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成功把死囚送去轉世投胎的宋卿,頂著黑眼圈,準備下樓找吃的,解決一下溫飽問題。
他一邊走,一邊思考:“不行,嫁接是可以用在人體上的,比如壞損的臟器可以替換。
“那么,能不能更細微一點呢?比如斷肢重生....嗯,這是三品武夫獨有的能力。如果我可以在煉金術中研究出其中奧秘,必然天下震動。
“許寧宴說過,生物煉金術應該是更細微的東西...可人的肉眼無法看見那些塵糜微小的東西...有了,我可以制作類似望遠鏡的東西。”
望遠鏡是存在的,發現玻璃之后,凹凸鏡沒多久便隨之研發。望遠鏡在軍隊里頗為普及,通常配備給普通士兵。
精英斥候很少用到,因為練氣境之后,武夫的視力會覺得極大的提升。實力越強,五感越強。望遠鏡就顯得有些雞肋。
“哪來的香味?”宋卿抽了抽鼻翼。
他順著香味,往樓下的灶房走去,看見褚采薇正使喚著幾位白衣,鍋里蒸煮著什么。
“呦,還有雞湯,采薇師妹有心了。”宋卿看見小爐燉著雞,心情一下好起來。
“去去去。”褚采薇啐了他一通:“這就是許七安教給我的煉金術,若是成了,能夠讓全天下遍布美味呢。”
聽著褚采薇把雞精和味精的原理說完,宋卿沉吟一下,喟嘆道:“許寧宴真乃奇人也。”
沒錯,這也是煉金術。
從藥材中提煉精華凝成丹藥,從礦石中提純鋼鐵制作武器,以及眼前的,從香菇中提取鮮味制作味精。
與他當日開堂講課時的知識是一致的。
煉金術包含許許多多的領域,奧義就是把那些看不到的東西提取出來。
“他說的味精我還沒有頭緒,因為他沒有提供過程,只是簡單說了遠離,是從谷物中提取。”褚采薇說。
“師兄會幫你的。”宋卿摸了摸褚采薇的腦袋。
新宅的修繕提前兩天完成,許七安向衙門請了假,幫助二叔和嬸嬸一起搬家。
穿著深青色羅衣,外套同色褂子的嬸嬸一手掐腰,一手揮舞著手帕,神氣的像個領兵打戰的將軍,指揮著下人搬運東西。
這番姿態,若換了姿色平庸的婦人,就顯得市井之氣濃重,令人不喜。
可換成是三十六歲,保養的宛如三十出頭的少婦,臉蛋美艷精致,身段豐腴婀娜的嬸嬸,就是一道靚麗的風景。
許七安就想著,身邊那位清麗美貌,五官立體感十足的妹子,再過個二十年,是否與她娘一般風韻無限。
或者更勝一籌。
誒,玲月也到嫁人年紀了,不知道哪個家伙有幸能娶到這么漂亮的女孩....許七安感慨一聲女大不中留,悶頭和二叔充當搬運工。
因為雇傭了足夠多的馬車,只用了兩趟,就把府上的東西搬運結束。一些零碎的東西,嬸嬸打算在內城購買,正好借這個機會換新。
嬸嬸和二叔是長輩,雖然宅子是許七安買的。東邊的主屋留給了兩人居住。
分配屋子的時候,向來溫柔的許玲月罕見的和嬸嬸發生口角。
三進的宅子很大,但核心的內院其實房間有限,那些客房和供府上仆人住的區域,主人當然不會住。
按照嬸嬸的意思,西廂房聯排的房間是許七安的,畢竟他將來要娶媳婦。
但許玲月厚著臉皮也要住過去,要和大哥毗鄰而居。
嬸嬸就說,你一個大姑娘還和兄長住這么近,不知羞。
許玲月忽然急了,大聲爭辯,還跟母親吵起來。
最后她也住到西廂,但嬸嬸把二郎的房間也安排到了西廂,并與許七安商量,等他以后有了媳婦,再讓玲月和二郎般到北屋去住。
許七安有點不情愿,因為住的太近的話,他在教坊司夜不歸宿,妹妹就會發現。到時候又要抱怨。
許鈴音則被安排在叔叔嬸嬸的房間里,小孩子比較認床,認環境,嬸嬸怕幼女晚上睡不好,做噩夢。
反正東廂房特別大,三個聯排的屋子。
許七安很快就布置好了自己的房間,他原本的小院幾乎沒有裝飾,需要點綴的東西不多。
他走出房間曬太陽,看見許鈴音一個人蹲在井邊,害怕的小臉發白,卻有極力忍耐不讓自己逃跑的模樣。
“你這是干什么?”許七安問道。
“大哥...”見到本領高強的大哥過來,許鈴音如釋重負,有些害怕的指著井口:“這里鬧鬼的。”
“所以,你蹲在井口邊做什么?”許七安有些難以理解。
既然知道鬧鬼,不應該害怕的躲著遠遠的?為什么要蹲在井口邊,還一邊害怕一邊堅持。
“姐姐說,鬼專吃小孩子的。”許鈴音皺著小眉頭。
“然后?”
