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堂里微弱的燈光透過微掩的紗窗,漏進來絲絲縷縷昏暗的光。屋里的一切都朦朧而迷離。
楚遠喬伸手捻開床頭的燈,眼前頓時亮堂起來。
夏輕妤穿著制服洋裝,倚著床沿弓著身子坐著。
怕吵到睡熟的他,輕妤連衣服都沒去換。
遠喬低眸,柔聲道:“傻姑娘,我若不醒,你這樣一直坐著不成?”
“嗯,”
輕妤莞爾一笑,“你在我身邊,我靜靜地望著,感受到你的呼吸,心里也是喜滋滋的。”
一個女子獨自打理貨運行的生意,每早出晚歸已是疲憊。加上,他身處敵營過的是猶如這刀尖上舔血的日子。她的心更擔憂煎熬。
她不能講,不能抱怨,得裝成什么也沒有,在人前露出云淡風輕的模樣。
遠喬鼻子一酸,將她攬入懷中,“輕妤,是我不好,讓你擔憂受累了。”
“喬哥哪里話,你是做大事的,我努力做你的賢內助。”
他身上一股酸腐的氣味襲來,輕妤的鼻子癢癢的,幾乎要打出噴嚏來。夏輕妤將鼻子歪一歪,嘴角抽了抽,
“喬哥,多少沒洗?”
“哈哈哈,…”
不是夏輕妤有潔癖,他也知道,自己身上那味兒太重。
“太太,你去餐廳等著,我去沖個涼,很快的!”
他一定是遇到什么緊要的事,不僅僅休息不上,更甭提什么洗澡哦。
“好呀!”
夏輕妤起身去換了衣服,再為他放了熱水,“沖洗一下就好,我等你一起吃飯哦!”
楚遠喬點頭,他睡了一覺補充了體力可也是被自己身上的氣味熏到了。
夏輕妤去廚房一看,劉媽媽做了幾個菜,每個菜都用盤子扣著,那還溫著呢。
那邊歡快的在那個菜都拿到餐廳里擺好。再去弄了一個。湯過來處院墻也已經洗完澡,兩個人一起吃了一頓,吃得那個飽。
輕妤想問,這幾他都忙啥了,他們有紀律,是不能隨意打聽的。
她雖然讓顧語霓捎了口信,但不知遠喬知道否。
輕妤將自己這邊的事出來。
“胡隊長帶了兩冉我這來了。他們將跟著胡生一起押送一趟貨去漢口。這批貨,不讓開箱不讓驗收,就讓他們這么走,不加以干預嗎?”
“嗯,他們帶去的是見面禮。”
遠喬點頭,“這僅是第一批貨,以后還會有的。咱們先不動聲色,看著他們走貨就校”
“啊,這是為何呀?!”
“這一批貨,不見得有多貴重。”
遠喬黑眸一凜,
“他們在試探,看看這條路行不行得通。截獲這批物資容易,但,他們會以為這條路不通,會嚇到不敢再走的。
一旦受挫,他們會放棄這條路,可能會開辟新的路線。到那時,想控制這些漢奸走狗的動作,就會難上加難。”
“哦,原來如此!”
輕妤瞬間明白了,為什么所有人將這事看得這么重要。
楊慧怡為什么迂尊降貴遷就她這個女子。
她利用貨運行的生意,一旦打通了途徑,才會接著走下一步。
“在東南亞戰場上,日軍已經敗了好幾次。國內戰場上,他們勢必有一個反撲。”
遠喬抬頭,黑眸炯炯有神,
“得道多助,失道寡助。日軍發動的這場侵略戰爭,最終會以失敗告終的。周佛瀚敏感地看到了這一點,他急于與重慶政府講和。”
“喬哥,我們為何這樣幫助他?若與重慶搭上了關系,他搖身一變,變成了對抗戰的有功之臣?”
輕妤的心瞬間爆炸,“我豈不是幫這些漢奸走狗洗白了?這事,我不干!”
遠喬黑眸閃著光,拍拍她的肩,“我們手里有他的證據,他逃不聊!”
那樣老奸巨猾的人物,別人都為抗戰奮勇戰斗,他卻暗中勾搭上了日本人。并以這作為跳板,搖身一變,變成了新政府的頭面人物。
這世界上,有些人就是會投機,專門鉆一些空子。像這樣的漢奸,都是那種黑白通吃的人物。
到時,誰又能耐他何?
“不行!我必須阻止這件事!”
“你什么,你要阻止?”
“嗯,”夏輕妤大聲道:“明,我去找胡隊,讓他帶著那兩兄弟離開貨運校”
“輕妤,這都什么時候了,別氣話!哼。”
楚遠喬提高了聲音。
“喬哥,我們不能做這件事。”
夏輕妤抬眸,很倔強,堅持著自己的觀點。
“我怕到時候會被人戳脊梁骨的。那樣的局面,我…我們會控制不了。”
夏輕妤堅持著,她垂著眼,長睫毛像一對震顫的蝴蝶撲閃著。
對于政治,她不明白,也極不愿意與這些人打交道。
遠喬讓她做貨運行生意,她按照他的要求做了。
有血性的國人在流血流汗,努力抗擔他們與敵人,沆瀣一氣狼狽為奸。
這些認賊作父的人必須要受到懲罰。并且,遠喬和她日后可能會因這件事而后悔。
她心里沒由來害怕著,身子也不由自主地哆嗦起來。
“輕妤,你擔心什么?”
遠喬低頭,他的眸子一動不動盯著她。
夏輕妤垂眸,眉頭微皺,歪過頭懶得看他。
“輕妤,你聽我!”
“不,我才不要聽。”
她不但不聽,反而用雙手捂著耳朵,“嗯,不聽,你就是不聽。我要睡覺。”
她順勢往床上一躺,用被子蒙住頭。
“你心里有事兒,堵氣的你是不能睡著的!”
遠喬掀開被子,扶她起來坐著。
夏輕妤的倔脾氣一上來,若不在理論上與她通,她會跟你一倔到底的。
遠喬又道:“周佛瀚手里掌握著日軍很多秘密。老奸巨猾如他,為與重慶政府的談判成功,必然是要送出一些軍事機密。這,能讓我們的將士們減少傷亡,對國共兩黨取得抗戰最后勝利有利。”
“哦,”
她身形一滯,羞愧地低下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