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服了...許七安神清氣爽的上樓,留給兩位同僚想靜靜的時間。
“我應該在車底,不應該在車里,看到你們有多甜蜜....庫庫庫,哈哈哈!”他一邊狂笑一邊上樓。
“許寧宴你個挨千刀的!”
身后傳來宋廷風和朱廣孝羞憤的咆哮。
接下來幾天,許七安體會到了友誼小船翻了的后遺癥。宋廷風和朱廣孝對他采取冷暴力,不聞不問,當他是透明人。
許七安主動找他們攀談,他們也當做沒聽見,自顧自的做事。
是心態崩了,覺得沒臉和我說話,還是遷怒我?肯定是前者啊....許七安是這么想的。
于是吃午飯的時候,許七安主動攀談:“我已經忘記茶樓里的事情了,不會再笑話你們了。”
“什么?”宋廷風和朱廣孝氣瘋了。
蘇蘇姑娘玩弄我們的感情,你玩弄我們的友情,到底誰才是受害人?
“是你倆把控不住,中了那魅的幻術,怪我咯?”許七安不忿的看著他們:
“我為什么要瞞著你們?你們還好意思問,我要是當場戳破,你倆還不得跳樓啊。你看,要不是因為那個李妙真過來,這事兒是不是掩的好好的?
“你們誰都不難堪,廣孝不知道廷風用他的小老弟撞了一刻鐘柱子,廷風你也不知道廣孝撐著桌子時,腰力這么好。”
“別,別說了...”宋廷風和朱廣孝捂住了臉。
其實,如果當場戳破,老宋和老朱頂多尷尬一陣子,絕不會像現在這樣,羞恥到恨不得滿地打滾,感覺沒臉做人。
每每想起自己在許寧宴面前說過的話,表露過的情,什么非她不娶,什么一生遺憾...宋廷風和朱廣孝就恨不得切腹自盡,離開這個黑暗的人世間。
宋廷風把臉轉過頭,冷笑道:“我沒你這樣的朋友,從那日起,咱們就恩斷義絕了。”
朱廣孝沉聲道:“我也是。”
“別鬧,咱們仨的交情,豈是區區一個女鬼可以撼動。”許七安見兩人無動于衷,都冷著臉,一臉肉疼道:
“大不了回京城請你們去教坊司嘛。”
宋廷風一臉不屑:“區區教坊司就收買我和廣孝?”
許七安沉聲道:“兩次。”
宋廷風哼道:“滾,別跟我說話。”
許七安心痛道:“三次。”
宋廷風:“呵。”
許七安咬牙道:“五次!”
宋廷風緊緊拽住他的衣袖:“那你立字據。”
友誼的小船翻了三天后,終于上了正規,兄弟嘛,怎么能為一點點小矛盾真的鬧翻呢。請客教坊司只是給雙方一個臺階下,主要原因還是友情足夠真摯....這話是宋廷風說的。
許七安很贊同,就說:“那教坊司的事就算了。”
宋廷風和朱廣孝齊聲道:“割袍斷義!”
說著,揚了揚手里的字據。
“再還有...”朱廣孝看了他一眼,“不能把蘇蘇...那個女鬼的事泄露出去,誰都不能說。”
“你以后也不能拿這事取笑我們。”宋廷風補充。
“沒問題,我絕對,絕對不會庫庫...”許七安急忙扭過頭去,捂住臉,幾秒后,回過頭來:“絕對不會取笑你們。”
“你剛才笑什么?”
“我沒笑。”
“你笑了。”
“我真沒笑,我是受過嚴格訓練的,再好笑都不會笑。”
白帝城外,軍營。
李妙真坐在軍帳內,聽著蘇蘇的匯報:“宋廷風和朱廣孝大部分時間都在驛站里,偶爾吃膩了驛站的伙食,會出去找酒樓。
“他們是兩人結伴,許七安沒有參與其中,他是單獨行動的,每次外出就去勾欄。
“幾乎每天都會在勾欄待一個時辰,然后回驛站。期間沒有去過任何衙門,也沒有查過周旻的案子在。
“嗯,周旻的墳有被動過的痕跡,根據時間推測,應該是在巡撫隊伍抵達白帝城的當天....”
這幾天,蘇蘇充當著暗哨的任務,盯著驛站的一舉一動。只要許七安三人組一出來,她就悄悄尾行。
武夫是無法感應到陰氣的,更看不見鬼魂,只要保持好距離,蘇蘇就不會被發現。
“還有什么異常?”李妙真問道。
異常?那個許七安天天撿銀子算不算異常....蘇蘇心里嘀咕,不過她知道李妙真問的是周旻相關的事件,搖搖頭:
“沒有,他們似乎在等待巡撫回來,再調查周旻的案子。”
魏淵彈劾云州都指揮使楊川南的事情,齊黨早就傳書告之了。巡撫隊伍為什么而來,云州官場人人心知肚明。
李妙真拔開一只瓷瓶的瓶塞,召喚出住在瓶子里的一只鬼物,是個高瘦的中年書生。
“我說,你寫!”
