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葬那一天,家主寧之瀚現身了,上了一束花便走了。
容婆婆入土后,葉霑便和奈莎回思南公館了。
臨走前,寧沛宸來找奈莎,“你什么時候去望潮城?電影已經拍攝到登陸潘多拉星了,納美地女巫該出場了。”
奈莎想了想,當前最重要的是安頓好美朵,暫時還無法抽身。“兩周后吧,女巫的戲往后放一放。”
“你的妹妹,安琪兒,很有天賦,”寧沛宸開始找話題,這是他唯一能正大光明和她說話的機會了,“在片場,大家都很喜歡她。”
他的贊美,奈莎淡淡一笑,“那就好。”
不管怎么說,安琪兒是她推薦的,為了紀念宋致和。
說完,她就走了。葉霑還等著她呢。
寧沛宸看著她身影,越來越小,高喊一聲,“望潮城見。”
上了葉霑的車,早上葉零送過來的。奈莎發現葉總裁眉毛皺成山川,忿忿地說,“只有我們,是真心悼念容婆婆的。”
言下之意,別的人,都各懷鬼胎。
奈莎“嗯”了一聲。
車子開動,葉霑見她沒什么反應,又補充了一句,“望潮城,我陪你”。
醋意寫滿臉上。
奈莎好笑,“好,護花使者。”
這個詞真美好,他不氣了,只想一輩子做護花人。
回到思南公館的奈莎,開始了一項新課題,即創傷后應急精神患者的康復治療。為此,她買了很多書,還和葉霑要了葉霽來咨詢。不過葉霽并不是這方面的權威,他給她推薦了相關研究人員。
葉霑將一些集團積壓事務做了統一處理,同時接見了一批聯邦政要。
新的一年將近,聯邦換屆選舉將拉開帷幕。
便在這時,一條新聞再次成為全民話題,引得聯邦民眾全力聲討。
因為兩個嫌犯逃脫,而處于風口浪尖的白季夫,再次成為眾矢之的。起因,自然是白氏基金會。
天都主流媒體報道稱,白氏基金會名義上是慈善機構,實則是家族財團謀利之工具。比如,新進入基金會的捭闔大神作家白月樓,便是白季夫的私生子。文章從白季夫與柏靈的相識、相處,到珠胎暗結,寫的繪聲繪色,宛如親歷。
文章末尾,居然還附上了白月樓與白季夫的基因比照。
誰有這樣的手段,同時拿到白季夫和白月樓的基因數據,想想不禁令人膽寒。
白氏別墅里,白季夫拍案而起。
此時餐桌上的情形很尷尬,因為今天白季夫打算讓白月樓認祖歸宗,柏靈、白夫人以及白敬瑤都在。
作為發妻以及明媒正娶的白夫人臉色如白紙,竭力抑制著自己的情緒。她感受到了莫大的威脅,她生的是女兒;可那個沒名沒份的,生的是兒子。
柏靈戰戰兢兢,她渴望兒子認回父親,但從不敢奢望正大光明進入白家。她有著敏感的自尊,和可憐的自卑。
便在這時,電視上播出了白月樓身份的事。
“聯邦這是要變天了,連小小的媒體都敢在我白季夫頭上動土。看來那些不要臉的政客,是打算和我對著干了,好啊,我奉陪到底。”
白敬瑤滿腔憤怒,為了父親之前的不信任,也為了今天母親所受的屈辱。但,大局當前,危機公關才更重要。“爸,防民之口甚于防川,我認為當下最重要的是,召開新聞發布會,公開白月樓…哥哥的身份,并向民眾道歉。”
白季夫鐵青著臉,“我是要公開的,至于道歉,憑什么?聯邦哪個要員和富豪敢說在外面干干凈凈。我是要競選總統的,誰也不能折了我的腰。”
“沒人折你的腰,可你會寒了選民的心。”白敬瑤據理力爭。
白季夫紅了眼,恨聲說道:“賤民的心不要也罷,決定性的投票來自那些手握財富的財團和門閥。敬瑤,我白教了你這么多年。”
白敬瑤眼底蒙上一層水汽,父親的話讓她覺得陌生,冰冷徹骨。她脊背一挺,脫口而出:“如果你這樣的人當了總統,才真是聯邦的不幸。”
曾經,白敬瑤是白季夫的驕傲,是他背后最能干的幫手,然而現在竟隱隱離心離德。白夫人顧不上自己的悲傷了,拉著白敬瑤坐下,“敬瑤,怎么和你父親說話呢?”
