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七安獲得了宋卿熱情的接待,兩人坐在桌案邊,捧著香茗,進行友好交談。
“說實話我有點懷疑你,”宋卿小啜一口,道:“這幾天我把你祖宗十八代都查了個遍。”
當著人家的面說查他祖宗十八代真的合適嗎...許七安對此并不驚訝,笑著反問:“查的怎么樣?”
“太干凈了。”宋卿搖搖頭,沒繼續這個話題,抽出一沓宣紙遞過來:“給你看看我最近的研究。”
許七安心說我都編好了游方高人的梗,你竟然不問了....你們這些技術宅根本不在乎這些啊。
他接過手稿,掃了幾眼,差點一口茶噴出來。
上面除了他告訴宋卿的植物嫁接理論,這家伙還舉一反三,思維發散的做了好幾個案例。比如:
人與馬嫁接。
優點列了一大堆,比如大奉從此不用考慮戰馬資源,士兵們不用擔心沒有優秀戰馬。因為我們是成熟的士兵,可以自己當戰馬.....
再比如:捕捉禽類妖族,與人類配種,制造出可以充當空軍的半妖。
魔物娘了解一下....呸,生殖隔離了解一下.....許七安擱下宣紙,平復了一下受到沖擊的三觀,道:“這次來司天監,是有事想求宋師兄幫忙。”
“但說無妨。”
“我得罪了周侍郎的事,你應該知道。”
“采薇與我說了。”宋卿放下茶盞,嚴肅道:“很遺憾,我不能幫你,司天監不插手朝政,陛下不允許。再說,一位手握實權的侍郎,已經超過我的能力上限。”
“宋師兄別急,我需要你做的簡單....”許七安把自己的主意說了出來。
“這不可能,”宋卿直接拒絕:“宋某堂堂正正,光明磊落,絕不做這種事。”
許七安想了想,慚愧道:“是我考慮不周....宋師兄,咱們繼續說說你的嫁接理論吧。恕我直言,這是不可能成功的。”
宋卿皺了皺眉,端正坐姿,擺出討論學術的嚴謹態度。
“想必你自己心里有數,那只必須要養在玻璃瓶里的貓就是例子。但你肯定在困惑為什么會失敗,原因出在哪里。”
宋卿身子往前傾了一下,呼吸變的急促,瞪大眼睛盯著許七安:“你知道?”
許七安道:“我沒有參與研究,不知道真正原因出在哪里,但我可以為你提供一個理論依據。”
理論依據?!
宋卿最缺的就是理論依據,開宗立派的宗師畢竟罕見,煉金術博大精深,想要繼續前進,理論的支持是不可缺少的。
許七安在宋卿驟然明亮的雙眼注視中,緩緩道:
“你聽說過元素周期表嗎?”
什么元素周期表?這和我的實驗有什么關系?宋卿腦海里閃過一萬個問號。
他呼吸愈發急促,感覺自己即將觸摸到煉金術的真理之門。身為煉金術的狂熱者,他激動的每一根汗毛都豎了起來。
還沒來得及發問,就聽許七安悠悠道:“煉金術的原則是等價交換....”
.....
威武侯府在內城的雀伏街,這條街是勛貴的地盤,一路走去,盡是侯爵伯爵以及公爵。
威武侯是世襲的爵位,崛起于三百年前的奪位之爭。世襲罔替至今,其實手中已經沒多大的權力了。
側門打開,一位臉蛋微圓的妙齡少女在丫鬟和扈從的簇擁下走出來,她穿著華美的羅衣,裙擺到腳跟,行走間繡花鞋若隱若現。
十六七歲的年紀,容貌俏麗,一雙眼兒明亮有神,氣質高傲,眉宇間飛揚的神采增添了她的氣場,極惹來注視。
張玉英進入門口的轎子里,轎夫抬著轎子,慢悠悠的朝著城隍廟方向走。
她今天要去城隍廟上香,吃齋飯,接著去文遠伯府中找相熟的閨中密友喝茶聊天。
看一看女子閨中偷偷流傳的禁書,聊一聊哪家的公子到了適合婚嫁的年紀。點評一下今年秋闈中舉的優秀學子,猜他們明年春闈能否高中。
也許里頭還有自己的乘龍快婿。
行了兩條街,跟隨在轎邊的丫鬟忽然聽見一陣騷亂。
后方兩匹馬車不知道怎么回事失控了,車夫死死拽住馬韁,神色惶恐的揮舞馬鞭:
“讓開,都讓開...”
行人四處亂竄躲避。
“快,快攔住馬車。”丫鬟大驚失色,一邊指揮扈從攔截馬車,一邊命令轎夫躲避。
扈從們人手不夠,只攔截了一輛,另一輛撞飛了兩名轎夫,轎子瞬間翻到。
剩下兩名轎夫和丫鬟本能自救,撲向一邊躲避,場面瞬間大亂。
短暫的混亂后,兩輛馬車繼續狂奔而去,丫鬟這才心急火燎的爬起來,跑去轎子查看:
“二小姐,二小姐你怎么樣?”
無人應答。
丫鬟心里一沉,猛的掀開轎簾,愣住了,幾秒后,尖叫道:“二小姐不見了!!”
轎內空空蕩蕩。
......
