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這一道劍雷雖然精準,但本身的威勢卻實在有些不足,蘇慕所能掌控的真氣量能引導出的也就只有大自然力量中的很小一部分,想要將達到上二品、破空境修為的阮啟慎直接當場擊斃還是有些勉強。
但盡管如此,全身焦黑炸毛的阮啟慎還是有些氣急敗壞,甚至連身上散發著的真氣都大幅減弱。
剛才那一道劍雷阮啟慎完全沒有做好準備,在他的認知里根本不存在什么天公懲罰,所以也沒注意做什么防護,就這么直接地挨了一道雷劈,受到了不算輕的傷害,身體有極強的麻痹感,就連真氣的運轉都變得十分的滯塞。
然而盡管有些狼狽,但他還是強忍著將自己塑造成“連老天都收拾不了”的形象,試圖快速安撫方才受到影響的宗門弟子們。
不能讓他得逞!不顧身上真氣消耗嚴重的現狀,蘇慕將劍直插在地上,然后猛地拔起,一道碧綠色的劍光驟然朝著阮啟慎飛去。
這一招自然是源自之前的碧空影,但蘇慕只能模仿它的銳利和精準,無論其形其勢都差的太遠。結果自然是被阮啟慎輕松抬手擋下。
“是你這小子!”阮啟慎定睛一看,發現了躲在角落里出招的蘇慕,“我還在想到底是誰是在裝神弄鬼,這下倒是真相大白了!”話音剛落便抬手一道劍氣揮了出去,直逼蘇慕和音羽所在的位置。
“走!”蘇慕第一時間反應了過來,拉著音羽一個閃身跳下了宗祠,落在了宗祠下方的平臺之上。這里目前空無一人,也沒有什么東西可以遮擋躲藏,蘇慕和音羽就這么暴露在了整個平臺之上所有宗門弟子的眼中。
從祠堂內出來查看的情況高遠山,李孟儒幾人正驚奇于這奇怪的天象,突然看到阮啟慎揮劍發難,然后便發現了跳下平臺的蘇慕二人,心里都滿是震驚。
高遠山心幾乎要跳到嗓子眼里,剛才自己正面敗于阮啟慎之手時他都已經無所畏懼地做好了赴死的準備。可眼下看到蘇慕突然出現一下子就不能淡定了。
這可是他這垂垂老矣一生的最后希望了,難道眼下也要葬送在這里嗎?
“你到底為什么要回來啊孩子!”高遠山的內心此時已經痛苦不已,三年沒見的愛徒,最后的希望和寄托,就這樣在自己眼前被掐滅?
阮啟慎當然也清楚蘇慕在高遠山心中的分量,眼下看到蘇慕主動現身更加按捺不住喜悅和興奮。
“高遠山,就讓你親眼看看你視若珍寶的徒弟就此隕落吧!”阮啟慎在心中喊道。
眼下阮啟慎知道自己加害寒山雪的事情已經暴露,索性不再扮演什么好人角色,直接拔劍便殺向了蘇慕。
蘇慕看到阮啟慎不假思索地殺來,猛地推開了音羽,橫劍格擋住了阮啟慎的殺招,彈開之后直接下蹲身體,反手便是一劍橫掃阮啟慎的下盤,一招便逼得阮啟慎轉攻為守。就這樣揮劍與阮啟慎激斗了起來。
出乎在場所有人的預料,本以為在破空境強者阮啟慎的面前,縱然是一直創造奇跡的蘇慕也難以走的了一招,卻沒想蘇慕和阮啟慎一時間斗的是難解難分。
而且從場面上來看,還是蘇慕占據了優勢!
“這是怎么回事?難道蘇慕師弟三年不見已經晉升到破空境了?”李熙寒十分吃驚。
“不是,是阮啟慎,他的真氣大幅下降了。”李恩成沉吟道。
“沒錯,眼下這家伙連氣虛境的修為都沒有,發揮出的實力不過是觀海境出頭罷了,所以蘇慕才可以和他纏斗。”李孟儒望著蘇慕和阮啟慎不斷交錯的劍光,低頭說道。
“可就算如此,蘇慕師弟的實力也就是通脈境而已,與觀海境比斗,不落下風還能反加壓制,還是和當年一樣的驚艷。”李恩成看著蘇慕流暢凌厲的劍招,不由得想起了第一次與蘇慕交戰時的場景。
“師兄,蘇慕當年真的經脈受損了?怎么看他這真氣境界比受傷之前還要高?”李孟儒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眼前的景象。
“我也不知道,當慕兒當年確實是經脈受損,不能隨心所欲地調動真氣。眼下應當是換脈成功了吧,只能說那醫仙當真醫術通神。”看著弟子的驚艷表現,高遠山也已經逐漸鎮定下來。
看蘇慕揮舞著的劍,高遠山知道他這三年定然一刻都沒有停止練習劍術。心里十分欣慰。
眼下就算阮啟慎想要對蘇慕有所不利,自己應當也能夠救得了他才對。
此時的阮啟慎當然知道自己的真氣修為已經大幅滑坡,又不知道原因為何。當初教他這招吸取他人功力邪法的人告訴他,吸取來的功力可以保持一周左右,眼下才三天不到,怎么就出了如此之大的變故。
不僅沒有保持破空境的修為,反而連原本氣虛境的水準都跌破了。
而與阮啟慎交戰中的蘇慕則非常清楚,阮啟慎只是空有真氣境界,卻不具備與之相匹配的經脈和心性,和靠自身修煉腳踏實地晉升入破空境的強者相比,盡管境界相同,實力卻是天差地遠。
再加上阮啟慎這邪法并不純屬,氣息境界本就十分虛浮,剛才又毫無防備地中了一道劍雷,盡管只是弱化版的劍雷,但也對他的身體造成了極大的傷害。
失控的真氣麻痹了身體還損壞了經脈。這才讓阮啟慎連本身的真氣都發揮不了。
三年前,阮啟慎使計謀讓蘇慕真氣催逼透支損傷經脈,如今蘇慕則還給了阮啟慎一次經脈受損的體驗,盡管不像蘇慕那樣嚴重,但阮啟慎也要花很久很久才可能從這次受傷的影響中恢復過來。
至少今天想要靠武力硬奪掌門之位是絕對不可能了。
而和當年的蘇慕不同的是,十歲的蘇慕還有漫長的人生去恢復,去修正,去東山再起,但已年過花甲的阮啟慎可能再也得不到第二次獲取掌門之位的機會。
一步差,步步亂。
此刻已經被蘇慕的攻勢逼入下風的阮啟慎看著眼前那張熟悉又陌生的臉,氣的咬牙切齒。
竟敢壞我的好事!
