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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猜題

  “主人,都打包好了。”

  穿著白色層疊繁復的羅裙,妝容精致,傾國傾城的蘇蘇嬌聲道。

  李妙真微微頷首,打開系在腰上的香囊,漩渦狀的吸力涌出,將軍帳內十幾名鬼物在攝入其中。

  “真可惜啊,您還是沒能突破到四品境。”蘇蘇嘆了口氣,說道:

  “否則,以人宗弟子的水平,不會有您的對手。”

  “元嬰豈是那么容易可以修成的。”李妙真無奈的嘆口氣。

  她卡在金丹境整整兩年了。

  云州的匪患已經清剿結束,李妙真配合云州地方軍,以及兩位金鑼攻山拔寨,把最大的幾個寨子鏟平,小山寨則有數十個。

  當然,云州匪患宛如跗骨之蛆,在這片土地上繁衍生存了數百年,不是說剿滅就能剿滅。

  過個幾年,又會死灰復燃,生根發芽。

  眼下的成果,是地方軍隊能做到的極限。云州會安定好些年,李妙真對這個結果很滿意了。

  接下來,她要去做自己的事——天人之爭!

  天宗和人宗每隔一甲子就要論道一次,在此之前,兩宗年輕一代的杰出弟子率先碰撞,為天人之爭預熱。

  李妙真是這一代天宗弟子里最杰出的人物之一,另一位是李妙真的師兄,也是天地會的成員,手持七號地書碎片。

  不過那家伙人在東北,嫖到失聯了。

  “可惜那討人厭的臭蛋隕落啦,不然可以幫我查一查蘇家的滅門案。”蘇蘇忽然說道。

  李妙真看著陪伴自己長大的魅,心里一動,其實蘇蘇的家不在京城,那家伙即使想查,也不可能離開京城,千里迢迢的去查一樁陳年舊案。

  蘇蘇自己明白這個道理,但她總是時不時掛在嘴邊,看似惋惜滅門案,實則是惋惜那個臭不要臉的男人。

  所以,要太上忘情啊李妙真心里感慨一聲。

  親友故去,悲慟難禁。愛人變心,怨恨交織..人世間的七情六欲都是業火,要不怎么說情深不壽呢。

  唯有無情,才能亙古長存。

  帶著蘇蘇離開軍帳,四百多名飛燕軍集結在廣場上,靜靜等待著。

  四百將士齊卸甲。

  李妙真緩緩掃過將士們,此時的他們,有的換上了便服,有的穿著粗布麻衣,有的穿著像個富家翁,有的則是破爛如乞丐這就是他們原本最初的模樣。

  飛燕軍是雜牌軍,成員來自五湖四海,其中有丐幫弟子;有四海為家的江湖浪子;有劫富濟貧的俠盜等等。

  他們都是因為一個人,才集結在云州,組織成軍隊,那個人叫飛燕女俠。

  而今李妙真要走了,這支軍隊自然也就散了。

  剿匪結束后,楊川南私底下找過李妙真,想把飛燕軍納入正規軍隊,培養成云州的王牌軍。希望她能說服飛燕軍的將士留在云州。

  但沒有一個人愿意留下來的。

  “這一年多來,我們并肩作戰,拔除大大小小山寨數百,斬匪數千人。我們所過之處,百姓得以休養生息不懼匪患。我們所過之處,商賈得以通商貿易養家糊口。我們所過之處,正義之光揮灑而下.

  “李妙真多謝各位兄弟不離不棄的陪伴,然,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云州之旅告一段落,我將繼續前行,你們也該回家與親友團聚。

  “人生之路漫漫,或坎坷或順利,或辛酸或悲喜,希望大家銘記云州的時光,勿忘初心。”

  說到這里,李妙真看著四百將士,抱拳,鏗鏘有力的聲音:“但行好事,莫問前程。”

  四百將士抱拳,聲浪如狂潮:

  “但行好事,莫問前程。”

