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令坤無力辯白,被懟得啞口無言,只能眼睜睜看著楚遠喬怒氣沖沖離開。
楚遠喬裝腔作勢唬到他,心里真是樂到不校他走出錦江飯店大門,才敢放松下來。
不過地敲打一下,沒想到達到了意外的效果。
原本,他想旁敲側擊試探一下軍統有沒有聯系過武山赟。莫令坤聯系了武山赟,還將主要的信息透露給人家。
楚遠橋質問他。莫令坤心里有愧,不待他多,即承認是他的錯。反過來,他欠了楚遠喬一個人情。
警察局不插手公共租界的警務,楚遠喬可以名正言順地,莫令坤還找不出指責他的理由。
楚遠喬驚喜的,是完全可以確認武山赟不是軍統的人。這一點,非常重要。
他想,應該盡快將這消息轉述給上級組織。
楚遠喬不由加快了步子,朝黑色轎車走去。
那輛轎車靜靜地停泊在路邊。
胡峰并沒像往常一樣迎上前來。
這,真有些太反常了。
什么情況?
楚遠喬放慢了腳步,悄悄地靠近轎車。
轎車內傳來咿咿呀呀的聲音,不僅是收音機里的京劇唱段,還有人跟著哼哼之聲。
楚遠喬貼近轎車,趴著玻璃往里瞅;…
一雙臭皮鞋高高地擱在方向盤上,這是胡峰?
胡峰在車里斜地坐著,雙腳舒服地高抬著,頭向后仰愜意地躺在座椅上。
胡峰琢磨著,處長不會那么快出來。
他坐在車里沒事,將汽車收音機開到最大,跟著收音機的節目,咿呀咿呀呀哼起來貴妃醉酒。
難得沒事可以放松,他閉上眼睛跟著哼,搖頭晃腦聽得入迷,那個酸爽勁兒簡直了。
楚遠喬忍著沒笑,伸手使勁敲了敲車窗,“胡隊,你干嘛呢?”
胡鋒正咿咿呀呀高興,耳畔突然傳來汽車車窗玻璃上篤篤的敲擊聲響。他抬起來懵忪的眼睛,睜眼瞅去;…
隔著透明的車玻璃,楚大處長站在窗外,一臉嚴肅似笑非笑地望著他。
“哎呀,媽呀!…”胡峰一個激靈,立馬清醒過來。“處座,您回來了!”
他瞬即下了車,跑過去鞠一躬,打開副駕駛的門,紅著臉道:“處…處座,請您上車!”
“嗯!”
楚遠喬緊繃著臉,朝他默默點頭,躬身鉆進了車里。
“處座,…哦,我…我不是有意這樣。您沒出來,我太無聊,就聽了會話匣子。聽著聽著就;…”
胡鋒想解釋,卻不知該如何;他聲音有些發顫,不由得磕巴起來。
“沒事時,聽聽戲劇倒是沒事。不過,你那雙臭鞋非得要放得那么高?楚”處長白他一眼,“你這散漫的樣子,與那些癟三有何區別?你,可是我行動隊隊長!”
“是,是,…;我,我這就將那擦拭干凈!”
胡峰急急拿了抹布使勁兒擦拭著。
“哎,行了!開車吧!”楚遠喬望他一眼,“方才,你聽到是好像是貴妃醉酒?梅蘭芳先生的名曲吧?”
“是,是的!”胡峰頭如搗蒜,不住點頭:“處座,我…我錯了!今后,我再也不敢了!”
“胡隊,沒事。你緊張什么?”楚遠喬拍下他的肩,笑道:“下次,你的腳放規矩一點!聽完了沒有?聽完了,咱們可以回去?”
“聽…聽完了!”
楚處長沒生氣,也沒責難于他。胡峰放下心來,點頭道:“處座,我這便開車!”
汽車發動起來,離開地面緩緩前校 楚遠喬用手捋一下頭發,自言自語道:“這頭發又長長了,是時候該去理理發了。”
他扭過頭來,望著胡峰:“胡隊,一會載我先去理發,就去上次那家理發店。”
“好的!”
胡峰點頭,欣然從命。
十幾分鐘后,楚遠喬坐在理發店高大的轉椅上。
老李師傅熟練地為他剃頭,認真聽著他的匯報。
“武山赟的情況,我大致了解的就是以上這些!”
楚遠喬匯報完,輕聲道:“他有骨氣,也很硬氣,不屈服日本人,便去法租界做了巡捕。既不是日偽的人,也不是軍統那邊的人。但,不知為何,他對我好像很有成見。我與他談話,他完全不給我機會。我們,就是不能好好話。”
“好,你了解的情況很及時!”老李仔細剔著他的鬢角,慢條斯理地道:“放心,我會向上級領導反映的。”
“他雖窘迫,依然保持赤子之心,實在是難得。現在這個時代,這樣的人比較少見。”楚遠喬道。
想起他那張冷淡的臉,敵視的態度,楚遠喬都不能想象,那張冰冷的面孔下又怎樣會有一顆火熱的心?
“老李,或許換一個人去與他接觸,會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楚遠喬也不確信,又道:“他很排斥我。我卻不知,他這種敵視的態度由何而來。對他,我真是愛莫能助!”
“那,他是不是叼難你?會阻礙你的工作嗎?”老李急切地問。
“我在警察局,他在法租界。我們各在不同的區域,沒有多大的摩擦,互相沒有利害沖突,暫時不會影響我的。”遠喬道:“他是很克制的,不去惹他,應該不會做什么出格的事。”
“嗯,我會向組織反映的!”
老李手里的活計沒停,他熟練地推動著推子,又道:“你要注意自己的安全。斗爭是很復雜的,日本人,維新政府,還有軍統,都不是省油的燈!一切,還要心從事!”
“謝謝!我明白!”
楚遠喬心里溫熱。
“楚隊,您看看發型還滿意嗎?”老李拿一面鏡子給他。
這是上海灘上時新發型,上面抹上厚厚一層發蠟,看上去很紳士。
遠喬對著鏡子瞅一眼,不住地點頭。“嗯,不錯啊!”
他從錢夾里大方地掏出兩張法幣遞過去,“謝謝,不用找了!”
“謝謝,楚隊走好!”
老李接過錢,手指摩挲到紙幣中間夾的紙條,迅速揣進了衣兜里。
楚大處長穿上外衣,闊步走出理發店,跨進路邊停泊等候的轎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