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3 老死不相往來

　　(女生文學)

　　這幾日葉霑坐鎮老宅，電話會議、視頻會議、處理文件、云簽名、新合作商確定，都在老宅完成。他好像故意這樣保持忙碌，來讓自己暫時忘卻傷痛。他覺很少，瘦了許多，顴骨比往日好高些，胡茬青青也多了三分頹廢之美。

　　奈莎理解他，只是默默陪伴。葉霑舍不得她這樣耗著，最后只好也會休息一下。在老宅，他們是分開的。這是葉家的家規。

　　這天清晨，葉雷進入了葉霑的臨時辦公室，神色凝重。

　　“老大，人找到了。只是受到了很大的精神刺激，葉霽在給調理。”

　　葉霑坐在辦公桌前，十指交叉抵在下巴前，思索狀態，“好，對方目前還沒有發難，這張牌我們要留著以備不時之需。誰動的手？”

　　葉雷回答：“和您設想的一樣，有洪門的插手。只是還沒有證據是哪位當家。”

　　洪家現任兩位當家，洪世襄和洪世忠，腳趾頭想也明白了。葉霑手指下按，示意暫時偃旗息鼓。“股東那邊有何風吹草動？”

　　葉雷又想起老大的排兵布陣，心中覺得好生佩服老大的運籌帷幄，智珠在握。“都在監控當中，最近都很活絡，有人在其中攛掇呢。”

　　“好。趁這次機會看清楚大家的立場也好，不忠誠的都將驅逐出去，我來守護爺爺的江山。”

　　說著，門外走進了奈莎，她背著小包，端著托盤，盤上是蒸餃和大煮干絲。為了調和葉霑索然無味的胃口，奈莎已經連著做了好幾天，每一頓都不一樣。明明看著食材都認識，味道卻各有不同，和熙湖官邸大廚做的截然不同。

　　“開飯咯，葉雷一起吧。”

　　葉霑抬眼皮，莎姐的愛心早餐，不想與人分享。但看女主人很大方，他也不好說什么。

　　葉雷搓了搓手指，他已經聞到香味了，食指大動，用眼睛征詢自家老大意見。

　　“莎姐讓你吃，你就吃吧。”

　　“好咧，”葉雷歡快坐下，還不忘拍馬屁，“我莎姐真是上得廳堂，下得廚房。莎姐，你不吃嗎？”

　　“我吃過了。”奈莎說。

　　蒸餃是香菇肉餡的，加了點點粉，細嫩爽滑。而這個大煮干絲最為美味，看起來平淡無奇，入口高湯舌頭先滿足了。

　　“莎姐，真好吃。我在飯店怎么沒吃過，你獨創的嗎？”

　　葉霑憤懣，葉雷真是吃飯也堵不住嘴。“奈莎，老宅有大廚，你就別做了，你那手指是彈鋼琴、握畫筆的。”

　　奈莎看看自己的手指，白玉似的，“你每天乖乖吃飯，那我也不必抓空了心思討好你的胃了。”

　　葉雷：“…”這滿嘴的狗糧。

　　葉霑勾唇，莎姐是這苦澀生活中一點亮色了。“你背著包是打算出去嗎？”

　　奈莎點點頭，“看到了一條新聞，天都大學附屬醫院昨夜發生了一起車禍，死者…是捭闔總裁夫人。”

　　葉霑的筷子停了下來。他比別人知道的多一點，這么多年姑姑一直未婚，實則心里一直放不下那個捭闔傳奇的輪椅總裁。

　　“那你，早去早回。”

　　奈莎出了老宅門口，正好看到了同樣往外走的葉廷曼。“葉總早。”她有禮貌地打招呼。

　　戴著墨鏡的葉廷曼打量她一眼，“奈莎，你該隨霑哥叫我姑姑。另外，我和你母親，當年是很好的姐妹。”

　　提起母親，奈莎的心弦被撥動了一下，很柔軟，乖乖叫了聲“姑姑。”

　　葉廷曼已經上了自己的車后座，又探出頭來，“你去哪，我捎你一程。”