  這才是他們愿意效忠,愿意追隨的飛燕女俠。

  南疆。

  蠱族之所以被稱為蠻族,并非他們茹毛飲血,而是他們以蠱為本,修行體系、生活習性都契合蠱蟲。

  如此才能培育蠱蟲,與蠱同化。

  用更妥帖的話形容,蠱族的發展走的是“蠱本位”,因此文明程度無法與“人本位”的大奉、西域和東北各國相比。

  文明差距體現在各方面,其中最明顯的就是文化和建筑。

  蠱族至今還沿用著古時代的象形文字,建筑以黃泥屋和草屋為主,用的是陶器而不是石器。

  不過,穿的衣衫與大奉百姓相差不大。南疆蠱族擅長種桑養蠶,采集的蠶絲品質比大奉要高數倍。

  但他們不擅紡織,因此經常被大奉的商人低價收購高品質蠶絲,或者用現成的布料以物換物。

  伯山縱橫百里,物產豐富。

  山中飛禽走獸,草藥野果數之不盡。山下則是一片沃土,河流密布,力蠱部的大本營就在這里。

  力蠱部在這片平原中開墾出數千頃,一部分族人務農,一部分族人狩獵,彼此之間以物易物,豐衣足食。

  莫桑背著牛角弓,帶著一隊兒郎狩獵返回,有人背著數百斤重的野豬,有人拎著色彩斑斕的錦雞,滿載而歸。

  莫桑在山腳處的田里看見隨女人們采摘蔬菜的妹妹麗娜。

  麗娜穿著樣式簡單的布衣,露出兩截修長勻稱的小腿,南疆氣候炎熱,大奉的羅裙、長袖在這里穿不出去,所以蠱族的人會把大奉服裝進行裁剪、修改。

  裙擺只到膝蓋處,衣袖則短到手肘部位。

  “麗娜!”

  莫桑喊了一聲,等妹妹抬起頭,他才接著說道:“天蠱婆婆昨日派雪鷹傳書,讓你今天去見她,你怎么還在這里磨蹭。”

  麗娜明顯一愣,然后拍了拍腦瓜:“哎呀,我給忘記了,莫桑你為什么不早點提醒我。”

  莫桑聽見身后的漢子們發出哄笑聲,田里的女人也跟著笑起來。

  一時間充滿了快活的空氣,但莫桑覺得有些丟人,回頭怒斥漢子們:“笑什么笑。”

  另一邊,穿著綿柔布靴的麗娜在溪邊洗干凈手,打算去百里之外的天蠱部落。

  莫桑見狀,連忙喊道:“天蠱部的水壩丟了道口子,你記得幫忙修理一下。”

  “知道啦!”麗娜脆生生的應了一聲,跑遠了。

  相比起力蠱部,天蠱部更像是某個大奉王朝的縣城,雖然簡陋了些,但擺脫了草屋,以黃泥屋和磚瓦屋為主。

  天蠱部建在落霞山的山腳下,從山腳到山腰,一塊塊梯田鱗次櫛比,山上有一座水壩,昨日突然決堤,沖垮了梯田。

  年少時經常在各部玩耍的麗娜輕車熟路的登上落霞山,在山脈中跋涉許久,看到了坍塌的壩口。

  看到了數十名天蠱部的人站在水庫邊緣,為首的正是白發蒼蒼的天蠱婆婆。

  麗娜視線掠過他們,看向水庫,水面浮著一具怪物的尸體,那怪物長十余丈,體表覆蓋黑色的鱗片,頭尖,頸細長,爪有薄膜。

  天蠱婆婆注意到了麗娜,向她招手。

  麗娜在巖石間輕盈的起躍,來到天蠱婆婆面前,嬌聲道:“婆婆,那是什么怪物。”

  “蛟!”

  天蠱婆婆露出和藹的笑容:“不知哪里來的,毀了大壩,部落里剛插下去的秧苗都給沖毀了。”

  “噢。”

  麗娜是第一次見到蛟,但聽說過,這種怪物生活在南疆密集交錯的水域中,沿著地下暗河到處亂竄。

  麗娜的一個叔叔據說就是戲水時被蛟吃了。

  “你幫忙采集一些石塊,盡早堵住缺口。”天蠱婆婆說。

  “好噠!”

