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曹家 曹碧錦突然與寧侯定親,這讓曹家上下氣氛變得分外微妙。
一個外室之女,竟然成了侯府的女主子,這簡直不可思議,更不能接受。
“娘,爹爹這次實在是太過分了。”
曹家二小姐曹碧蘭,看著曹夫人,臉上滿是氣怒道,“就算是要議親,也該是先大姐,怎么就先輪到她了?這簡直是尊卑不分!”
更重要的是,還把曹碧錦說于了寧侯爺。這不明擺著想曹碧錦壓她們一頭嗎?她父親實在是太過偏心。
看著憤憤不平的曹碧蘭,曹夫人轉眸看向大女兒曹碧玉,“玉兒,你怎么看?”
曹碧玉微微一笑,聲音溫和,不疾不徐道,“女兒以為,既是父親做主定下的,那自是喜事兒,我們應當為五妹妹感到高興才對。”
五妹妹指的自是曹碧錦。
曹夫人聽了,看著曹碧玉頗為欣慰的點點頭,“我兒說的是!這自是喜事兒。所以,等下你們備上禮物到你五妹妹那邊向她道一聲恭喜,再陪她說說話。”
“女兒記得了,稍后就去。”曹碧玉微笑著應。
曹碧蘭聽著,看看曹夫人,看看曹碧玉,眉頭皺的更緊了,臉色也愈發不好,“娘,姐姐,你們莫不是糊涂了不成?這個時候,我們應當極力勸阻父親,阻止這門親事才對。”
“蘭兒…”
“那曹碧錦頂著干女兒的身份,仗著父親的疼愛,已是不把娘,還有我和姐姐放在眼里了。如果再讓她進了侯府的門,做了侯府夫人。那她豈不是要爬到我們頭上來!所以,這門親事絕對不能成。”
聽曹碧蘭說的頭頭是道,曹夫人卻是搖了搖頭,對著曹碧玉道,“玉兒,你妹妹年幼,想問題尚且淺薄。你這個做姐姐的還是要多教導教導她才好。”
“是!娘且放心,女兒自會對妹妹說的。”
“嗯!”
“那女兒先告退了,娘您歇息吧!”
“去吧!好好跟你妹妹說說。”
“女兒知道。”
看曹碧玉帶著曹碧蘭離開,曹夫人放松身體斜靠在貴妃踏上,臉上慈和褪去,染上幾分冷厲。
曹夫人身邊的沈嬤嬤輕輕為她按著肩,輕聲道,“夫人,大小姐現在是越來越穩重了。”
“玉兒自小就心思沉穩,我從不擔心她。倒是相爺…”曹夫人頓了頓,眼里溢出一抹涼意,沉沉道,“他是越來越不知所謂了。”
竟然妄想將曹碧錦嫁入侯府,嫁于寧侯。他是不是忘了曹碧錦那卑賤的出身,忘了寧侯的脾性?
沈嬤嬤聽了,看著曹夫人輕聲道,“夫人,老奴以為相爺不是那糊涂的人,這事兒很是有些蹊蹺。”
曹夫人輕哼一聲道,“他若不糊涂曹碧錦怎么會出生?身為堂堂丞相,竟然養外室,這不是糊涂是什么?”
沈嬤嬤勸慰道,“夫人,這世上男人,都有被那野花迷眼的時候。相爺比起大多數男人已好太多了。您看,無論那騷狐貍怎么吹枕邊風,直到臨死,相爺不也沒把她帶回相府嗎?”
曹夫人沒說話。
沈嬤嬤肅穆道,“夫人,男人都喜美色!但相比美色,相爺更看重自己的仕途。就憑曹碧錦這卑賤的身份,相爺絕對不會冒著與寧侯交惡的危險,將她許給寧侯。所以,老奴無論怎么想都覺得這其中有貓膩。”
“特別是,現在說什么侯爺對曹碧錦情根深種,為她負傷等等,都是曹碧錦和京城的人在說,寧侯可是什么都沒說過。包括寧老夫人都沒一句話!這才老奴看來,這樁親事都不太正常。”
“寧侯不在京城,沒有一句話還算是能說得過去。可寧老夫人可在京,寧侯定親這么大的事兒,她連一句話都沒有,這完全說不過去呀!”
