯六爺尋死。所以,請給小民一點時間,容我查明真相,到時候我一定給侯爺,還有六爺一個交代。”宋飛很是恭敬道。
雖然他與寧侯是舊識,也算是有幾分交情。可是,有交情也要看侯爺心情。
侯爺若心情不好,他還是規矩知禮點好。
寧侯聽了,點頭,“你說的不錯,這事確實是誤會。”
聞言,宋飛抬頭。
寧侯轉動著手指上那晶瑩剔透的翡翠扳指,不緊不慢道,“因為我讓人對馮永用了點藥。”
宋飛:…
給馮永用藥,讓他非禮自己六爺?所以,寧侯他是看哪個不順眼?是馮永,還是寧六爺?
在宋飛懷疑寧侯故意為之,幾乎確定他就是居心不良時,又聽寧侯說道…
“我記得幾年你曾提過曾與司空家有過來往,打過交道?”
聽言,宋飛面皮一緊,心猛的跳了跳。
司空一族,被大宗皇帝所不容的家族。
現在寧侯突然提及他與司空有過來往一事,不知是何意?莫不是…莫不是懷疑他與司空家練就秘藥一事有關系?
想此,宋飛臉色變了變,心微沉,肅穆道,“不敢欺瞞侯爺,小民在幾年前確實曾與司空家的大公子司空明有過往來。但,自從司空一族在洛城失蹤之后,小民與他就再沒見過,與時空家的人也再無過往來。這一點請萬請侯爺明鑒。”
寧侯勾了勾嘴角。
失蹤?
宋飛字眼用的倒是夠嚴謹的。
因為司空一族可不是失蹤,而是在皇上的屠殺下,被迫逃離隱匿。
對司空一族,按皇上之意自是要趕盡殺絕的。只是,大網撒下,難免有漏網之魚。
“過去之事不重要。我今日來此,是想問你,你可曾聽司空明提過幻藥一事?”
過去之事不重要?寧侯這話是說不會追究他曾與司空家有來往的事嗎?
宋飛心里謹慎思索著,看著寧侯,不敢搪塞,免得聰明反被聰明誤。繼而,如實道,“回侯爺,確實聽司空明說過。”
“是嗎?他怎么說的?”
“他說,幻藥乃是一種特別神奇玄妙的藥,只要食用了這種藥,會產生幻覺。讓你眼前所有的一切都變得美好,包括人和事,都會是你所喜歡的和向往的。最后,會任由眼前人所驅使,失去心智,淪為他人手里的一枚棋子。”
寧侯聽了,眼睛瞇了瞇,食指輕輕敲打著桌面,意味深長道,“這么隱秘的事,司空明竟會輕易告訴你,真是令人意想不到。”
宋飛聽言,心頭緊了緊,隨著抬頭,看著寧侯,神色坦然,肅穆,“回侯爺,當時司空明多喝了幾杯有些醉意,再加上練就幻藥好似讓他很得意。所以,就失言了。”
“不過,對司空明所說的那種藥,我并不相信。認為那不過是他幻想罷了。畢竟,司空家就算是在藥草上再有天賦,也不可能練就出那么邪乎的藥來。”
寧侯淡淡道,“但司空家好像就是做出來了,剛剛給馮永下的就是那種藥。從他的反應來看,寧六在他眼前已經幻化成了一美人。就是不知道讓馮永情不自禁的美人會是哪個?”
聽言,宋飛神色不定,脫口問道,“侯爺是如何得到那種藥的?”問完,宋飛瞬時覺得自己問的太多,多嘴了。
寧侯瞅著他,淡淡道,“本侯自有辦法。”
并且他還知道司空家的人,正試圖將這種藥用到他的身上來,如意算盤打的很不錯。
現在,寧侯有理由懷疑,這次邊境突生的暴亂就與司空家脫不了關系。
利用亂民和暴徒在邊境生亂,以此來報復朝廷,以還差點被滅族之仇。
“不過,馮永既能對寧六下口,無論他是將寧六看做了誰,都說明他六根未凈,心里滿是紅塵俗事。什么四大皆空,出家為僧,都不過是笑話而已。我看他根本就是別有目的,另有盤算。”
宋飛連連點頭,“多謝侯爺提醒,小民一定探請其中內情,不被他輕易給糊弄去了。”
寧侯這不是提醒,存粹只是看馮永那張臉不順眼,順便落井下石而已。
“江護衛。”
“嗯,你們幫主可在?”
“在。”
隨著對話聲,看臉上好似還泛著一絲油光的蘇言走進來。
看到蘇言,寧侯眼簾都未抬一下。那淡漠的反應,真是連陌生人都不如。
但陌生人不會知道他的尺寸。可她,一清二楚。
所以,裝什么大以巴狼。
想到剛才寧侯對她那一摔,蘇言也小心眼的在心里擠兌他一句。
“蘇…”稱呼剛要出口,看一身男裝打扮的蘇言,宋飛頓了頓,接著又改口了,“不知江護衛找在下有什么事嗎?”
