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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八章 人與人之間的信任

  “來的挺早啊。”張巡撫笑呵呵的說了一句,帶著姜律中離開。

  許七安沒有跟隨,而是喊來三位不喜歡與武夫同桌用餐,因此縮在房間里吃早飯的白衣術士。

  “許公子來了啊。”

  三位白衣術士慌起身,恭敬的請許七安入座。

  “有件事兒要問你們...”許七安斟酌了一下,道:“除了你們仨,咱們司天監還有誰一起來云州?”

  為了增加認同感,他特意說“咱們司天監”。

  三位白衣面面相覷:“沒有了,只有我們仨。”

  許七安臉一沉:“看不起我是吧。”

  “...許公子哪里話,真的只有我們三人。”白衣術士解釋。

  不知道用望氣術看術士會不會有效果...以彼之道還施彼身....許七安點點頭:“知道了。”

  他也就想想,三個小老弟不至于騙他。而且,術士們肯定有屏蔽自身氣數的辦法,畢竟他們是專業的。

  “眼下有官員拜訪張巡撫,你們仨在樓上盯著,看看他們的氣數變化,然后回復我。”

  交代完畢,許七安帶著三位白衣,側深藏在二樓的樓梯拐角。

  大廳里,張巡撫接見了白帝城各級官員,但凡是城中級別夠的,基本都匯聚于此。

  昨夜鬧出那么大的動靜,只要不是瞎子和聾子,就不可能不知道。何況是這些緊盯著巡撫大人一舉一動的城中官員。

  一番寒暄之后,穿著緋袍的宋布政使,開門見山,直入主題:“今早聽士卒稟報,巡撫大人昨夜直入都指揮使司,將楊大人給抓了?”

  顴骨略高,笑起來就瞇眼睛的宋布政使,此時睜大了眼睛,一瞬不瞬的凝視著張巡撫。

  其他官員也是如此。

  張巡撫頷首,沉聲道:“齊黨勾結巫神教,輸送軍需,本官將他緝拿回驛站,正在審訊。”

  “這...”眾官員臉色微變。

  宋布政使皺著眉頭,壓低聲音,語重心長的說道:“巡撫大人,慎重,慎重啊。”

  頓了頓,他俯身,讓自己更靠近張巡撫一些,繼續說道:“楊大人是都指揮使,大人莫非有確鑿證據?不然,恐難以服眾。”

  即使以巡撫的權威,想要動堂堂二品都指揮使,也得證據確鑿才行。沒有證據,抓人就犯忌諱了。

  首先,云州官場不會同意,其次,都指揮使司下轄的衛所不會同意。

  前者還好,最多動動嘴皮子,后者則是一群bing痞子。

  證據是肯定要拿出來的,沒個交代,會鬧出亂子。但張巡撫沒有急著示出證據,笑道:

  “諸位,你們在云州為官多年,對都指揮使楊川南此人,有何感想?”

  聽到這個問題,眾官員表情各異,發表自身看法。

  樓梯拐角,許七安低聲道:“看,仔細的看。”

  片刻后,他又問:“哪個說謊了?左邊那個賊眉鼠眼的,我覺得他就不靠譜。后排第二個,一看就不是好人....”

  說完,發現三名白衣術士無聲的盯著他,許七安郁悶道:“看我做啥,說話。”

  白衣術士嘴唇囁嚅一下:“沒一個是講真話的....”

  許七安張了張嘴,一時間說不出話,太特么人間真實了,這就是官場!

  所謂的沒一句真話,指的是在場官員們嘴里說的,和心里想的完全不同。

  但這并不能代表他們就是“狼人”,因為官場上的虛情假意不要太多,吧啦吧啦的說十句話,一句話是假的,在司天監的望氣術里,那說的就是假話。

  望氣術也有局限性,做不到像水漏一樣,把時間精確到秒。

  接下來,張巡撫與眾官員說了賬簿的事,不過他沒有公開亮出來。

  ...眾官員隱晦的交流視線,巡撫隊伍才來云州多久?半旬不到。其中三天還在外面視察。

  可就算是這樣,還是在短短幾天內,揪出了楊川南的罪證?

  一時間,眾官員心里一寒,三年清知府十萬雪花銀,誰敢說自己沒任何問題?

  張巡撫要是出手針對他們,在座的一個都跑不掉。

  一位官員咽了咽口水,問道:“巡撫大人手底下,人才濟濟啊。不知是哪位大人,立下了這汗馬功勞?”

  說話的同時,他掃了一眼周圍的打更人。

  其他官員不動聲色的審視著打更人,都在猜測。

  宋布政使目光微閃,笑道:“本官記得,那位精通農耕之事的銅鑼,當日并未陪同巡撫視察。”

  這話給了眾人提醒,級別不低的官員們,頓時有目的性的搜索許七安的身影。

  有的則看向了張巡撫。

  “不錯,正是此人!”張巡撫點頭。

  其實以在座官員的智慧,即使沒有張巡撫肯定,他們也多半能猜出來。留守驛站的打更人不多,偏就有那位銅鑼,職務不高,卻可以坐在巡撫大人身邊。

  再回想起不同于其他打更人的佩刀,種種特殊,不難猜到那位叫許七安的銅鑼,業務能力強悍,是這次巡撫隊伍的重要人物之一。

  “咳咳!”

