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一大早,武山赟來到顧宅,停好車走進了會客廳。
顧語霓穿一套藕荷色洋裝靜靜坐在沙發上,身旁放著昨日那款黑皮箱。
她望見他,綻開明媚的笑:“武探長,辛苦了。車子,還好吧?”
武山赟將鑰匙遞上去,笑道:“車停霞飛路上,沒人敢動。我幫檢查過了,車子完好無損。接著,車鑰匙!”
“好,很感謝探長!”顧語霓接過車鑰匙,朝他嫣然一笑。“武探長必定有很多事,您去忙吧。不麻煩您了,一會有人來接我去。”
武山赟俯身望著她,關切地道:“顧姐今就要去工作?醫生可過,最好靜養幾。”
“先生得對!姐確實應該靜養幾。”管家從內堂急急走出來,道:“錢是掙不完的。有什么能比身體重要?您最好是聽醫生的話!”
“今日得去工廠,給工人們發薪水。”顧語霓堅持道:“工人們辛苦工作一個月,就指望著這。他們拿不到薪水,哪里來的動力干活?管家,我爹掌管生意時,何時拖欠過工人們的薪水?”
“這?…姐,你生著病,腳也崴了,如何行走?”
老管家忠心耿耿,他為姐的身體憂慮。
“管家,…”顧語霓臉一沉。
老管家支吾著,道:“或者,讓阿強來取吧!”
“管家,阿強能處理這么重要的事?”顧語霓柳眉蹙起,“阿強干點力氣活可以,箱子里一大筆錢,他不行;…廠里來人接我,我親自監督他們。”
“姐,您這,…;”老管家心疼她。
“如果非去不可,我護送姐去吧!”
武山赟上前道:“你家姐執拗得很,她要去,誰能勸阻止得了?管家放心,我親自護送姐去,再將姐送回。”
“探長,…”顧語霓瞥他一眼,低眸,輕聲道:“這,不合適。”
“有啥合適不合適?”武山赟笑:“顧姐,昨日我已過。君子一言既出,又怎可反悔?”
“先生您能送,那我就放心了!”老管家望著他,感激地點頭。“那就謝謝您啦!”
“老人家,您客氣了!”武山赟向管家點點頭;轉而面對顧語霓,眉頭一挑,道:“顧姐,走吧!”
“嗯。”
顧語霓點點頭,逞強地拎起黑皮箱,艱難地往前邁著步子。
“我來吧!”
武山赟右手接過皮箱,左手緊擎著她的肩:“姑娘,用不著太逞強。拎箱子這種力氣活,本就是男人干的。”
他左臂緊緊擎住她的肩,她瞬間借力不少。她鳥依人般緊靠著她,兩人貼得很近,幾乎能聽到他心跳聲。
她羞澀地低頭,輕聲道:“武,謝謝!”
“不客氣,你心點腳底下。”武山赟很細心,道:“重心放在左腳,右腳盡量別用力;…我擎著你,你會輕松很多。”
顧語霓被他帶著往前移,像是在飄移前校她心里很詫異,這人臂力很大。
武山赟將她送到后排座上坐好。
他拎起黑皮箱,正要放汽車后備廂去。
“黑皮箱,給我!”顧語霓很果斷,沒有一絲猶豫。她急急道:“里面是法幣,工人們的薪水!”
“哦,好!”
武山赟將皮箱放在她身側的座椅上,轉身,上了駕駛室發動了汽車。
他眼角余光瞥一眼那口黑皮箱。
箱子,還是那只黑色皮箱。他剛才拎起來,為何感覺沒有昨的箱子重?
難道,因為美人在懷,他的心也飄忽起來?
他嘴角一咧,不置可否地搖頭。“姐,您坐好,我開車了。”
顧氏紗廠 武山赟在會客室喝著茶水,吧嗒吧嗒抽著煙,一雙黑眸四下打量著。
“探長,我們姐會計室忙著。她讓我好好招待你!”
王廠長殷勤地為他點煙,續著茶水。“哎呀,昨日姐自己去銀行提款,沒想到遇到了劫匪。幸虧遇到了探長您,探長一出馬,劫匪就逃走了。還真是虛驚一場啊!”
“不客氣,職責所在!王廠長,顧氏規模不嘛!”武山赟點點頭:“顧姐這么一位大老板,工饒薪水都由她自己親自去銀行提?”
“不,不會。以前,那都是老吳去的!”廠長呵呵笑道:“上個月,老吳調到蘇北分店去當了掌柜。一時之間,沒有找到合適的人選。一些重要的事務,姐接過來自己先做。”
“哦,原來是這樣!”
武山赟瞇起眼睛,問道:“姐很辛苦哦。老吳,是什么樣年紀?在顧家很多年了嗎?”
“探長,您問這個干嘛?”
王廠長瞥他一眼,呵呵笑道:“老吳四十多歲,很是精明能干!姐回國后,聘請老吳當特別助理。老吳不負期望,總是能獨立完成很多的事情。老吳這一走,姐身邊就缺了左右臂膀;…”
“哦,他四十多歲了?”
武山赟心里一塊石頭頓時落霖。
他自言自語道:“這個時候,他去蘇北分店?…呵呵,有意思!”
“探長,”王廠長臉上圓滾滾的肉涌起,探頭問道:“您方才在什么?”
“哦,沒,沒什么;…”武山赟掩飾住得意,抬眸道:“我,姐也夠忙的。”
“是,不容易啊!”廠長感觸地道:“一個女子,用自己柔弱的雙肩扛起這么大一攤子事,老王是極佩服的!”
“是啊!”
武山赟又燃起一根煙,慢慢噴出一圈又一圈的煙圈,那一個一個的煙圈,繚繞中,那張明媚的臉恍惚起來。
“語霓同志,昨怎么還出了意外呢?”
經理室內,理發店的李介浦又來采購貨物。
“昨在霞飛路銀行,我從銀行保險箱內提出了那箱盤尼西林。我剛剛走出銀行,卻被人盯上了。被歹徒誤認為我取了現金,便生了歹意,上來搶劫我!”
起昨的事情,顧語霓還是心有余悸。
“幸虧遇見了巡捕房的武探長!”
“哦,就是會客室坐著的那位先生?”李介浦關切地問道:“怎么這么巧會遇見他呢?”
“確實是很湊巧!”顧語霓點頭,道:“上次你和我起他。我還沒來得及與他接觸,他便這樣撞了上來。我在想,或許,可以通過這件事情,順便去拉攏他!”
“武山赟這人,可不是一般的人!”李介浦道:“你確定,這樣做安全?”
“我原來沒想這么快,這個人自己撞上來了!可以確定,他沒有惡意。”
顧語霓望他一眼,又道:“介浦同志,我腳崴了,沒法行走。如何將這批藥護送到蘇北,請組織上找別的人送過去!”
“好,我向組織反映,你好好休息!”李介浦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