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肉娃子臉頰發紅,雖然自己年紀比他小,可并非不在意,被哥哥調侃同樣難堪。
“哈哈哈!”
高虎豪笑起來,別看長的憨,可他那厚厚的嘴唇卻相當伶俐,斗嘴從未輸過。
推門走回自己房間,石頭房里略顯寒冷,簡陋的壁爐生起火,發出噼啪爆響,火苗搖曳間熱氣還需要時間傳遞到整間屋子。
二人用力的搓著掌心,干裂的小手凍的發紅。
半個小時過去,村長帶著幾名年長村民回來,老頭那蒼白的臉卻陰沉的幾乎快滴出水,坐在正屋椅子上臉頰抽搐,喝了口涼茶水。片刻,才用力的喘了口氣朝幾人說道:“明天就得下葬!不能按照咱夏炎人的傳統設靈堂,祭祀也不行。而且......他們二人得豎葬在自家院里,否則將有大災。”
“什么——?”眾人聽到這話幾乎瞪大眼睛,豎葬也就算了,啥子時候有把棺材葬到院子里的事?
如此葬法從未有先例,說出去也絕對不吉利。
村長不顧旁人臉色,狠聲道:“沒看見院子里有茶杯?那是在待客,‘大姥姥’來他家做客了!眼下他家已是兇宅,左右也無法住人了,與其葬在外面,兩人的魂也會被勾走,化為孤魂野鬼,在家里葬至少我還有辦法。”
“啊!”這話出口,在場幾名長者紛紛捂嘴,內心的恐懼躍然臉上。
大姥姥三個字仿佛勾魂的黑白無常,是村子恐怖的來源,與二娃娃一樣都是吃人的厲鬼。
村民嘴里的那東西,正是大姥姥和二娃娃,平日沒什么人敢直呼這兩個名字。
這兩頭厲鬼游蕩于村外的西山里,很少出現,可一旦遇到了便是遇到了死神,任你如何機靈也別想活命…
可如今她居然在村中出現,那是從未有過的!
“老村長,一、一切都由村長您來主持!”這些人哪里還再敢提任何意見?紛紛點頭如搗蒜!
眾人對老村長的信任,可以說是無條件的,他是這里最年長同時也是唯一會畫符且出過村,在深山過夜還能活著回來的智者。
村長神色始終緊繃,環視眾人道:“現在就去置辦物品,明早就下葬,絕不能耽擱片刻!”
“是!是!”其他人渾身一震,哪兒敢多留,立即起身行動起來。
如今時間緊迫,棺木只能從簡,其他香燭都是現成的,村子封閉,東西自給自足且存貨還算豐沛。
送走諸位村民,村長邁步走進肉娃子住的西屋。
老頭臉色陰沉,隱隱間綻放著怒火,蒼白的老臉褶皺層疊,微微抖動,凝視著二人。
“高虎…徐醒…!今天你們倆居然翻墻去看死人…?”村長聲音低沉,如驟雨將落,壓抑至極,整個屋子的氣氛都隨之緊繃起來。
他甚至直接喊了肉娃子的本名!這是很罕見的,也更顯示了他憤怒的程度。
“你們兩個皮芽子!小心染上邪氣,丟了小命,將來死了也不得輪回!”老村長再也壓不住火,張口呵斥起來,口水橫飛,眸子快瞪出眼眶,兩人縮著脖子愣是半句話也不敢言語。
老頭神情激動,煞白的臉龐沁出汗水。
訓斥了好半會,老村長這才結束。
然而更讓二人吃驚的是,村長臨走居然畫風一變,轉回頭道:“明早你們周遠志叔叔和夏琳阿姨下葬,你們也一起過來!”
這話頓時讓他們愣住了,剛剛不還罵他們亂看死人么?現在怎么又允許自己去了?
“哼!”似乎猜到了二人心中所想,老頭怒哼一聲,瞥了一眼道:“橫死家中,怨氣沖天,不看棺下葬帶走煞氣,你們倆得倒霉一整年!”
說完,村長再不言語,邁步走了出去。
“呼…”二人同時呼了口氣,放松下來,挨罵自然心情不爽,但事實上,籠罩在在他們心頭的擔憂更影響心情。
“前兩天剛去周遠志叔叔家,夏琳阿姨挺漂亮的,誰想剛嫁人,人就沒了。”徐醒一屁股坐在炕頭上,眼中充斥著悲傷,感慨道:“虎哥,你說人咋就這么脆弱呢…?說沒就沒了,跟做夢一樣,荒山里有厲鬼,可真是它們進村了?人這么多怎么可能?對了,聽說山外很精彩,那里人也和我們過一樣的日子么?”
“呼…”高虎嘆了口氣,深深瞄了他一眼:“誰知道呢,大姥姥和二娃娃的傳說村里人諱莫如深,只有老人們清楚。至于村外…我也沒出去過,村長爺爺知道,他卻從不說,只聽說災變后外面人種混居,和咱村一樣,不只有我們夏炎人。嗨,別擔心了,也許人死了真有輪回,即便去了,也只是到了另一個地方。”
“其實我不在乎是不是去另一個地方。”徐醒搖頭,雙手墊頭,仰躺在炕上,看著房梁似凝視夜空,片刻后才訥訥道:“我希望有輪回,只因為可以能再和爺爺,還有大家在一起生活就好…”
“放羊、種地、娶妻、生娃,整個村子像一家子一樣無憂無慮的。”
高虎皺了皺眉,這等幼稚且兒女情長的思想也只有徐醒這個稚氣未脫的孩子才會如此。
他搖搖頭未置可否,不知道該如何反駁,畢竟自己這個弟弟年紀太小又過于重情。
太現實的言語,對其單純的內心打擊太大。
二人都是孤兒,雖然沒有血緣關系卻是一起長大的,感情上與親兄弟沒有區別。
徐醒突然話風一轉,好奇詢問:“對了,既然是惡鬼來了,可為啥周遠志叔叔家的院子里會擺桌子還有茶水呢?難道大姥姥還會與人飲茶?而且替村子擋煞的白帆染血,村長會怎么處理?”
“不清楚,白帆制作不易,肯定會更換,但這事估計也不會那么簡單。”高虎遲疑,張了張口,似乎不愿意再提此事,未免被繼續追問干脆起身邁步走了出去。
徐醒盯著他的背影眉頭緊蹙,他隱約感覺高虎似乎知道什么,可卻藏在心里不愿多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