無論如何,就算拼上這條命,也要在此把蘇慕這家伙擊殺!
驚雷過后,暴雨已經傾盆而下,不僅澆滅了方才庫房燃起的雷火,也模糊了還在宗祠臺上觀戰的眾人的視線。
除了受傷的李孟儒以外,眼下高遠山,李恩成等人早就可以上前幫助蘇慕一起制服阮啟慎,但所有人都默契地沒有上前。
因為他們都看到了蘇慕眼中的堅毅和暴雨都淋不滅的熊熊斗志!
就像無數次面對比自己強的人的時候一樣,蘇慕的腦海里從來沒有放棄。
這個當初差點害自己失去一切的人,自己一定要親手擊敗!這才是最酣暢淋漓的復仇!
剛才的三道劍雷已經幾乎掏空了蘇慕的真氣儲備,但好在阮啟慎更慘,不僅真氣修為暴跌,身體還受雷擊影響有些麻痹,真氣阻塞讓經脈有種撕裂的感覺。
二人幾乎都已經無法使用多少真氣,純靠劍招在比拼,雖然體型,力道和殘留真氣是阮啟慎占優,但對劍道招式的超群理解還是讓局勢完全進入了蘇慕的掌控。
但蘇慕也很清楚,他的體力快要透支了,要盡快分出勝負。
他不想等什么來日方長,也不想等什么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蘇慕只要眼下。
此時的空氣變得更加沉悶了,暴雨之中,劍鳴聲都被遮蓋。蘇慕能感受到被浸濕的衣衫有些沉重,掠過身體的山風也讓劍勢有些不穩。
雨水不斷地自蘇慕的臉頰流淌而下,還未觸到下巴便已經隨著身形的快速移動而飛灑了出去,在空中劃出了流動的線條。
蘇慕的感官在暴雨之中完全沒有受到影響,反而得到了更好的發揮。山風的風向,雨滴的重量,空氣的厚重,全數變成了蘇慕的武器。
他完全不需要做什么精細地計算,最佳的出招角度,時機便已經自動印在了腦海之中,身體只需要下意識地進行出招就可以了。
所有外人看來的干擾都是蘇慕的助力。
蘇慕覺得時機已經成熟,此時的阮啟慎已經完全不能對他構成任何威脅,出劍越來越無力,招架也越來越綿軟,連劍形都已經亂作一團。
他要一招制敵,正面擊敗阮啟慎!
蘇慕已經不想再和他繼續糾纏下去。劍揮舞著,揮舞著,速度越來越快。
直到劍勢劍速已經蓄力足夠,蘇慕突然間躍起,攜著千變萬化的劍勢猛地向地上的阮啟慎砸去。
所有在場的宗門弟子都認得出,這一招正是三年前讓蘇慕受傷的劍招,劍舞九天。
同樣是在阮啟慎和全宗的面前,同樣是在真氣已經瀕臨耗盡的時候,蘇慕依舊如同賭氣般地使出了這一招。
但與三年前有根本性的不同,這一次的蘇慕更自信,更堅定,招式也完成的更加凌厲,更加純熟!
比宗內任何一個人都要漂亮!包括他的師父高遠山!
他不是要證明些什么,他只是想以一種最暢快的方式完成自己的復仇!
少年心性溫和,卻也是沒有遇到能夠讓其真正在意的事情。而此時這一招時隔三年的劍舞九天,就是蘇慕對那個夜以繼日不間斷練劍的自己的最好交待。
是他涅槃歸來的號角!是他浴血重生的宣言!
氣勢逼人的劍招攜著風雨之威,雷霆之勢,帶著不可阻擋的決意和斗志,準確而大力地擊中了步伐已經踉蹌的阮啟慎。
而這次沒有超出任何人的預料,阮啟慎根本無力招架這沉重的一招,不只是劍招本身,更是其中蘊含的東西。
有不甘,有委屈,有心酸。
有憤怒,有斗志,有堅持。
阮啟慎的劍直接脫手而出,飛了出去,而他本人也被這一招的余威直接逼得下跪當場,一大口血噴在了坑坑洼洼的雨水之中。
蘇慕將劍橫架在阮啟慎的脖子上,居高臨下地看著他,享受著這勝利的感覺。
是那樣的暢快淋漓,那樣的回味無窮!
荊棘里踉蹌離去,風雨中強勢歸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