白季夫額頭的青筋綻出,已經到了怒不可遏的邊緣,他抬起了手,手掌間攜著風聲。不過沒等他的手落下,一只年輕的手,握住了他的手腕,白月樓凝眉,叫了一聲“爸,我覺得敬瑤說的有道理。”
白季夫一跺腳,恨鐵不成鋼,“連你也覺得我不配當總統?”
柏靈急忙分辨,“小樓不是這個意思。”
白月樓字正腔圓、抑揚頓挫地說:“不,我認同敬瑤說的公開道歉。如果爸你落不了這個面子,新聞發布會讓我來,道歉我來道,便是市民們丟雞蛋,我受著便是。”
白敬瑤看了眼這個同父異母的哥哥,忽然覺得也沒那么面目可憎了。
白季夫剛剛認了兒子,不想就此鬧翻,他也存了試探一下兒子能力的心,勉為其難同意。“不用勉強,我做這么多年議員,手段有的是,還不至于讓自己的兒女跟著受牽累。”
當天,白季夫以議員身份向一些政要和媒體發出邀請,明天將在中央廣場舉辦戶外的新聞發布會。之所以選擇戶外,是想讓更多民眾能夠參與見證。
當晚,白月樓宿在了白家別墅。
半夜的時候,有人敲門。白月樓開門,發現是妹妹白敬瑤。
白敬瑤不太情愿地將一份打印好的稿件遞給他,一努嘴,“以前爸的競選宣言和述職報告都是我起草的,明天的發言我也給你擬了一份,你盡量,背下來。”
白月樓接過這份厚實的演講稿,粲然一笑,“謝了,不過我自己也寫了一份,你知道的,我算是個作家。不過我對政治是門外漢,還打算請你幫我把把關,進來看看?”
白敬瑤在白月樓的電腦前坐下,瀏覽他的文件,看到最后,她竟然感到驚喜。她抽回了自己的文件,一張一張撕掉,“哥,就按你的來吧。”
這一聲哥,叫的心悅誠服。她想,大神作家真不是蓋得。
白月樓的公開道歉,是在第二天上午九點半舉行的。中央廣場人山人海,很多民眾真的準備好了石頭和雞蛋。媒體的長槍短炮一齊上陣,對準了這個有些單薄的知識分子、寫作人。
白月樓第一次站在了這么多人前,小腿都是顫的,但是沒有退縮。他的身后是父母,他要擋在前面。
思南公館里,奈莎開著平板電腦,看直播。
匹夫無罪,懷璧其罪。白月樓本無辜,因為他的父親,背上了原罪。
“天都的市民朋友,聯邦的兄弟姐妹,你們好。我就是你們口中的私生子,我父親白季夫議員偉大的一生不可抹去的污點。我叫白月樓。”
廣場上一片嘩然。
一個唆使手下暗殺政敵、以慈善名義行不法之事的人,也配稱偉大!我呸!
有一個雞蛋丟出來,沒有打到白月樓,但民眾的態度已經很清楚。
白月樓不疾不徐,如朗月清風,“說偉大,不是因為他的議員身份,也不是他做了多少大事,而是來自我母親眼中的父親的形象。我母親便是白氏基金會捐助下的平凡的人,因為這份捐助,給她的生命帶來了陽光和希望,給她的人生帶來了轉變和不同,她感受到了人間的善意。當然,她也傾付了自己的一顆真心,她愛上了那個幫助過她的少年,我的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