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龍袍男子出現后,尤忘心一直在鎮定注視著他的一舉一動,腦中也在預想各種可能的后果。
可能的后果很多,唯獨沒有想到這么富有戲劇性的一出。
一個剛剛脫困的不死族BOSS,不急著恢復實力,也不急著從巨棺內走出來,而是和一面擋煞屏風較上了勁。
擋煞屏風——
無非是一種落伍的建筑布局,不光是在墓葬中常見,在一些老宅院也能瞧見它們的影子。
在墓葬中多修建于主墓室的入口,在古人的觀念中,陰風含煞,為了防備尸身沾染太多的煞氣難得安寧而建。
至于在陽宅,那便是純粹的擋風和阻擋視線。
現在,龍袍男子完全可以走出巨棺去號令麾下,去完成任何想要達成的愿望。
區區一面擋煞屏風,又怎會前進的阻礙?
被一眾骷髏稱為主上的龍袍男子怎么說也是梟雄人物,不該表現得這般無腦無智。
或許,這就是人們常說的“腦子犯抽”吧。
即便如此,尤忘心還是不敢掉以輕心,全程留意對方的言行舉止,甚至還向金林夕使了一個眼色。
危險當前,還是聚在一起安全些。
某人的第二次出手效果到底如何?
屏風倒塌?
那是必須滴!
為了不再出丑,姜姓龍袍男子這次可是沒有留手,使出了十成十的功力。
產生的效果更是讓人心驚。
這面擋煞屏風在澎湃氣浪的沖擊下,沿著先前出現的裂隙完全斷開,而且整塊平飛出去。
狹小的長生殿瞬間變得視線開闊,也瞧清了甬道發生的變化。
平飛出去的擋煞屏風,不,應改稱為“石塊”,裹挾著洶涌的氣浪橫沖直撞,全然不理會前方慌亂的骷髏兵士。
將臣、將屬二將反應最快,各自一個瀟灑的賴驢打滾,迅速緊貼兩側石壁,算是躲過了一場殺身厄運。
那些恭恭敬敬跪倒的骷髏兵士可沒這般好運,甚至連閃躲的機會都沒有。
一陣摧枯拉朽、外加噼里啪啦的脆響,甬道內瞬間變得一片狼藉,遍地的骷髏頭歡快地翻滾。
當然,還有不少的骷髏腿斷臂折,等同于殘廢。
迅猛的“石塊”飛過了甬道的近半長度,單是這一記烏龍就帶走了接近二成的戰力。
我勒個去,還有這種馬蚤操作啊!
原本殘存不多的恐懼感再次被刷新了下限,長生殿內擠著的二十余人都是一臉震驚加崇拜地望向龍袍男子。
將臣扶著石壁站起身,綠油油的眼芒在傷亡慘重的兵士骸骨掃了一遍,壯著膽子輕問道:
“主上,可是我等做了錯事?剛才的兵士不懂規矩,我倆已經責罰過了…”
實在是難以理解!
龍袍男子顯然有些窘迫和赧然,他也沒想到自己的一擊會造成麾下人馬的巨大損失。
不過,總得有人來背鍋吧,他很快想到了“替罪羊”。
“將臣,都是這些家伙搞的鬼!傳我令,講這些闖入者統統殺光!“
此語一出,長生殿內的所有人俱是鄙夷一笑。
從來沒有見過這么沒有擔當的,對著自己的下屬睜眼說瞎話,真的不覺得丟人么。
不過——
將臣對此可是深信不疑,眼眶內的綠芒瞬時變得熾烈高漲,偏轉頭顱“怒瞪“著眾人。
原來是這些“食物”在搞鬼,一定是他們想要報剛才同伴被殺的仇恨。
定要與你們魚死網破!