  干苦力麗娜最在行,她旋即跑開了,半刻鐘不到,眾人聽見了沉悶的腳步聲,循聲望去,一塊“石山”緩緩移動。

  這座石山高二十多丈(六七十米),丟水庫里能掀起驚濤駭浪。

  石山不是自己移過來,而是被麗娜扛過來的,只是與二十丈的巨石相比,她渺小如螻蟻。

  天蠱部的眾人面不改色,似乎早就習以為常。

  蠱族七個部落中,力蠱部以怪力著稱,麗娜的父親龍圖,那才是真正的搬山,當年與大奉打戰時,他扛著一座山投擲大軍,砸死數千人。

  巨石緩緩挪到水壩附近,接著轟隆一聲,麗娜把它放了下來。

  眾人站在壩上低頭俯瞰,只見麗娜緩緩沉腰,扎穩馬步,醞釀數息,忽然“嘿厚”一聲怒吼,一個沖拳擊在巨石表面。

  咔擦聲里,巨石表面出現蛛網般的裂縫,并迅速蔓延,頃刻間分崩離析,化作一塊塊碎石。

  這下子,修補大壩的材料就有了,不用天蠱部的人辛苦采集,大大節省了時間和勞力。

  留下部落族人修補大壩,天蠱婆婆帶著麗娜下山,返回她的住所,一座有天井的四合院。

  天蠱婆婆的兒媳正在院子里曬著做藥引的蠱蟲尸體,她的兒子則在后院飼養蠱蟲。

  天蠱婆婆帶著麗娜徑直入屋,從柜子里取出一只木盒,“啪嗒”盒子打開,里面躺著一只白玉般的蟲子,形如蝎子,有六條節肢。

  頭頂兩顆烏黑的眼睛,顯得有幾分可愛。

  “這是婆婆的老伴煉的七絕蠱,他走之前,這蠱只煉成一半,婆婆用了二十年,總算把它完工了。”天蠱婆婆把盒子推給麗娜,說道:

  “現在就交給你保管了。”

  “給我的嗎?”麗娜有些意外。

  “不是給你的,是交給你保管,你將來要把它贈予有緣人。”

  麗娜腦海里閃過一串問號。

  她完全沒搞明白事情的走向,突破被贈了七絕蠱,還讓她轉交給有緣人。

  天蠱婆婆蓋上盒子,說道:“還記得婆婆與你說過,那兩個小偷的故事嗎。”

  麗娜用力點頭:“記得的。”

  同時她想起了三號,話說回來,三號很長時間沒有傳書了,地書聊天群又恢復了以前的平靜。

  “天蠱部有一則傳說,蠱神復蘇之日,整個南疆,乃至九州都將化為蠱的世界。雖然蠱族以養蠱煉蠱生存,但蠱只是工具,我們依舊是人。”

  天蠱婆婆眼睛里流露出復雜神色:“這不是傳說,是天蠱部一代代推演出的末日,為了窺見這個未來,很多前輩遭了天機反噬。

  “為了能讓蠱神一直沉睡下去,二十年前,老頭子想到了一個辦法,他要去偷一件東西,用它來壓制蠱神,讓它世世代代沉睡下去。

  “于是他離開了南疆,從此再沒有消息,沒多久,他留在部族里的本命蠱枯萎,我才知道他已經死了。”

  “被偷的東西是什么?”麗娜抱著木盒子,蔚藍如大海的眸子里閃爍著好奇。

  天蠱婆婆搖著頭,拍著麗娜的手背,聲音慈祥:“婆婆年紀大了,遭不住天機反噬。”

  要不怎么說天機不可泄露呢。

  “昨夜,我窺見了命運的變化,那東西快出世了,麗娜,你也牽扯其中。”天蠱婆婆目光灼灼的盯著她。

  “我?”

  麗娜眨了眨藍眸,想不明白自己一個平平無奇的孩子,怎么會出現在天蠱婆婆的“故事”里。

  “去京城吧,你修為足夠了,只是缺乏歷練,恰好借此機會去人間世走一走。”天蠱婆婆補充道:

  “這件事我與你父親商量過了,他也同意。”

  去京城麗娜端詳著手里的木盒,發現自己并不是太抗拒這樣的事。她腦海里首先想到的是三號、一號,以及金蓮道長。

  正午,暖融融的陽光掛在天空,許府充斥在歡聲笑語里。

  一桌桌酒宴在大院里擺開,左邊幾桌是許氏族人,右邊幾桌是許平志和許七安的同僚、故友。

  長樂縣的縣令和捕班的快手們也在其中,當然,還有府衙的總捕頭呂青。

  可惜李玉春宋廷風等人身在云州,無法參加酒宴。

  許平志帶著許七安挨桌敬酒,許七安原本只是應付了事,但聽到大家一邊恭喜,一邊喊子爵大人忽然就愛上這種感覺了。

  到了朱縣令這一桌,肥頭大耳的縣令老爺感慨道:“本官有一個侄女,年芳二八,長的頗為俊俏。原本想許配給寧宴的,現在看來是不成了。”