她一下子鬼祟起來,小跑著過來,小聲道:“我在騙它出來,噓...別給它聽見了。”
許七安茫然的看了她許久,豎起了大拇指:“識食物者為俊杰。”
人都是有理想的,許鈴音年紀小小,就找到了自己的理想:這個世界上沒有什么是不能吃的,只有我想不想吃。
為了好吃的,可以用自己當誘餌...這份決心和毅力,從某種意義上說,是個天才。
“那你繼續努力,等騙出鬼來,大哥給你做成好吃的。”許七安摸了摸她的腦袋。
“嗯!”許鈴音既害怕又向往的啄著腦瓜。
黃昏前,在離新宅不遠的酒樓定了包廂,一家人下館子吃的無比滿足,盡管口味比不上桂月樓,但勝在便宜,距離又近,以后可以經常下館子。
許七安躺在寬敞舒適的新房里,望著頭頂的梁木,忽然想起一件事。
搬家的事,似乎沒有寫信告訴二郎?
“算了,這事兒用不著我操心,睡覺。”
東屋。
嬸嬸哄睡了許鈴音,回到床邊,望著盤坐小塌觀想的丈夫,她忽然有些擔憂:
“老爺,以后寧宴娶了媳婦,會不會跟我爭管家的大權?會不會讓我們搬到西屋?
“我聽說兒媳婦都很歹毒的,總想著法子斗婆婆。”
嬸嬸是幸福的,當年嫁給二叔時,許家的兩位高堂早已故去,她沒受過惡婆婆的欺壓。
但沒吃過豬肉,總看過豬跑。尤其這宅子是許七安買的,她這個“婆婆”名不正言不順。
許平志睜開眼,想了想,“以你的脾氣和性格,準斗不過人家的。”
“哼!”嬸嬸無言以對,便嬌哼一聲。
許平志安慰道:“沒準寧宴將來會娶一個蠢媳婦呢。”
嬸嬸一聽,有道理,暗暗祈禱侄兒將來娶一個蠢媳婦。這樣她就能欺負人家。
“對了,還沒寫信給二郎呢,咱們搬到新宅子,他還不知道這事兒,回頭去了外城,找不到我們了。”嬸嬸心系兒子。
“這事兒用不著你操心,你大字不識幾個。”同樣不怎么識字的許平志說道:
“寧宴會寫的。”
一晃過了兩天,許七安的生活非常平靜,每日巡街,修煉,抽空去浩氣樓和魏淵交流感情。
因為工部尚書倒臺的事,各黨之間的爭斗降溫了不少,暫時沒有哪個黨派針對打更人。
這天晚上,許七安回家,發現二叔不在。
“今日巡夜。”嬸嬸回答說。
也有可能是去教坊司了...許七安心里吐槽。
二叔是御刀衛百戶,時而白日巡街,時而夜里巡街,工作機制與打更人一樣。許七安要是被連續卷入這么多案子里,等待他的也是白加黑的工作。
以前許七安也和嬸嬸一樣信任二叔,但自從那次在教坊司“偶遇”,以及后來用橘子皮去除香水味的操作,許七安就明白了。
男人的嘴,騙人的鬼。
我好像也沒資格吐槽二叔...許七安低頭吃飯。
到了夜里,許七安忽然被一聲尖叫驚醒,他睜開眼,翻身坐起的同時,伸手抓住了靠在床邊的黑金長刀。