曹夫人點頭,淡淡道,“就因為這樣,我才什么都沒說,也才會讓碧玉和碧蘭去曹碧錦那里道喜恭賀。”
沈嬤嬤連連點頭,“夫人英明。”
大小姐和二小姐表現的大方得體,又如此有姐妹情誼,相爺看了心里定有所感。
至于曹碧錦,她這會兒得意就讓她得意,且看她能得意多久。
一個賤胚子想為侯府的女主子,絕無可能。特別是…
“夫人,侯府那邊早幾日就已發了帖子了,待侯爺回來,就將操辦過繼一事,到到時候不若也帶著五小姐一起去吧!”
曹夫人:“自然是要帶她一起的。她已與寧侯定親,待過門后,就是旭公子的娘親。如此,她們母子理當見一見,親近親近。”
“夫人的說的是。”
先過繼兒子,后定親。侯府這事做的也是夠出格的。
不過,出格挺好。讓曹碧錦還未進門,就先做了娘,日后就算是生下兒子,也是次子,呵呵…
沈嬤嬤想著,心里感到好笑。先莫說這親事是否能成,還不確定,就算是真的成了,這曹碧錦的日子也不會太好過。
不知道這些曹碧錦可曾想過。
聽到屋內再次傳出瓷器碎裂的聲音,站在門口的丫頭不由瑟縮一下,垂首靜立臉上是難掩的緊張。
主子心情不好,下人遭殃,這是經常有的事。
現在大奶奶宗氏心情明顯差到了極點,作為下人,她們是心驚膽顫,就怕哪點沒做好再次觸怒了主子而給自己招來一頓皮肉之苦。
“竟然在把酒言歡,呵,看來大老爺心情是真的很好呀!”
聽著宗氏沉怒的聲音,尤嬤嬤這會兒也是不敢說話。
大老爺說過繼,寧侯回:同意!
大老爺一聲不吭為侯爺將親事定下,侯爺回:無異議!
大老爺兩次生事,侯爺均應了。
這‘順從’在過去的二十多年里從未有過。如此,大老爺心里定然是高興了,順暢了,終于有了為父的威風感了,把酒言歡都快成日常了。
尤嬤嬤感,想當初大老爺娶到大奶奶時,好像都沒這么興奮開懷。
現在寧侯的‘順從’卻讓大老爺興奮的已忘乎所以了。
“尤嬤嬤,給我更衣,我要去見老夫人。”
“是。”尤嬤嬤趕忙去內室搭配衣物。
宗氏坐在椅子上,臉色分外難看。
之前,說將寧旭過繼給寧侯,其目的不過是為了讓他們父子關系更加惡化,是為挑撥。
她從未想過寧侯會同意。結果,他偏就同意了。這已讓宗氏有些后悔。
現在,又來了這么一樁親事。
沒錯,這親事是寧有壯當家給定下來的。在此之前,她根本一無所知。但,京城人定然不會這么以為。
因為寧有壯不是說了嗎?是父母之命!
既是父母之命。那么,寧侯這門親事,自然也有她這個繼母的份兒。
給寧侯定下曹碧錦這么一個身份卑賤的外室之女,京城人該怎么想她?
特別是,先是過繼,后是定親,這簡直是不成體統。
她管理侯府中饋,卻整出這種出格的事,這在任何人看都是在故意惡心寧侯,都是她心思惡毒,不懷好意!
想到這些,宗氏是又后悔,又想掐死寧有壯。
其實,說到底她還是錯估,低估了寧脩。
她沒想到如寧脩那樣性格強硬,眼里容不得一絲沙子的人,竟然會在這事兒上順著寧有壯。
“夫人,您看這件衣服行嗎?”
宗氏抬頭,看一眼尤嬤嬤手里那件素雅的衣服,什么都沒說,起身朝內室走去。
豆皮包子,紅棗粥,水晶餃,再配上幾碟小菜兒!
每一道吃食分量都不大,但卻分外精致。
“你多吃點。”老夫人夾一個豆皮包子放到呆呆的小碗兒里,對著他道,“多吃才能長高個兒,免得總被你爹欺負。”
“曾祖母也吃。”
老夫人搖頭,“我就不吃了,我這兩天心氣不順,吃多了容易積著。”
呆呆聽了,看著老夫人道,“曾祖母,兒孫自有兒孫福,您老也切莫太過憂心了。”
聽呆呆小孩子說大人話,老夫人覺得可樂,“你倒是會安慰曾祖母!這話都誰教你的?”