想到這里,它毫不猶豫地抬起那只銳利臂骨,向正在爬起的骷髏士兵怒吼下令。
“兒郎們,仇敵就在眼前,奉王命誅敵,殺!“
不僅是將臣,將屬也在這時扶著石壁站起身,同樣揮舞手臂放聲嘶吼,召集尚能動彈的骷髏兵士沖殺過來。
大戰,毫無征兆地出現,簡直如同兒戲。
身在長生殿的眾人對此莫名其妙之極,但也懶得跟這伙不人不鬼的家伙解釋,紛紛上前堵住了甬道入口。
在人數上,他們肯定不占據優勢,唯獨依靠并不寬的甬道才有抗爭的本錢。
此刻,尤忘心根本沒有趕過去的打算,而是冷冷地盯著巨棺中的龍袍男子。
相比于外面那些骷髏將士,他更擔心藏身巨棺的骷髏王。
在別人耳中是荒誕不經的命令,尤忘心卻是福至心靈地想到了一種可能。
或許…
龍袍男子不是那般的愚蠢,之所以剛才那般做,就是為了讓他們放松警惕。
在強敵環伺(姑且認為自己一伙都是強者)的情況下,這人一直十分托大地坐在巨棺內,要么是自視甚高,要么是無法真正走出。
一開始毀掉擋煞屏風真的只是嫌棄它礙眼 再聯想到此前兩名骷髏將明明有能力闖進長生殿,卻在甬道內與眾人鏖戰,答案似乎已經呼之欲出。
擋煞屏風不是一件擺設,它對這些骷髏將士有某種克制作用。
如果自己沒有猜錯,龍袍男子才是真正的軟柿子。
可捏!
尤忘心慢悠悠走到巨棺前,在距離棺槨前端還有一米的位置站定。
行走途中,還不忘向“照顧“錢貴的尤忘心努努嘴,示意她躲得再遠一些。
接下來,就是自己的各種試探,隨時可能會惹得對方暴起傷人。
“姜…,咳咳,不知道這位大王怎么稱呼介不介意下來握個手“
這句話說出來,自己都覺得虛情假意。
但也不要緊,要的就是一個開口的機會。
尤忘心一邊說著沒有營養的客套話,一邊反手將砍刀還入刀鞘內,非常友好地伸出了右手。
“咦?小家伙,你不怕我?”
正在棺中準備看戲的龍袍男子,對這個擋住自己視線的青年人十分好奇。
沒有慍怒,只是單純的好奇。
“怕你作甚,大王…到底怎么稱呼或許我的祖上也認識你呢!”
尤忘心好似想起了什么,左手倒握住刀柄晃了晃其上的刀鞘,特地補充了一句。
“瞧,這個刀鞘的煉制手法有沒有覺得眼熟”
龍袍男子眼中紅芒閃動,目光在對方的刀鞘駐留了瞬間,忽然訝異出聲。
“有點像歐冶老鬼…,不對,太稚嫩了一些。
哦,本王姜太虛。
唔,看在他的面子,只要你不插手這里的事情,本王承諾讓你安然離開…”
恰在這時,甬道處傳出一聲凄厲的男子慘叫,瀕死的絕望蘊含其中。
這是大戰開啟后第一個死去的沙匪!
姜太虛頓時神色一喜,立時中止了當前的言語,努力向右偏轉頭顱看向甬道。
短短的一句話,足以讓尤忘心明了足夠多的訊息。
這個人不人鬼不鬼的“干尸”竟然認識龍泉綠洲的老總管,而且還總是自稱本王,顯然又是一個老古董。
既然是老古董,那就和總部提到的長生者沒有關系。
兩者的名字相同,但有著根本的區別。
一個是超能,一個是…
等等!或許是總部搞錯了呢,或許它們之間也有某種聯系!
寧濫勿缺,不管是與不是,搞到手再說。
“謝謝姜前輩的大度,只是我還有其他同伴,是不是能夠一道離開”
尤忘心完全是在順竿爬,臉上涌起的笑意分明透著諂媚。
冷酷無畏和嬉皮笑臉能在說話間完成自由轉換,這也是一種本事。
“其他同伴是你們幾個嗎”姜太虛隨口問道。
沒有參加廝殺的,就是眼前的三男一女,應該就是對方所說的同伴。
這點看人的本領,他還是有的。
“不啊,除了剛才死掉的五個,這里的所有人都是!”
尤忘心嬉笑的表情忽地一斂,左手猛然一甩,虛掛的刀鞘登時飛了出去。
目標赫然是翹首張望的姜太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