叢林的一條小溪旁,一小隊人馬在岸邊佇立。
一個干癟瘦小的老頭彎腰看著河岸邊的樹葉,說:“從這兒下的,應該是過了河。還是一個人。”
背著一大堆東西的葉銘陽痛苦的閉了閉眼,說:“那么,簸翁,我們馬上過河。”
簸翁站起來,看了看后面的鈴鐺。
鈴鐺擦了把頭上的汗,在岸邊的一根枯樹干上坐下了:“魔星,你別這樣。大家都很急,但是現在我們已經走了四個小時了,需要休整一下,至少喝口水吧?”
葉銘陽看了看同行的幾個人。
鈴鐺自不必說,大病初愈,臉色很不好看。
簸翁古銅色的臉上也都是汗珠。
而另外兩個年輕的士兵,綠色的兵士服都濕透了。
連馬都是很疲乏的樣子,迫不及待地去河邊喝水,兩個兵士幫著把馬上馱的東西放下一些。
葉銘陽深吸了一口氣,說:“對不起,讓大家受累了,那我們歇一下。”
他這才把身上背著的東西放了下來。
這一放,才看出來,他背著東西的位置,早就都被汗浸濕了。
幾個人席地而坐,吃了一點自帶的干糧,喝了一點水。
鈴鐺看著眉頭緊皺的葉銘陽,一時也不知道要怎么安慰。
從進入林子以來,每個人都是越走越不安,一個懷孕八個月的孕婦,究竟是怎么在黑夜里翻山越嶺的來到這處密林的呢?真的是太不可思議了。
鈴鐺喝了一大口水,舉起袖子胡亂的擦了一下臉,問道:
“簸翁,你再給我們說說,這個所謂的蠱母,它究竟是個什么東西?”
簸翁舉著他的錫制酒壺,輕輕的抿一口,黑黑的臉皺起來:
“要說這個東西,其實我也沒有真的見過。高木人比較特別,平時很少和別的族打交道,但是他們過段時間,就會出來擄人,擄人的法子,就是用一種邪蠱。”
“我聽別的寨子的老人說,要是中了他們的邪蠱,就會稀里糊涂的自己到他們的寨子里去,再也不出來;要是沒去成他們寨子的,就會莫名其妙的死在半道上了。這種蠱蟲比一般的都厲害,所以才叫蠱母。”
簸翁說完,葉銘陽“忽”的從地上站起來,默默的把所有行李都背上。
鈴鐺嘆了一聲,收好水壺,說:“簸翁,走吧,過河。”
小河并不深。
大家擼起褲管入河,水就到膝蓋那兒,很清涼。
但水里的石頭上都長著厚厚的青苔,要小心行走。
眾人正都小心翼翼的走著,卻聽見“吱吱”幾聲。
葉銘陽抬頭一看,橫跨小河上的一根藤曼上,正晃悠悠行走著一只大猴子,大猴子的肚子上還掛著一只小猴子。
本來這是叢林中常見的事,但是葉銘陽忽然就喊了起來:“霜霜的東西!霜霜的頭繩!”
鈴鐺抬頭:“什么?”
“你看,那個小猴子手里拿的,是霜霜的東西,霜霜扎頭發的!”
鈴鐺定睛一看,果然,小猴子手里拿著一個紅色的東西,在它的黑毛里面特別的顯眼。
但這么一喊,猴子們警覺起來,快速的爬過藤蔓。
葉銘陽急了,“嘩嘩”的淌水過去,想去追。
但溪流濕滑,他一個不慎,坐倒在了河里。
兩個士兵趕緊去幫忙,把他從溪流里面拉了上來。
葉銘陽大半身都濕了,卻不管不顧的又去追。
哪里追得上?
猴子們一下子就竄到了別的樹上,蕩著去了。
葉銘陽站在河岸邊,抬著頭,悵然的看著猴子們的身影,一語不發。
鈴鐺幾人也淌了過來,簸翁四處看看,開始尋找林霜霜的蹤跡。
很快,他低呼起來:“發現高木人!”
所有人圍過去看。
只見簸翁隨手摘了一張樹葉,包裹住手,探身在河岸邊的草叢里,撿起一支土箭。
他指著土箭的箭尾說:“這種箭,就是高木人的做法,還有,他們的箭頭,都有毒,射中的話,幾天都動彈不了的,任人宰割。”
鈴鐺的目光立刻轉向葉銘陽。
葉銘陽臉都青了,嘴角緊緊繃著,不說話。
鈴鐺撞撞簸翁:“咳咳咳,簸翁,先別說了,那,發現我朋友的蹤跡了嗎?”
簸翁小心的放下箭,開始四處查看。
最后,他站在離河五米遠、比較干燥的一堆枯葉間說:“沒有了。蹤跡到這里為止。其他都是高木人的腳印了,唔…三個!三個高木人!”
葉銘陽看著他,用一種無法形容的郁悶惱怒目光看著他。
最終,葉銘陽無奈的移開目光,仰頭長嘯:“啊……霜,你在哪兒!”
樹林里,“撲棱棱”的,驚起無數的鳥雀,樹葉“簌簌”的落下來,像雪花一般。
鈴鐺深呼吸,和簸翁說:“那,追蹤這三個高木人!”
簸翁那古銅色的臉很不好看起來,但他沒有說什么,就在附近開始走動。
所有人都跟著他。
走了大概有半個多小時,到了一處比較密的林地。
這里的氣氛比所有的林地都要安靜,空氣也比之前要更加的濕澀幾分。
抬頭看,陽光已經很稀疏了,四周有些陰暗。
四處可見巨大的樹林,和粗壯如手臂般的藤曼,郁郁纏繞,不見盡頭。
簸翁頓下腳步,回頭嚴肅的和鈴鐺說:“我只能送你們到這兒了,前面就是高木人的地盤了。”
鈴鐺沒強求,只說:“簸翁,那,你給我們指條路吧,我們該從哪兒進去,要注意什么?”
簸翁搖頭:“沒有路了。三個高木人的蹤跡到這兒就沒有了,他們是游蕩山林的人,肯定有特別的路走。我也不知道要讓你們注意什么,你們看,這兒過去兩座山,就是yue南,往另一邊翻過四五座山,就是lao撾,高木人就是在這些地方的,我能讓你們注意什么呢?”
簸翁望望太陽的方向,大概的指點了幾下山林,又說:
“高木人呢,早些年被傣人和哈妮人奴役得厲害,而我們描描和傣人哈妮人都好,所以他們連我們描描都是痛恨的,一旦看見我們,都是直接射箭,沒有商量的余地。”
“好在山林大著哩,大家都有各自的地盤,平時我們是不會碰見的,我跟了這么久,并沒有發現他們有擄到我們寨子的人,那如果我主動找上門,就是我的不是了,我真的不能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