　　奈莎指著不遠處自己的小紅，“我想去看看文總，悼念一下她的夫人。”

　　葉廷曼便推開了車門，“一起吧，同路。”

　　車子很快到了天都大學附屬醫院，她們此行的目的地——太平間。

　　看到文斌的瞬間，葉廷曼的眼淚不受控地流下。他孤獨地坐在輪椅上，形單影只，他的兩鬢一夜之間都白了，人仿佛一次性蒼老了十歲。他的身旁是妻子的尸體，安靜寧和。

　　文斌的目光，直接略過了葉廷曼，落在了奈莎身上。“奈莎，你來了。”

　　奈莎一直覺得，天地之間沒有什么事大的過生死。而這兩天，她見到了太多死亡。她的心情便也沉重。“文總，我來看看文夫人。”

　　文斌雙手扶在輪椅輪上，目光有些空洞。“上次梅園見了你，她一直和我說，奈莎怎么那么好看，哪像她五官不美也就算了，還有很多小雀斑。現在，我再也看不到那張長滿小雀斑的臉了。她不知道，她雖然生的不美，可她的心是最善良最溫柔的。”

　　是的，奈莎對這位總裁夫人印象最深刻的，也是她鼻尖的小雀斑，在地球上有名模專門去做雀斑，讓自己與眾不同。斯人已逝，留給她們悵惋。

　　葉廷曼聽著文斌口中的妻子，一雙妙目快要決堤。只是嗚咽著喚了一聲“文斌”。

　　“不要叫我名字，你知道的，我此刻最不想見的人，就是你了。”文斌換了副面孔似的，冰冷決絕。

　　奈莎意識到了他們關系非比尋常。她忽然想起，當初列琦說的小歪的男朋友是個窮小子，莫非就是年輕時的文斌。

　　葉廷曼俯下身，把著輪椅，“文斌，不要這樣。”

　　再待下去已然不合時宜，奈莎主動離開，把空間留給他們兩人。

　　“你走吧，我們以后大道朝天各走一邊，最好，老死不相往來。”文斌咬著唇，說出了這句話。

　　老死不相往來這幾個字像一錘重擊，砸在了葉廷曼的心上，她去抓文斌的手，“不，我不要。我獨身二十多年，不求你給我任何回應，你不能連我這么小的愿望都剝奪。這對我太殘忍了。”

　　文斌嫌惡地甩開手，“廷曼，我們都坦誠一點吧。你二哥來找過我，讓我離婚娶你，我沒答應。結局就是我的夫人橫尸街頭；二十多年前，也是你二哥來找我，讓我離開你，我沒答應，結局你知道了，我失去了這雙腿。你們這個高高在上的家族啊，流著尊貴的血統，一言掌人生死。說讓人三更死，沒有人能活過五更天。現在的我們，連朋友也做不了了。我請你不要待在這里了，會阻了我夫人輪回的路。”

　　葉廷曼的心一點點沉淪，目光一寸寸冰寒。她忽然很恨“葉”這個姓氏，恨那個讓她連朋友都做不了的家人。她站起身來，決絕地擦去眼淚，“文斌，我會查清楚這一切，給你和你的夫人一個交代的。”

　　說罷，她轉身，離開了太平間。

　　出了天都大學附屬醫院的奈莎，沒有回葉家老宅，因為她碰見了熟人，正是多日未見的白月樓和喬煜輝。想來，他們應該也是來看望文斌的。

　　三個人走進了附近一家甜品店。

　　“你，最近還好嗎？”問話的是白月樓。葉家的事新聞報道很多，他想不了解也很難。

　　奈莎握著杯子，淡淡回應，“還好。”

　　不料，喬煜輝一驚一乍地說：“還好呢？你不知道你的讀者后援團都要翻天了，大家一致要求你，最起碼舉辦個簽書告別會吧。粉了你那么多年，得有個句號。”

　　奈莎訕訕，她要籌備婚禮，IP要影視化，結果老爺子又突然離世，簡直亂成一鍋粥，“最近實在太忙了，很多事。”

　　喬煜輝拍小手，“這樣吧，我給你宣傳推廣，咱們風風火火辦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