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8 她是你的女兒

　　宮殿內忽然安靜下來。

　　宮人們事先都被魏皇趕了出去，諾大的宮殿內，如今只剩魏皇和賢妃兩人。

　　魏皇已經很多年沒有像現在這般急切過了。

　　當年賢妃提議讓秦瑾瑜進宮給皇子公主們當伴讀的時候，魏皇并未起疑，只是覺得賢妃想鞏固母族的勢力，才讓自己的另一個侄子也進宮來讀書。

　　德妃家族勢力太盛，從先皇在位起便威脅到了皇位，魏皇那時正在利用各種力量壓制朱家的勢力，所以他只是稍加思索便答應了賢妃的提議。

　　在他見到秦瑾瑜之后，懷疑的種子便發了芽。

　　秦瑾瑜長了一張幾乎和先皇后一模一樣的臉，如此相像的面容和宮中悄悄流傳的言論讓他不得不懷疑秦瑾瑜的身份，雖然賢妃只是把秦瑾瑜和賢妃長的極像的原因歸結為兩人出自同一家族。

　　秦瑾瑜在宮中的呆的時間越長，魏皇心底的疑惑就越深。

　　除了秦瑾瑜，賢妃還有一個娘家的侄子在宮里。不僅是賢妃，其它的嬪妃也有侄子侄女在宮內給皇子公主們當伴讀，他從來沒見誰有賢妃對秦瑾瑜那么關懷備至，就像是在照顧自己的親生孩子一樣。

　　魏皇是帝王，輕易間便能察覺一個人的情緒和心境，他很快地注意到，賢妃看向秦瑾瑜的神情，和看向皇太子的神情幾乎一模一樣。

　　還有秦瑾瑜，總喜歡悄悄地跑來找他，那個孩子每次看著他的眼神中都滿含著期待，魏皇看在眼里，心里也高興。在他自己都沒有察覺的時候，他已經做出了許多關照秦瑾瑜的事情，鬧得宮中曾一度盛傳，說秦瑾瑜是魏皇的私生子。

　　這些疑惑埋藏于心底多年，種種跡象讓懷疑的種子早已長成參天大樹。一個月前，秦瑾瑜離宮的那日，魏皇親自來了賢妃殿內，趁著秦瑾瑜和魏清淮都在的時候試探賢妃。只是那天還沒有試探出什么，就傳來了淑妃卒了的消息。

　　對于淑妃去世的消息，魏皇過了好一陣才緩過來，后來又忙于國事，直到一個月后才讓人把失敗了的魂燈制造了出來。

　　魏皇知道賢妃不會輕易說出實話，他也不想再費事去搜集證據，于是他直接地用了藥水讓賢妃沒法不說實話。

　　屋內很靜，靜的魏皇能聽見自己的心跳聲，如鼓聲響起，一聲又一聲，聲聲沉重。

　　在這樣緊張的氣氛下，魏皇也不由得屏住了呼吸，等待著自己懷疑了許久的答案。

　　在他滿懷希望的眼神下，賢妃緩緩地答：“不是。”

　　魏皇聞言，不可置信地看了一眼旁邊桌子上的空瓶子，目露懷疑。

　　魏皇不再問她，叫了外面的宮人進來：“讓秦家長房夫人立即進宮，朕有事要問。”

　　賢妃不肯說，那就去問秦家的長房夫人，她作為秦瑾瑜的“生母”，總該知道秦瑾瑜的身世。

　　“不必麻煩了，”賢妃上前一步，看著微黃的眼睛道：“秦瑾瑜她......”