來到院子,看見玲月的丫鬟呆坐在地,燭臺摔在地上,她臉色慘白,指著井口方向,哆哆嗦嗦的說不出話來。
“你看見了什么?”許七安沉聲道。
身后的門打開了,披著外衣的許玲月出來查看情況。
東屋那邊,嬸嬸房間的燭光也亮了起來,她帶著綠娥循聲出門。
“怎么了?”嬸嬸皺著眉頭。
人多起來后,丫鬟心里的恐懼減弱了許多,她指著井口,顫聲道:“井,井里有一顆頭。”
幾聲尖叫一起響起。
許玲月花容失色,縮到了許七安身后,緊緊拽住他的衣袖。嬸嬸也害怕的靠了過來。
“你,你不是說....”嬸嬸睜大了美眸,驚恐不已。
她沒有把“已經把鬼驅散”這句話說出口,這事兒不能讓府里的下人知道。
井里有頭?許七安握緊了黑金長刀,壓了壓手,示意妹子和嬸嬸莫慌,他緩步靠近井口。
井中的怨靈確實消除了,賊窩那邊,用來養鬼的井也被凈化,按說不可能再出現怨靈這種東西。
難道是....許七安大步走過去,繞到井的后方,果然看見小豆丁坐在井邊,睡眼惺忪的模樣。
“系大鍋呀...”
被許七安用刀鞘拍醒,小豆丁揉著眼睛,嘟囔道。
“你怎么在這里。”許七安心說果然如此。
“我肚子餓了,我出來找吃的。”小豆丁看著井口,一臉服氣的樣子:“它可真能藏,小孩子到家門口都不出來的。”
許七安估摸著丫鬟看見的頭是許鈴音趴在井口張望,他罕見的有種滿肚子槽吐不出來的憋屈感。
“大哥讓廚房給你拿糕點。”許七安把她抱起來,走了回去。
“鈴音?”嬸嬸大吃一驚,繼而柳眉倒豎,“你這死孩子,大半夜偷偷溜出來嚇人...”
她這才發現鈴音竟不在屋子里。
許七安沒好氣的打斷嬸嬸的咆哮:“她只是餓了。”
雖然她晚飯吃了三碗,但她就是餓了。
嬸嬸現在底氣不足了,哼一聲,掐著腰,瞪著卡姿蘭大眼睛,剮一眼幼女。
許七安安撫了妹妹和嬸嬸,以及幾個丫鬟,哄著他們去睡覺,又去廚房拿了些糕點,喂飽許鈴音。
小豆丁不用哄,吃著吃著,就睡著了。
許七安把她還給綠娥,回屋繼續睡覺,朦朦朧朧間,聽見有人敲門。
“大哥...”門外傳來許玲月清脆悅耳的少女音。
“怎么了?”許七安沒有開門,深更半夜的,當哥哥的不能給妹妹開門,于禮不合。
“我,我睡不著,害怕...”許玲月頓了頓,補充道:“娘也睡不著,剛才綠娥問起來,娘就把宅子鬧鬼的事兒說了。說著說著,她倆也害怕了。
“爹又不在家,她們都不敢睡。”
她們不敢睡關我什么事,大家坐下來搓麻將搓通宵?許七安回憶起了當初用邁動的自己,感同身受,于是耐心道:
“別怕,宅子里沒有鬼。”
許玲月不回話,猶豫了幾秒,“大哥能陪陪我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