  朱縣令的女兒已經嫁人,否則還能勉強配的上許七安。侄女就不行了,身份不夠。

  王捕頭笑著接茬:“寧宴現在是子爵了,能配的上他的,只有大家閨秀,豪門千金。”

  眾人哈哈大笑。

  鄰桌的呂青聽在耳里,心里很不是滋味,惆悵黯然。

  本來,以她府衙總捕頭的身份,配一個打更人是綽綽有余。而且屬于同行,可謂天作之合。

  但許七安封爵之后,躋身貴族階層,肯定不能娶一個女捕快為正妻,于禮不合。

  宴席一直到未時兩刻才散去(下午一點半),許七安和許二叔負責送客,嬸嬸指揮著下人收拾殘局。

  申時三刻,許二郎帶著下人和丫鬟回來了。

  嬸嬸不愧是親媽,吩咐廚娘給二郎熱了一桌中午的剩菜。

  “二郎吃完就好好休息,明日得早起去貢院考試。”嬸嬸殷勤的給兒子夾菜。

  這會兒還沒到飯點,但許二郎明日得早起,所以要提前吃飯,早些休息,睡眠不佳的話,會影響明日的考試。

  許七安坐在一邊喝茶,突然說道:“二郎,會試考的是哪些?”

  許二郎一邊吃菜,一邊簡單介紹:“策問、經義、詩詞。”

  頓了頓,說道:“從先帝開始,詩詞便從科舉中剔除,一直到元景十一年,王貞文入內閣,在他的推動下,詩詞又重新回到科舉。”

  儒家正統之爭的兩百年里,詩壇衰弱,已經到了退出科舉舞臺的地步。

  “大哥要是參加科舉,別的不說,至少能重振詩壇。”許二郎客觀點評,他喝了一口酒,轉而看向父親,幽幽道:

  “自去年年尾以來,大哥在詩壇名聲鵲起,爹也漸漸出名了。”

  膝蓋上坐著許鈴音,正逗弄女兒的許平志一愣,隨后露出喜色,哈哈大笑:

  “其實是大郎自己天賦異稟,為父也沒怎么培養,這般讀書人就是喜歡小題大做.他們怎么夸我的?”

  許新年嘴角一挑:“夸你不當人子。”

  許平志怒而拍桌:“豈有此理,他們憑什么這么說。”

  許二郎看了眼大哥,呵呵笑起來:“大哥作的詩越多,爹你的罵名就越盛,說不準將來能名垂青史呢。”

  當天晚上,許平志愁的睡不著覺。

  嬸嬸罵道:“人還沒死,你就考慮幾百年后的名聲,瞎操心。”

  “婦人之見。”許平志哼一聲,憂心忡忡:“二郎有首輔之資,大郎將來也能在青史留下一筆。后人評價他們時,都會夸一句。可到了我這里,就四個字:不當人子。”

  嬸嬸嘀咕道:“那好歹也是青史留名了對了,我與你說件事,二郎將來如果外派怎么辦,你能不能想辦法把他留在京城。”

  “想都別想,他是云鹿書院的學子,外派是不可避免的。希望不要太遠吧。”許平志無奈道。

  云鹿書院的學子,基本無緣京城官場的權力中心。大部分會被分配到各州各地,哪怕留任京城,也只是微末小官。

  “要不你找寧宴去說說,他是打更人,還認識公主,必然會有辦法。”嬸嬸曲著腿坐在床上,燭光里,秀眉輕蹙。

  “這是吏部的事,和打更人有什么關系。”許平志壓低聲音:

  “打更人監察百官,最招文官憎惡,寧宴出面,只會適得其反。”

  嬸嬸往床上一趴,抱著枕頭,愁眉不展。

  “咚咚咚”

  穿著白衣單衣,正準備入睡的許新年聽見敲門聲,開門看見許七安站在門外。

  “大哥找我作甚。”

  許七安審視著唇紅齒白,俊美無儔的小老弟,咧嘴笑道:“過來猜題。”

看我態度這么嚴謹的份上,投幾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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