既已確定她是寧侯的女人。那么,客氣自然是必須的了。
“哦,其實也沒什么事,就是你廚房的醬肘子挺好吃的,我走時能不能帶一些?”蘇言說完,還不由的瞅了寧侯一眼。
發現他連個不屑的眼神都懶得丟給她。蘇言:希望他繼續保持住這沉默是金的高逼格。
“自是可以!我這就讓人去給你裝上。”
“多謝宋幫主。”
感受著宋飛的好說話與大方。蘇言:做寧侯的人,其實挺好。
而宋飛:不愧是寧侯的女人,明目張膽的索要貪污。
“就這么拿了人家東西就算了?”寧侯悠悠開口。
蘇言:沉默是金的高逼格跑哪里去了?
而寧侯這話,在蘇言聽來,心里暗想:不讓她就這么算了,難不成讓她掏錢嗎?
如果是,寧侯一定是想窺探她身上有沒有銀錢,還有就是她將銀錢放在哪里了?
意在沒收她銀子。
銀子對蘇言來說本就金貴。特別是受過窮,捱過餓,更知道錢財有多重要。所以,堅守,盡力守住不被收走。
“侯爺說的是。”蘇言說著,轉頭看向宋飛,“不知宋幫主可有什么需要我效力的嗎?”
寧出力,不舍財。
比起寧侯直接斂取他人財物,蘇言覺得自己已經很要臉了。
畢竟,她可沒對宋家做過任何歹事,反而被他平白給囚禁了好幾天,又餓了好幾天。如此,要他一點吃的,一點不過分吧。
宋飛聽言,搖頭,“不…”不用了,三個字還未出口,就被寧侯給截了去了。
“宋幫主眼下正在為馮永的事煩心。你若有心,就替宋幫主將人帶回來吧。”
蘇言聽了,瞅瞅寧侯,感覺好像是在考驗她。
如此考驗法,蘇言只見人對下屬用。而對枕邊人,一般都是體位考驗吧?
“怎么?可是對本侯的話有異議嗎?”
“小的豈敢!我這就去試著把人給帶回來。”說完,蘇言轉身走了出去。
寧侯靜坐品茶,靜待結果。
宋飛看看蘇言離開的背影,看看寧侯。如此相處之道,郎情妾意在哪里?
狗屁的郎情妾意。
蘇言與寧侯,妥妥的是流水無情,落花無意。
本以為蘇言去勸說馮永回來,根本是不可能完成,就算是能完成,要說服馮永也要許久。然,沒曾想寧侯一杯茶剛喝完…
“侯爺,幫主,江護衛將人帶回來了。”
聞言,宋飛瞬時抬頭,神色不定,“這么快?”
“是。”
“江護衛是怎么說服他的?”宋飛十分好奇。
“回幫主,用刀。”小廝穩住臉上表情,如實道,“江護衛直接拎著刀去了寺院,見到姑爺直接亮刀,開口就問:問他是要命,還是要當和尚?馮姑爺最開始堅定不移的說要出家。”
“江護衛聽了,直接就把刀給揚了起來,說為他省去修行的過程,斬斷紅塵,直接送他升天變仙。”
“話落,刀還未落下,馮姑爺就哭喊著說要還俗了。”
宋飛:…
妥協就算了,他還哭?
他怎么從來不知道,馮永竟是這么沒出息的一個人?
想當初,宋煙哭求著不要他離開時,他是多堅決,又是多決絕呀。
拋妻棄子,離家時那永不回頭的氣勢,看起來那么有骨氣。怎么到了這時候,就慫了呢?
看著宋飛臉上表情,大概猜到他心里在想什么,小廝不由的為馮永辯解一句,“幫主,不是姑爺膽子小,實在是…實在是江護衛當時臉上的煞氣太重。”
當時江大揚起刀時的眼神和氣勢,小廝在一旁看了都覺得腿軟。一點不覺得她是在嚇唬人,相反,他覺得江大不是要把馮永砍了,而是要把他給大卸八塊或千刀萬剮了。
所以,馮永怕,也是有一定理由的。
宋飛聽了,沒說話。因為煞氣太重什么的,太抽象,他想象不出。
但寧侯卻能想象,特別是那個‘斬斷紅塵’寧侯覺得蘇言要斬斷的是某個地方吧。所以,才一舉將馮永給嚇哭了。
她可真是夠有能耐的,簡直是…
“屠夫!”
寧侯冷哼一聲,丟下兩個字,抬腳走人。
另一邊,六爺看著蘇言,見識過她是怎么收拾馮永的,六爺心情莫名好了起來,感覺自己被安慰了。
之前六爺還覺得自己兇。現在看來,那都是錯覺。
論兇,蘇言才是真兇。而他,由始至終只是個有點脾氣的人而已。
“言言呀,一會兒你要去哪里呀?”六爺滿是慈愛的看著蘇言。
蘇言還未說話,看莫塵走來,對著她道,“江護衛,侯爺讓你過去一下。”
聽言,蘇言還未吭聲,六爺插嘴道,“這天都黑了,寧脩讓她過去做什么?”
莫塵:“回六爺,這個屬下不知。”
蘇言嘴巴動了動,這邊六爺皺眉,又插嘴道,“難道是傳她過去侍寢?”
聞言,莫塵低頭,蘇言抬腳踢了六爺一下。
小腿挨一腳,六爺凝眉,本想開口訓斥,可看著蘇言,想到她剛才收拾馮永的樣子,不由的又把嘴給閉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