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7 天王蓋地虎

　　小媳婦看著秦瑾瑜遠去的身影，忍不住對著旁邊攤位上賣包子的劉嬸吐槽了一句：“有些人啊就是人傻錢多，你瞧我，隨隨便便說個消息就拿了這么多錢。”

　　劉嬸剛剛就在往這邊看，見對方這樣說，不由得嘖嘖兩聲：“那姑娘看起來并不像是尋常人家，頗有幾分貴氣，恐怕剛才是在套你話呢。”

　　“有錢人家的閨女沒見過世面，難得出來一趟，總是好奇這好奇那的，這種事情我見的多了。”小媳婦滿不在乎地拍拍手：“再說了，這又不真的是什么特別隱秘的消息，便是說了也無妨。”

　　秦瑾瑜并不知道有人在談論自己，當然她也不在乎，她很快就到了官府斜對面的鋪子里，靜靜地呆了一會兒。

　　“姑娘要買什么？”或許秦瑾瑜的裝扮看起來就是有錢人，她剛踏入店內老板娘就熱情地湊上前來：“我這鋪子里啊什么藥都有，比那些個不正規的鋪子可強多了，來來來，快看快看，要什么我給你取出來。”

　　秦瑾瑜一眼就發現老板娘就是剛才那個急沖沖去送藥的婦人，不過老板娘好像并沒有認出她來，為了不尷尬，秦瑾瑜想了想，問了一句：“有一件事想要請教您，我家兄長得病多日，想吃一點兒望海樓的菜。家父管的嚴，我很少出門，因此對外界不甚了解，不太清楚這望海樓內究竟什么菜色比較有名？”

　　望海樓是江城最有名的酒樓之一，規模并不比京城中紅火的酒樓要差，客來客往非常熱鬧。

　　“問我就對了，”老板娘有些胖胖的，為人卻十分熱情：“這望海樓中的菜種類繁多，各有千秋，當今最盛行的就屬仙鼠羅宋湯了。這玩意兒雖說味道一般，卻有一些神奇的功效，因此每日很快都銷售一空，你來的晚了些，若是再早些過去，興許還能排得上。”

　　秦瑾瑜面上悲傷的表情凝固了：“仙鼠未免丑陋了些，身上也沒什么肉，真有人下得去嘴？”

　　秦瑾瑜活了十七年，從來沒聽說過仙鼠竟然可以吃，那玩意兒光是看著就讓人起雞皮疙瘩了，更別提下嘴。

　　“你這個小丫頭懂什么，”老板娘甩了一把手中的帕子：“這玩意的用處可多了，可以讓人長高變聰明，還可以壯......咳咳，反正就是好東西，還可以入藥呢。”

　　秦瑾瑜目瞪口呆。

　　她雖然不精通于醫術，卻也是對醫學有著最基本的了解，看過長生門門主所編撰的書籍，怎么從來不知道仙鼠有如此神奇的功效？而且她記得書中好像說過，仙鼠不可以多吃，否則會遭致災難。

　　秦瑾瑜捂著臉，轉移了話題：“您這兒可有什么治肺癆的藥材？我家兄長得了肺癆，需要我帶藥回去。”

　　“肺癆可不好治啊，不過——”老板娘拖著長調說道：“我這兒有奇藥，能不能拿得到，就要憑你的本事了。”

　　秦瑾瑜瞬間嚴肅起來：“這是什么考驗嗎？我準備好了！”

　　“聽好了！”老板娘也嚴肅起來，活像個監督學生背書的教書先生：“天王蓋地虎的下一句是什么？！”

　　秦瑾瑜：“......寶塔鎮河妖？”

　　“小姑娘可以啊，竟然真的知道這句暗語，”老板娘驚訝地看了她一眼：“看來是個有背景的。”

　　秦瑾瑜哈哈干笑兩聲，心里卻在想，這難道不是全國通用暗語嗎？就是街頭小孩常念叨的那種順口溜，在秦府的時候她就常聽見自己那些表弟表妹念著玩。

　　“這藥材是新出的吧？還有那仙鼠羅宋湯？”秦瑾瑜忍不住問：“之前從未聽說過。”

　　也不算新出，婦人想了想：“流行了起碼有三四個月了，好像三百多年前也曾流行過這般吃法，后來不知道為什么被禁，當真是可惜了，幸好近來又被人發掘發揚出來。”

　　秦瑾瑜正無語間，對面的官府倒是熱鬧起來，一陣帶著怒氣的罵聲忽的響起，如平地驚雷：“你怎么又來！此地豈是你可以撒野的地方？去去去，趕緊走，莫要在這妖言惑眾！”

　　“疫情已經爆發了！”被衙役驅趕的是一個男子，渾身上下破破爛爛的，就連頭發也亂七八糟，此刻他耍賴地坐在地上：“疫病就在我們之中！江州必須封閉，準進不準出！江城與外界往來眾多，若是不封閉，只會危及外界，屆時死傷無數，豈是你......”

　　話未說完就被門口的衙役不耐煩地往外趕：“去去去，有完沒完了你，真當我這手中的棒子是擺設？今日最后饒你一次，明日若是再來，定要治你的罪！”

　　“他又來了。”有人在下面嘀嘀咕咕。

　　“是啊，也不知哪兒來的流浪漢，又臟又臭，真是丟人現眼。”有人嫌棄地捂住鼻子附和。

　　也有人表示反對：“近來得肺癆的人似乎比往年多了些，興許真的是有疫病呢？”

　　“今年天熱，得病的人多有什么奇怪，”有人掐了反對的人一把：“你可別亂說，那種乞丐的話能有幾分可信？”

　　就在眾人都議論紛紛的時候，衙役的主官從里面走了出來，或許是上了年紀，他的頭發有些發白，臉黃的有些泛橙，一雙眼睛瞇起來，看著有些困倦的模樣，比尋常人要小一點的手背在身后。

　　面對眾人的譏笑，男子顯得有些絕望：“我說的都是真的，為何不信我！”

　　“年輕人，”主官搖搖頭：“這個世界上沒有人比我更懂疫病了，若是真有疫病，我怎能不知啊？莫要散播這種虛假消息，你若是再這樣下去，明日就去大牢里蹲著吧。”

　　此時秦瑾瑜已經從店里神不知鬼不覺地來到了人群中間，就在男子又一次要被驅趕著離開的時候，她忽然沖上前去，一把拽住那個男子：“大哥，您是不是又看那些奇奇怪怪的書籍了，我都找你好久了，我們趕緊回去吧。”

　　男子皺起眉頭，眼前這姑娘看著溫和，手勁卻極大，讓人掙脫不開，他正要開口反駁，衙役也開了口：“原來是有家人的，竟然還有個如此美貌的妹妹，真是可惜了。”

　　秦瑾瑜不管三七二十一，拉著男子就往遠處走，直到走了好遠才放開手，深深地嘆了一口氣。

　　“你誰啊？”男子瞪她：“知不知道你耽誤了我的事情？等等，你不會有疫病吧？可別傳染了我！”

　　秦瑾瑜指著自己的臉：“仔細看看。”

　　“好像是有點眼熟，”男子皺著眉頭：“以前見過？”

　　“四年前在羽國，那個時候你是科舉考生，我是魏國使者，”秦瑾瑜拍拍手：“想起來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