“之前我待的村子里,好多老人都是這么說的。所以,父親與祖父的事,他們自會解決。”說著,話鋒一轉,夾一個餃子放到老夫人的小碟子里,對著她,語重心長道,“若是曾祖母實在是放不下心,就更應該多吃一些,您保重好自己的身體,那樣您才有力氣管教祖父,收拾父親。”
王嬤嬤在旁聽了,忙道,“老夫人,小公子說的一點不錯,就是這個理兒。”
除了聽起來有些不孝,聽著像是在教唆老夫人給大老爺和侯爺好看之外,別的沒毛病。
“不錯,你說的對!我要多吃,這樣才有力氣收拾他們。”老夫人說著,夾起餃子放在嘴巴里,嚼著道,“還是我曾孫子孝順,知道疼曾祖母。”
因為有寧有壯這個憨蠢的和寧侯這個奸佞的做對比,就更顯得呆呆乖巧又懂事了。
看著呆呆,讓寧老夫人時常感嘆,她寧家或終要出個正常的苗兒了。
心里也滿是慶幸,慶幸呆呆沒隨了侯爺,也沒隨了蘇言。不然,十有八九又是個邪乎的。
這邊,寧老夫人滿眼慈愛的望著呆呆。
另一邊,一丫頭走到王嬤嬤身邊,對她耳語了幾句。
王嬤嬤眉頭皺了起來,聽完,轉頭對著寧老夫人輕聲道,“老夫人,大奶奶進宮了。”
聞言,寧老夫人抬頭。
王嬤嬤如實稟報道,“據府里的人稟報說,大奶奶本是要來老夫人這里的,但走到一半兒又調轉馬車直接入宮了。且入宮好像不為別的,十有八九是為了侯爺的親事。”
“是嗎?”
“嗯!據府里下人說,對大老爺為侯爺定下的這門親事,大奶奶十分的惱火,已在府里發了好幾通的脾氣了!”
寧老夫人聽了,嗤笑一聲,不咸不淡道,“她愛怎么樣就怎么樣吧!”
宗氏自來是個心眼多的,寧老夫人現在年紀大了,也沒太多氣力跟她斗心眼。
只是,宗氏這幾年越發的作了,這讓寧老夫人心里對她也愈發不滿。
想著,寧老夫人看著呆呆道,“呆呆,你娘馬上就要入京了。你有沒有想過她入京后,會被人欺,會受委屈?”
“很擔心。”
“擔心也沒用!反正你爹也不會讓你們離開。”
呆呆:…
看著呆呆失望的憨樣兒,王嬤嬤抿嘴一笑。
小公子終究還是小,他的小心思逃不過老夫人的眼睛。
酸筍雞皮湯,荷葉蓮蓬湯,香辣蝦,烤魚,蒸肘子,炒青菜!
蘇言清楚的發現,自她嘴巴受傷,寧侯的伙食一下子猛的就精致起來了。
且他每次用飯,還都把她喊到跟前。
“都是你喜歡吃的,吃吧!”
蘇言摔破嘴巴時,對著寧侯報過菜譜。所以,她喜歡吃什么,寧侯無需刻意留心,就一清二楚。
蘇言坐在飯桌前,看著眼前飯菜,清楚感覺到寧侯滿滿的惡意。
只是明知道她不能吃,故意在急她呀!
寧侯這做法實在是幼稚。但,擋不住有用。
看著這些吃的,卻不能吃,對蘇言來說,確實是一種煎熬。
連續喝了兩天的粥,嘴里淡的直發苦。
看蘇言盯著桌上的吃的,一副苦大仇深的樣子,寧侯夾起一塊蝦放嘴里,嚼著,還是嚼的有滋有味的那樣。
“我聽說昨天晚上寧六爺又在你門外念經書了。”
“嗯!六爺爺說我白天好像忙著侍寢,就只能晚上來教我你念經。只是,我與他雖是晚輩與長輩,但總歸是男女有別,還是保持距離比較好。所以,他就每天在我將要入睡時,在房門外念書與我聽。”
白天忙著侍寢,這自是那天寧侯將蘇言扔到馬車里的舉動,都被寧六爺看在了眼里。所以才有此一說。
幸虧大家都是厚臉皮的人,說起這個,竟沒人覺得這算是事兒。
只是,寧六爺這每天晚上在人房門口念經的舉動,同寧侯現在拿吃食氣人的行徑一樣,都一樣的令人惱火。
白天喝粥,晚上聽念經,蘇言感覺她已與尼姑無疑了,幸而她沒什么慧根,不然離四大皆空都不遠了。
“寧六爺對你如此看重,看來你在禮佛上或很有天賦。”
“有沒有天賦,六爺爺倒是沒說過。他只說,在侍寢這件事上,沒想到你是如此速戰速決。”蘇言說完,不看寧侯臉色,不待他有所反應,起身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