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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三章 三號人設坍塌?

  恒遠的目光落在玉石小鏡中,這是他遺落在井底的。在與恒慧的沖突中,不慎跌出懷中。

  隨后聽完恒慧的故事,看著他坐化,內心悲慟,便沒有顧忌到地書碎片。

  再后來打更人便來了,他知道自己會進一趟地牢,為了防備鏡子被打更人搜走,留在井底是最好的選擇。

  恒遠的打算是,如果有機會脫身,再去取回地書碎片,或者金蓮道長會替他拾取。

  沒想到它最后還是落入打更人手中。

  許七安盯著恒遠,等待他的回復。

  玉石小鏡是魏淵今早交給他的,沒留下其他吩咐,但許七安覺得魏淵的意思是,通過他的手,把地書碎片交還給六號。

  見大光頭久久沉默,許七安喝了口茶,慢悠悠道:“這面鏡子是在井底發現的,不是你的,便是恒慧的。而它的真正名字,叫地書。”

  恒遠霍然抬頭,凝視著他。許七安笑了笑,自信滿滿的語氣:“世上不識它的人很多,但不包括我們打更人。”

  恒遠復而低頭,低聲道:“這正是貧僧的。”

  許七安道:“據我所知,這是道門地宗的法寶,怎么會在你一個和尚手里?”

  恒遠回答:“貧僧因緣際會,得到了此件法器,希望大人能將他歸還。”

  許七安搖搖頭,收回玉石小鏡,拿在手里把玩,笑道:“大師,本官覺得恐怕不止于此吧?道門地宗的法寶,一句“因緣際會”便能解釋?

  “你若開誠布公的說一些有用的話,本官就讓你離開,否則,你下半輩子就在打更人的地牢里待著吧。”

  恒遠沉默片刻,起身就要走。

  許七安皺眉道:“你去哪里?”

  “貧僧回地牢。”

  ....六號人品還不錯,沒有出賣天地會,當然,也可能是沒受刑的緣故。但這樣就不是我想要的了。許七安沉聲道:“只是一件法寶,大師何至于此,世上有比自由更可貴的東西?”

  恒遠沒有回身,只是說:“請大家為貧僧戴回枷鎖。”

  許七安看向做筆錄的吏員:“你且先出去。”

  吏員收拾好紙筆和硯臺,離開審訊室。

  許七安咳嗽一聲,語氣轉為柔和:“大師,請坐請坐。”

  他起身,拉扯著恒遠的手臂,做出恭敬的姿態。

  恒遠茫然的坐回桌邊,看著這位態度一百八十度大轉變的銅鑼,不知道他心里打什么算盤。

  “大人,在下什么都不知道,地書確實是機緣巧合得到的。”恒遠無奈道。

  ....話別說的這么死,出家人不打誑語,待會你會尷尬的!許七安似笑非笑道:“寧就是天地會的六號吧。”

  恒遠瞪大眼睛,既驚且懵的看著他,臉上那股淡然的氣質消失無蹤,充滿了敵意和戒備。

  似乎只要許七安透露出要對天地會不利的信號,他就一巴掌拍死這個銅鑼,以命換命。

  許七安壓低聲音,用一種地下黨接頭的語氣,趴在桌上,說道:“在下許七安,是云鹿書院安插在打更人衙門的諜子。

  “地書碎片不是衙門找到的,是我從井底撈上來的,也是我帶人找到的你們。而這一切,都是三號命令我做的,他是我的上級。”

  三號?!恒遠陷入了深深的震驚中,他沒有立刻否定和懷疑眼前銅鑼的話,因為這一瞬間,他想到了什么東西。

  “三號是云鹿書院的學子,他不止一次透露出書院在朝廷各個衙門安插人手的消息....作為曾經執掌朝廷的儒家正統學院,這樣的行為委實正常不過....

  “桑泊案發生后,三號亦曾在天地會內部的傳書中提及過桑泊案的細節....打更人衙門確實有云鹿書院的諜子....

  “但三號怎么知道我的位置?是了,金蓮道長知道我們每一個人的身份,當時恒慧與我一起,金蓮道長必定會避免與恒慧起沖突,那么就只能求助他人。而打更人負責桑泊案,在打更人衙門內部有諜子的三號就是最好的求助對象....

  “我又欠了三號一條命,三號不愧是讀書人,俠肝義膽,是個值得信賴的朋友,這份因果,將來恐怕難還了。”想到這里,恒遠深吸一口氣,看向許七安的目光沒有了戒備和敵意,柔和問道:“三號還說了什么?”

  “他說春闈在即,無法離開云鹿書院,以后若是再遇到類似的麻煩,很可能會援救不及。所以,讓本官與大師接洽,大師往后有什么需要幫助的,可以盡管找我。”

  許七安在心里補充一句:有什么需求,我也可以找你,又不會暴露三號的身份。至少短期內不用。

  他現在暫時不想暴露自身,一來之前樹立的逼格有些浮夸,天地會成員都覺得他是云鹿書院的頂級精英,是學富五車的才子。

  結果發現,三號明明只是一個銅鑼。

  二來,凡是留一手,真身不暴露,相當于留了很大的余地,有了很多操作的空間。

  反正對于六號恒遠來說,我是打更人還是云鹿書院學子,沒太大區別。我又不騙炮。

  恒遠點點頭,接過俊朗不凡的銅鑼遞過來的地書碎片,道:“以后若有需要貧僧相助的,大人盡管開口。”

  許七安笑著擺擺手:“大師,我這就帶你出去。”

  送走恒遠,許七安返回春風堂,府衙的呂青等捕快已經不來衙門了,因為知道許七安很可能會因平陽郡主案將功補過。

  宋廷風和朱廣孝在偏廳打坐,李玉春則在收拾東西,每一個擺件都務必整整齊齊。

  “頭兒,我幫你...”

