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感覺,此時蘇慕自身的意識仿佛墜入了無盡的深海之中,不斷地下沉下沉,無論他怎樣的掙扎,都無法阻止這樣的趨勢。
睜開眼望向四周皆是一片混沌和虛無,霞光異彩般的天空波光粼粼,蘇慕很想伸手去觸碰那片天空,卻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它越飛越高。
“什么時候才是個頭呢?”蘇慕依稀還記得自己親眼看到了師妹音羽被兩個怪人重傷,那個瞬間自己腦海中仿佛有某根弦被折斷了,晃過神來之時意識已經墜向了無底深淵。
“我得去救師妹才行。”蘇慕不斷地告誡著自己,但完無力改變自身處境。不知道過了多久,好像是十數年,又好像只有一瞬,他終于沉到了深淵的底部。入目只有一片深沉的黑暗,耳畔盡是古老的低語和激烈的劍鳴聲。
劍鳴聲,熟悉而又陌生。蘇慕自小便與劍鳴聲為伍,一度將其看作最大的痛苦,又好不容易找到了與之和解的方法,而現在的劍鳴聲是蘇慕從未感受過的狂躁和暴戾。它仿佛在控訴,又仿佛在低喃,它的來源之處是不可名狀的黑暗混沌,而它又仿佛一柄擁有尸體的劍,可以輕易穿透連光都通不過的領域,環繞在蘇慕的身邊。
蘇慕可以依稀看到,劍鳴的來源處有微妙的輪廓,那好像是一扇大門。在意識的深海之中他無法自由地行動,而這扇古樸而陳舊的鐵門就如同亙古的雕像一般,不受任何外界客觀因素影響,寂靜地佇立著。
蘇慕隱約能夠感受得到,只要推開了這扇門,他就可以找到籠罩在自己身上諸多謎團的真正答案,可無論他有多么想要掙扎著去靠近這扇門,他與門之間的距離卻是一絲一毫都沒有拉近。
門一直存在于那里,它與蘇慕之間的距離也一直存在于那里。
蘇慕知道了,自己與門的位置是相對的,無論自己如何努力也無法接近那扇門。
該怎么擺脫現在的困境呢,蘇慕知道自己怕是又失去了對身體的掌控,難道斬殺九紋蟒之時的狀態又要出現了嗎?
蝴蝶仙曾經說過,那時候修為只有凝意境的蘇慕輕而易舉地使出了氣虛境以上的修為實力,一劍便將那條九紋蟒砍成了兩截,威勢十分驚人。
更重要的是,那時候的蘇慕樣子也變得十分可怕。眼珠變成了一片深藍,皮膚上也刻著各種發著藍光的詭異紋路,整個人給人的感覺像是某種不存在于世間的高等存在,讓蝴蝶仙看到之時都不由有片刻的失神。
難道那個時候的自己的意識其實也處于這樣的空間之中?
這樣想其實是可以理解的。那時候的蘇慕被九紋蟒擊中,直接陷入了昏迷,因此意識也處在昏迷狀態,也就沒能看到此刻的畫面,感受到此時所處的空間。可這一次情況有所不同,蘇慕是在完清醒的狀態之下因為過度的憤怒和悲傷,腦子突然斷線一般失去了對身體的掌控能力。
也就是說,自己現在其實還是醒著的,只不過某種意識在取代自己掌控身體之時,自己的意識被強行壓制到了此處。
這么看來的話,當自己平時日常生活之時,那個不可狀不可明說的存在其實就一直待在這里。每當自己因為某種外界刺激而失神之時,那個存在就會取代自己,將自己封印在這里,而他則代為控制身體,發揮出超越想象的實力。
那么,現在那家伙應該正使用著自己的身體做些什么呢?
“那小子怎么了?”方才事情發生得太快,丁若和風臨等人都沒能反應過來。兩個怪人的突然襲擊,少女被擊殺,與他同行的少年發狂般地沖來,卻又突然頓住了似的呆立在了原地,雙眼空洞無神,整個人散發著一種怪異的氣息。
“小心!”秋暮忍不住出提醒道。雖然不知道這個少年的身份,但他明顯也是圖南國宗族弟子,剛才正是因為有他橫空出世的幫忙,眾人才能順利擊殺那個怪獸。
眼下看著他的同伴為了救風臨而犧牲,兩個怪人又向著蘇慕殺來,而秋暮卻無能為力。他很想沖上去保護住這個少年,但他身的筋骨都在劇烈疼痛,連抬起手來都十分困難,更別說加入戰局了。
怎么辦?兩個怪人速度很快,此刻快要殺到蘇慕身前。秋暮仿佛已經看到了怪人們像殺死音羽一般將蘇慕大卸八塊。
秋暮很清楚,蘇慕剛才應該是使用了某種不屬于自身的力量強行提升了修為,他此刻真實的真氣波動其實十分微弱,只怕連氣虛境都沒有達到。這樣的修為在面對兩個氣虛境巔峰體能的怪人之時,怕是連一招都撐不下來。
“風臨丁若!快保護”
秋暮的話沒有說完突然停滯,他身邊的太極劍宗的弟子們看到自己的大師兄此時正瞪大了眼睛,以一種驚訝而恐懼的眼神看著前方。
蘇慕仍舊垂著頭,身體所在的位置也沒有任何的改變。他輕輕地抬起了手,揮出了一劍,沖得最前的怪人直接從中間一分為二,跌倒在了地上。
沒有任何的真氣波動,就只是,輕描淡寫地一劍,仿佛連一絲劍風都沒有揮出,直接砍出了精細平整光滑的切口,怪人甚至還沒有意識到發生了什么,此時裂成兩半的臉部還保持著狂熱的猙獰神情。
“這是怎么回事?你看到他剛剛的動作了嗎?”丁若此刻的表情和秋暮如出一轍,他還沒有完意識到到底發生了什么事。前一刻蘇慕還仿佛被巨大的憤怒和悲傷所籠罩,整個人進入了癲狂狀態,突然一下子又好像被什么東西吸去了靈魂。等回過神來之時,其中一只怪人已經被砍成了兩半,正是蘇慕出的手。
“他的實力,怎么會如此之強?剛才那一劍快到我根本沒有看到他的抬手!”風臨訝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