　　魏皇眉梢染上了一絲喜色，隨即揮了揮手，示意宮人退下。

　　到了這個時候，就算沒有魏皇撒在她身上的東西，也必須要說實話了。

　　賢妃張了張嘴，忽然間覺得這些話有些難說出口。

　　辛辛苦苦瞞了多年的秘密忽然間就這樣說出口，有一種衣服被扒光了的難堪感。

　　看著魏皇的眼神，賢妃突然間有些心酸。

　　“秦瑾瑜是您的女兒，”到了這個地步，思緒萬千的賢妃反而平靜了下來，她坦然地看向魏皇：“十三年前，長姐誕下的十公主沒有去世，是我讓她用秦家公子的身份活下去。”

　　“等一下，”馬車行駛途中，秦瑾瑜撿起之前自己扔在馬車內的箭，抵在了馬車夫的脖子上：“這不是去皇宮的路，你要帶我去哪兒？”

　　秦瑾瑜在三老爺以及秦家人眼中一直都是文文靜靜的樣子，來了羽國之后，卻似乎變得“暴力”了許多。

　　騎馬走在前面的康王聞聲停了下來，回頭看她：“怎么，你認得羽國京城的路？”

　　“我只想知道我們現在要去哪里。”秦瑾瑜抬頭看他。

　　魏國和羽國相鄰，風俗習慣雖然有差別，卻不至于非常大。秦瑾瑜這些年讀了非常多的書，其中包括了羽國在內的國家的很多書籍。

　　她雖然不認得路，京城的大概規模還是了解的，如今他們越走越來往西，從周邊建筑的規格也大概可以看出他們將要去的地方。

　　或許是某處繁華之處，或許是王公貴胄的住處，反正絕對不會是皇宮。

　　“你好像不是很信任我。”康王看著秦瑾瑜說道，他本以為蘇珩兄長的這一身份能讓秦瑾瑜放松警惕。

　　秦瑾瑜手中的箭沒有收回來：“殿下不也沒有說實話嗎？”

　　康王對秦瑾瑜的了解都是從蘇珩那兒得來的，如今見了，才發現，秦瑾瑜非常警惕加小心。

　　秦瑾瑜也沒法不警惕不小心。

　　她現在處于一個陌生的環境當中，處處暗含危機，人人都不肯跟她說實話，在這樣的情況下，她若是不警惕，說不定連命都沒了。

　　康王看著眼前這個緊張的少年，隱約的想起多年前，似乎有人以這般的神態和他說過話。

　　只不過當年的人已經不在了。

　　康王緩和了語氣，對秦瑾瑜道：“我們現在，要去的是我的王府。”

　　“去哪里做什么？”秦瑾瑜依舊不肯松手。

　　“去見一個人。”

　　“蘇珩？”

　　“對。”

　　秦瑾瑜收回手中的箭，坐了回去，不久之后，馬車果然駛入康王府。

　　秦瑾瑜下馬車的時候，早有人在下面等待。

　　“蘇珩！”秦瑾瑜心中的緊張感忽然就散了，迅速跑到了他面前，抱住了蘇珩。

　　蘇珩向來冷漠，在此刻竟然微笑起來，兩人雖然只分離了兩個月，卻仿佛隔了數年。

　　來羽國的這一個月內，秦瑾瑜設想了無數種兩人重逢時的場景，總覺得他們這般不平凡的人，重逢的場景自然也會別致些。真到了這個時候，卻是再也想不到別的了，只想抱一抱蘇珩。

　　兩人擁抱完畢，秦瑾瑜拉著蘇珩的手，小聲地問：“羽國到底是怎么回事，一個月前你給我寫信的時候不還好好的嗎？發生了什么？”

　　從前秦瑾瑜拉住蘇珩手的時候，蘇珩只會反握住她的手，今日卻不聲不響地將手縮了回去。

　　秦瑾瑜驚詫地瞥他一眼，稍加用力，將蘇珩的手拉了出來。

　　蘇珩的掌心上，印著一個奇怪的圖紋。

　　那紋路并不復雜，由寥寥幾筆構成。

　　秦瑾瑜看到這紋路的第一眼，便覺得心底有些發寒。

　　她稍微湊近了些，想要仔細看看那紋路，待看清楚之后，拉著蘇珩的手卻是抖了抖。

　　“蘇珩，”蘇珩聽見秦瑾瑜的聲音都在顫抖：“到底發生了什么？”

　　“事情很復雜，具體事項要從一個月前說起，”康王蘇寒走來：“當時蘇珩被兄弟挑釁，事后又被父皇責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