內城,某處小院。
張玉英知道自己被劫持了,雖然不知道是被誰。
她醒來有一會兒了,緩解最初的頭疼后,內心一直處在恐懼狀態。
身為威武侯的庶女,平日里待遇僅比嫡女差一點,遠勝其他姐妹。父親和主母對她疼愛有加,既是姐姐又是表姐的嫡女與她感情極好。
錦衣玉食,嬌生慣養,什么時候遭遇過這種事。
四周寂寂無聲,手腳被捆著,嘴里塞著布,她害怕極了。
“哐!”
院外,傳來了開門聲,繼而腳步聲傳來。
張玉英一顆心瞬間提了起來,恐懼在心底炸開,她不知道自己即將面臨什么,但絕對不會是好事。
“嘿,”腳步聲在屋外停下,有人嘿了一聲,淫笑道:“這娘們可真漂亮,我剛才偷偷驗過貨了,胸脯又大又軟,真舒服。”
“你真賤....”另一人說到這里,頓了頓,補充道:“竟然不喊我一起。”
張玉英又羞又氣,淚水在眼眶里打轉。
兩個身影繼續交談:
“她還是個雛兒。”
“廢話,這位威武侯的二女兒還待字閨中。”
張玉英一驚,他們知道我是誰,知道我爹是威武侯,竟然還敢綁架我?
這說明幕后主使之人,絕非一般人。
“你說周公子會怎么處理這娘們,雖說是個極出色的美人,但一直養著好像不太保險。”
“呵,想多了。周公子頂多是玩一陣子,膩了,就一把勒死,在這院子里埋了,誰知道?”
“等周公子玩膩了,咱們跟著喝幾口湯,這娘們細皮嫩肉,比勾欄里的女子水靈多了。”
“是啊,要不是周公子要嘗個鮮,現在咱們就把她辦了。”
“誰讓人家是戶部侍郎的公子呢,走走走,喝酒去。”
“這不好吧?”
“馬上就黃昏了,咱們買了酒就回來。”
腳步聲遠去,繼而院門合攏的聲音,兩人似乎出門喝酒去了。
周公子?戶部侍郎的公子?
張玉英腦海里閃過一個錦衣公子的形象,想起了去年元宵節遭遇的事。
他還對自己念念不忘.....
玩膩了....喝口湯...殺人埋院子里毀尸滅跡....被養在豪門里細心呵護的千金小姐,嚇的渾身瑟瑟發抖,眼淚奪眶而出。
“嗚嗚...”她一邊努力發出聲音,一邊扭動四肢,試圖掙脫捆綁。
忽然,他發現手腕上的繩子松動了一點。
張玉英一下子僵住,然后安靜下來,不再發出動靜,雙手卻用力的絞扭著。
不知過了多久,手腕嬌嫩的皮膚都摩擦破了,火辣辣的生疼,她終于睜開了捆綁。
她立刻坐起身,解開腳上的繩索,躡手躡腳的走到房門口,耐心聽了片刻,確定院子里沒人,她小心翼翼的走到院子。
東瞻西望一陣,銀牙一咬,跑出這輩子從未有過的速度,沖到院子門口,拉開門栓。
門沒開,在外面被鎖住了。
“嗚....”張小姐發出一聲絕望的哀鳴。
.....
院子對面的街邊,許七安手里捧著一碗面,身邊站著許新年。
“葷話說的不錯哦。”許大郎習慣性的刺激二郎。
二郎不搭理他,目光望向院門:“她會不會出不來?為什么要把院門給鎖了。”
“強大的求生欲會激發人的潛能,相信我,她出的來。爬墻就好。”許七安吸一口面,低聲解釋道:“不鎖門痕跡就太重了。”
這座小院就是周立在外面買的私宅,宅里養著一個姿色不錯的女人。現在那女人和院子里的丫鬟婆子門房,總計四人,都被許七安關在鏡子里了。
那面玉石小鏡可以容納物品以及活物,許七安拿家里的仆人試過了。
若非那面鏡子,綁架張家小姐的計劃難度極大,甚至可能偷雞不成蝕把米。
這時,兩人看見圍墻邊冒出了一顆腦袋,發髻凌亂的張玉英探出了腦瓜。
小心翼翼的打量一陣后,爬出圍墻跳了下來。
她似乎崴了腳,趴在地上半天沒動彈,許久后才一邊哭一邊堅強的起身。扶著墻,一跳一跳的逃到街上。
作為錦衣玉食的豪門小姐,能做到這一步,實在是受了天大委屈。
他們出去買酒,黃昏時會回來....她看了眼夕陽,知道自己現在還真正的安全。
也許跑不了多遠就會被追回來,也許再走幾步,雙方就打照面撞上了。
恰好此時,一隊披堅執銳的巡城御刀衛路過。
唯恐在路上遭遇綁匪,或者被他們追上的張玉英像是看到了救星,哭著迎了上去。
在御刀衛拔刀前,尖叫道:“我是威武侯的女兒,我被劫持了,你們快救我。”
幾名御刀衛相視一眼,立刻圍了過去。
周圍的百姓紛紛駐足旁觀,為首的御刀衛問道:“誰劫持了你。”
“是周立,戶部周侍郎的公子周立。”張玉英崩潰大哭。
咚咚咚....宵禁的鼓聲同步傳來。
許七安把碗放在街邊,說道:“走吧,找個客棧休息,明天回家等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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