  “別,你別動。”李玉春連忙喊停:“我自己來,我自己來就夠了。”

  許七安樂得清閑,在桌邊坐下,道:“等案子結束后,一起去教坊司喝酒吧,我請大伙。”

  “教坊司啊....”李玉春有些猶豫。

  “頭兒,你不會從沒去過教坊司吧。”許七安發現了華點,擠眉弄眼陰陽怪氣。

  這時代,有身份有地位的男人,沒去過教坊司的....罕見程度,就像許七安上輩子的女博士還是處子,三十歲的男博士從來不用手裝逼。

  都是舉世罕見。

  “烏煙瘴氣的地方,有何可去?”李玉春搖搖頭,說道:“那三位今日午時斬首,去圍觀嗎?”

  許七安連忙搖頭:“不去,我受不了那種場景。”

  李玉春投來疑惑的眼神。

  砍頭這檔子事,在大奉實在太正常了,不說京察都有一批官員被拖到菜市口斬首,便是那些秋后問斬的死刑犯,就夠老百姓們一回生二回熟,三回邊吃飯邊旁觀。

  毫無心理壓力。

  “反正我不去。”許七安說。

  數百人斬首現場,對他來說沖擊力還是太大了,會睡不著覺的。這還是他有過幾年刑偵經歷,看過不少血腥的兇殺案文件。換成普通人,恐怕會落下心理陰影。

  午時,菜市口。

  行刑臺上,跪著百余人,排頭的兩個是兵部尚書張奉以及其子張易。

  他們穿著白色的囚服,眼睛用黑布蒙著,等待著死亡的降臨。周圍聚集著上千名百姓,里三層外三層的看著。

  并不是所有人都喜歡看殘忍血腥的一幕,盡管在百姓眼中,被斬首者都是罪大惡極的兇犯。主要是朝廷對“圍觀”這件事,采取半強迫半鼓勵政策。有些人是不得不來,被逼著來看。

  理由很簡單,弘揚朝廷威嚴,震懾百姓。

  “斬!”執行官員看了眼日冕,擲出了令簽。

  死亡降臨,蒙著眼睛的親屬破口大罵,怒罵兵部尚書張奉害人害己,做鬼都不會放過他。

  劊子手高舉屠刀,一顆顆人頭滾落,鮮血噴濺的非常夸張,濃郁的血腥味連外圍的百姓都能味道。

  之后又斬了兩批死刑犯,分別是平遠伯和孫鐘鳴的家屬家眷。

  站在人群之外的恒遠和尚默默的轉身離開,他來觀看行刑現場,理由有兩點:

  第一是替師弟恒慧了卻因果,故而來看仇人斬首。第二是平復自身的執念,避免將來產生心魔。

  恒慧是他一手帶大的師弟,如弟如子。一報還一報,此間事已了。

  “神殊大師...您醒了嗎?”

  偏廳,一邊吐納練氣,一邊召喚神殊,許七安依舊沒得到這位高僧的回復。

  他似乎是能感應到我的想法,是佛門他心通?他心通應該是不能讀取記憶的....不管怎樣,他大部分時間都在沉睡,這是好事。

  許七安正想著,心里悸動了一下,睜開眼,見兩位同僚都在閉目吐納,他安心的掏出玉石小鏡,瀏覽傳書。

  六:諸位,我已無礙,感謝掛念。

  五:六號真的是六號嗎?會不會是打更人假扮的?

  五號率先提出質疑,乍一看是個小心謹慎的,其實是最蠢的。

  四:呵,如果是假的,金蓮道長早就提前給我們示警了。五號,你應該思考的是,六號有沒有被打更人策反。

  四號不愧是讀書人出身,且當過大官啊,心思敏銳....許七安嘖嘖兩聲。

  五:那六號你有被策反嗎?

  六:貧僧很好,貧僧是想感謝三號和金蓮道長的搭救之恩。

  九:不必道謝,你那位師弟沒有殺你之心。

  四:桑泊案進展如何?

  見狀,許七安等了片刻,沒等來一號的傳書,輸入信息:桑泊案結束了,但也沒結束。

  四:果然如此。

  五:什么意思,什么叫果然如此,桑泊案怎么就結束了,怎么又叫沒結束?

  四:呵,還是讓三號來解釋吧,我想他能解釋的比我更清楚。

  許七安沉吟一下,選擇接下四號的包袱,輸入信息:很簡單,桑泊案的真正目的是為了引出平陽郡主案,恒慧攜封印物大鬧內城,覆滅平遠伯府便是最好的證明。

  今天午時,牽扯其中的三位官員夷三族,在菜市口斬首。平陽郡主的案子已經結束,幕后主使者的目的達到了。他們接下來多半會帶著封印物離開京城,這場風波就算是結束了。

  但桑泊案本身還沒有結束。

  原來是這樣,五號恍然大悟,然后冷不丁的背刺三號一刀:三號,你是一個大騙子,那個天天撿錢的人,明明就是你自己。

  另外,前幾章的錯字已經修改,感謝工具人們的努力。再接再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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