  許七安適時出現,咳嗽一聲后,默默的站在張巡撫身后。

  當時就看出他的不同,沒想到堂堂都指揮使,竟然栽在一個銅鑼手里....

  不少官員眼神里既有警惕又有敬畏。

  二樓走廊,李妙真雙手按住護欄,俯瞰著下方的眾人,聽見身邊的蘇蘇撇了撇嘴:“就會逞威風。”

  她們這個角度,正好可以看見許七安和白衣術士躲藏的身影。

  剛才,破案的功勞被宋布政使隱晦點破,張巡撫承認之后,辣個臭男人就連忙整理儀容,威風凜凜的出場了。

  蘇蘇也就不知道“裝逼”這個詞匯,否則她就能精準的抓住形容詞。

  “男人都好名聲,人之常情。”

  李妙真現在對許七安逐漸改觀,覺得除了好色,各方賣弄都無可挑剔。為人正派,說話好聽,又擅長破案,能力出眾。

  “你似乎對他頗為成見,但又不是真的厭惡。”李妙真側目,看一眼女鬼,皺眉道:

  “你以前對男人都是很不屑的,現在感覺跟他成了冤家。”

  蘇蘇不承認,急忙辯解:“我只是生氣啦,倒是主人,你對他好像挺有好感。”

  李妙真大方承認:“許七安這個人,確實還不錯。”

  蘇蘇就說:“他昨晚許諾我,幫我重塑肉身,但提了一個條件。”

  “什么條件。”

  “給他做幾年小妾。”

  “...許七安這個人,果然秉性惡劣,無可救藥。”

  商談結束,眾官員陪同張巡撫去都指揮使司,接下來要查賬,確認賬簿的真假。

  查賬這種事,許七安是門外漢,便沒有跟著去湊熱鬧,被安排在驛站,與其他打更人一起看守楊川南。

  等人走光了,許七安站在大廳里,抬頭望著二樓的兩位美人,笑道:

  “你倆什么時候走?不是要趁姜金鑼不在,劫走楊川南吧。”

  蘇蘇嬌哼一聲:“主人是天宗圣女,是飛燕女俠,最是信守諾言。”

  許七安聳聳肩:“人與人之間信任,其實是很脆弱的,就像紙一樣,一捅就破。”

  蘇蘇抬杠,大聲反駁。

  “不信你下來,我給你驗證。”許七安招招手。

  蘇蘇一撐護欄,輕飄飄的飛到大廳,站在許七安面前。

  噗...許七安一指頭戳在她胸口,就像戳破一張紙。

  “你,臭男人,姑奶奶要殺了你。”蘇蘇氣瘋了。

  “看,我說的沒錯吧。”

  蘇蘇狂吐陰氣攻擊許七安,但武夫一旦有了警惕,近距離戰斗遠勝其他體系,因此每一口陰氣都被靈活的躲開,反而她自己身上不斷多出一個個洞,胸口,后腰,小腹....

  這具身體很快就被玩壞了。

  李妙真不得不重新取出一個紙人,做為蘇蘇附身之物,鬼物沒有實體,白日里受到烈陽暴曬,輕則元氣大傷,重則灰飛煙滅。

  紙人上畫著道門符箓,可溫養鬼物,封存陰氣。

  “咦,李將軍還隨身帶著紙人?你藏哪里的?”許七安故作疑惑。

  “我自然有我的手段。”李妙真道。

  “什么手段?傳說中的須臾納芥子?”許七安瞪大眼睛,就像沒見過世面的土包子。

  須臾納芥子是什么東西...李妙真先是一愣,又覺得受到許七安的崇拜,很有滿足感,便點頭道:

  “算是類似的法術吧。”

  “李將軍不愧是天宗圣女。”許七安嘆服。

  李妙真矜持的“嗯”了一聲。

  ....你就裝吧,不就是地書碎片嗎,你現在裝的越多,將來涼的越徹底。許七安由衷的笑了。

  午時,許七安招呼兩位大美人用完鱔,估摸著張巡撫也快回來了。

  結果巡撫沒等到,等來一位守城的士卒快馬加鞭的沖進驛站,大喊著:“卑職有要事求見巡撫大人!”

  虎賁衛攔住了他,呵斥道:“不得擅闖驛站。”

  守城的士卒大急,高喊道:“巡撫大人,卑職有十萬火急之事求見。”

  院子里的動靜驚動了驛站內的打更人,一位銀鑼帶著兩銅鑼出來,皺眉道:“巡撫大人不在,有事與我說。”

  守城士卒咽了一口唾沫,急道:“衛司的軍隊在南城外集結,威脅說巡撫大人不出去見他們,他們就入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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