“是,主人。”
以李妙真通過天地會內部得到的信息,她自認對許七安此人有頗為直觀的認識,查案很厲害,經驗豐富。
如果他真的有什么線索,或者是準確的方向,那絕對不會在驛站蹉跎這么多天。畢竟案子進度拖的越久,線索就越少。
這意味著許七安也束手無策了。
不多時,一封信寫好了,李妙真將信交給蘇蘇:“把信給楊川南送去。”
“好噠!”蘇蘇抱著信,扭著小纖腰出了軍帳。
她在厚厚的簾子前頓住,扭過頭,皺著眉頭,可憐巴巴的表情:()
“有話你就說。”李妙真沒好氣道。
“主人不給我報仇的嗎?那個臭小子凌辱我。”蘇蘇不甘心的告狀。
“關你一天而已。”李妙真揮揮手,拒絕了女鬼下屬的請求。
女人都是小心眼的,越漂亮的女人越小心眼,關于這一點,李妙真一直無法理解。
她更喜歡大碗喝酒大口吃肉,領兵剿匪的戎馬生活,快意恩仇。說白了就是...直男心態。
“哼。”蘇蘇賭氣的走了。
白帝城周邊的清屏縣,縣里最大的酒樓。
酒樓今天被包場了,作為本次巡視的最后一站,午膳準備的非常豐盛。
午膳后,張巡撫、楊川南、宋長輔三位大佬為首,十余位云州高官作陪,在酒樓的包廂里交流巡視后的感想。
張巡撫借機大發雷霆,痛斥眾官員盡是尸位素餐之輩,任憑匪患繁衍發展,致使云州流民增加,民生蕭條。
“巡撫大人一番話,真是令本官汗顏吶。”宋布政使羞愧道。
“根據密報,云州的匪患是因為有人暗中扶持,輸送軍需。”張巡撫意有所指:
“有些人,食君之祿,卻做著竊國之事。”
眾官員隱晦的看向沉默不語的都指揮使楊川南,沒有人為他說話,反而個個表態,支持張巡撫嚴查。
楊川南也不表態,不動如山的坐著,任由一群人陰陽怪氣的說話。
整個云州官場孤立、打壓楊川南的風氣,在巡視期間培養成型。
這時,一位將領敲門進來,是楊川南的心腹,他冷冷的掃了眼眾官員,將一份密信遞給楊川南,轉身退了出去。
楊川南展開信封看完,嚴肅沉默的臉上綻放笑容,收好信封,笑呵呵的道:
“本官也支持巡撫大人,一定要嚴查,不能姑息。巡撫大人手底下能人輩出,想必很快就能查個水落石出。”
張巡撫皺了皺眉,目光落在楊川南手里的迷信,其余官員同樣如此,紛紛猜測信上寫的是什么,讓楊川南底氣忽然足了。
返回白帝城的路上,張巡撫掀起簾子,用力咳嗽一聲。
前頭的姜律中回頭看來,默契的放緩馬速,與馬車并行。
“我忽然有不好的預感...”張巡撫看著這位對查案幾乎沒有貢獻的金鑼。
“是因為楊川南忽然囂張起來了?”姜律中恍然點頭。
張巡撫“嗯”了一聲,這次巡視是他做的一次鋪墊和試探,目的是分離云州官場,為他緝拿楊川南做準備。
倘若云州官場是一條心,那他就要慎重制定計劃。若不是一條心,就想辦法孤立楊川南,并得到云州官場的支持。
對此,張巡撫的把握極大,因為初到云州時的那場晚宴,宋布政使便已隱晦的透露出了某種信息。
一切都進展的非常順利,張巡撫和宋布政使配合下,透出一個“我們準備搞楊川南”的信號給眾官員,迫使他們紛紛站隊。
但收到那封信后,楊川南一下子有了底氣似的,不再保持沉默,竟還笑著與他調侃。
不知道對方有了什么依仗....張巡撫揉了揉眉心。
“不管如何,巡撫大人只要解決官面上的問題,武力方面有我,查案則有許七安。”姜律中握著馬韁,寬慰道。
張巡撫沉吟著點頭:“只能寄希望于寧宴了,希望他能盡早破解謎題,找到周旻留下的證據。”
“什么破暗號,周旻簡直是耍人。”姜律中罵道。
張巡撫聽了,心情沉重了幾分。
大隊伍趕在落日前回到白帝城,金霞燦燦的余暉中,張巡撫帶著大隊人馬往驛站方向行去。
這會兒剛宵禁不久,街道已經被清空,本該是不能出行的,不過這里不是京城,巡撫便是云州最大的官,宵禁無法限制他。
驛站的驛卒們提前收到消息,得知巡撫大人今日返程,熱火朝天的忙碌著晚餐。
馬車停靠在驛站門口,張巡撫踏著隨從鋪好的木凳下車,留守在驛站的幾名銅鑼在院子里恭候,包括許七安三人。
張巡撫正因為楊川南的反應憂心,見到許七安,突然嚇了一跳:“你怎么回事?”
許七安的雙眼布滿血絲,黑眼圈不是黑了,而是青黑青黑,略有腫脹。給人的感覺,好像隨時都會隨風而去,羽化飛升。
姜律中大步奔來,凝神審視許七安:“幾天了?”
許七安郁悶道:“十五天了。”
“...”老姜倒抽一口涼氣:“現在狀態如何?”
“還行,隨時會與世長辭吧。”許七安皮了一句。
那就還沒到極限,這小子的元神潛力這么大?等他晉升煉神境,元神突飛猛進到何種程度?
煉神境的武者,精神力會變得極其敏銳,周邊的任何風吹草動都瞞不過感知,尤其是帶著敵意的。
因此,煉神境的武者幾乎不會被埋伏。同時,精氣神三者交匯,相輔相成,戰力會提升一個檔次。
等兩人敘舊結束,張巡撫忍住問道:“寧宴,關于周旻的暗號,有眉目了嗎。”
“已經拿到賬簿了。”許七安語氣平靜的回答。
張巡撫聽了也很平靜,點頭說:“別灰心,總能解開暗號的...”
他忽然頓住,無聲的望著許七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