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手又大又溫暖,蓋了林霜霜小半張臉。
林霜霜伸手扒拉他手,他卻反手一把拉住她指尖,緊緊握著:
“霜霜,我們好好過日子。我賺的錢,都給你,你借的錢,都我來還,你別擔心那些。就是我賺錢的話,會離開一下,你不要生氣我,好不好?”
兩人站得近,他大半個身子替她擋著太陽,眉眼低垂著,深深的看她。
她竟然能感覺到一股極溫暖、也極溫柔的氣,慢慢的從她的指尖傳來,在她身體里流淌,直到心臟。
心口處,便很奇妙的麻麻癢癢起來。
林霜霜嚇了一大跳。
她猛的一甩手。
溫暖感覺沒有了,麻麻癢癢的感覺卻似乎還在。
林霜霜又奇怪,又懊惱,干咳了一聲,說:“咳咳,說話就說話,你拉著我干嘛…”
男人倒是千依百順的:
“好好好,我不拉你。那,我和你說的,你都記下了?一會兒別出去了,歇著吧,啊?你昨天出去了好久不回來,我挺擔心的。你借的錢,我會還的,等送你和姐姐回家了,我就出門賺錢,一定都還上,不讓你辛苦。行嗎?”
林霜霜抬眼看看他,他眼里是非常明確的喜歡和依戀。
這么大個子人,對著她這么溫柔依戀的說話,林霜霜的心口,竟然“撲通撲通”的跳了起來。
她的腦子里在想,“哼,撒謊精,真會哄人”,手卻撓了撓頭,說:
“你,你能還,那當然最好。但愿你說到做到。但是,有過撒謊黑歷史的,我也不會太相信你,等你真的拿錢回來放在我面前,再和我談吧!”
林霜霜說完,轉身就走。
不走不行哩,好像葉銘陽這么對著她,她竟然有點緊張。
林霜霜匆匆忙忙的出了醫院,一時不知道要到什么地方去。
主要是心里不安靜。
總有剛才那種麻麻癢癢的感覺。
林霜霜在馬路上胡亂走了好一陣,才覺得好了些,這才開始留意路上的商店。
想到葉靜貞動這么大手術,剃了頭發,一時半會兒的,不會長出來,林霜霜想給她買一個軟和一點的帽子。
這年頭,就算是最時尚的魔都,都還沒達到遍地是商店的情況,林霜霜走了老遠,才發現了一家鞋帽店。
林霜霜耐心的選了好久,最終買了兩樣東西。
一個絨線帽子是給葉靜貞的;
還有一個帽檐寬闊,卻可以折起來的漁夫帽,林霜霜想送給阿丑。
阿丑的臉那么嚇人,應該是他躲起來的最大理由。
可是,他卻又能讓那么時髦的一個女人來送錢,一定還藏著什么秘密。
秘密她不想知道,但是阿丑救了她,幫了她好多次,作為朋友,還錢歸還錢,禮物也該送的吧?
林霜霜付了錢,把東西拎在手里,站在原地發呆。
不想回去。
回去看見葉銘陽,她有點不自在。
這男人真是!
干嘛一會兒冷一會兒熱的呢?
他要是和以前一樣不待見她,或者繼續安安靜靜的當個撒謊精,她都能安然的不理他。
可現在,他特別軟和,不管她怎么兇他,他都特別聽話的樣子,她便實在做不出兇惡的樣子。
畢竟,她又不是潑婦。
林霜霜左顧右盼,想找個地方呆著,呆到晚上再說,卻一轉頭,看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從商店大門那兒走進來。
大蛤蟆鏡,大風衣,大喇叭褲,大紅高跟鞋。
這位,不就是阿丑讓送錢來的女人嗎?
她…到底是阿丑的什么人呢?
林霜霜腦子里揮之不去的好奇,看見那女人進了商店四處找東西,不禁就這么站著看。
女人抬著下巴,高傲的、風風火火的在各個柜臺找來找去,還和那些不怎么理睬人的營業員問著什么,最后,她又風風火火的出去了。
林霜霜想了想,跟了上去。
女人很快又拐進了一個商店。
這個商店門口有個大櫥窗,林霜霜隔著櫥窗,看見女人和剛才一樣,對著營業員指手畫腳。
營業員給她拿了樣東西,女人背對著林霜霜方向,抬手摸了一會兒頭發,拿鏡子照了照,便開開心心的付了錢。
她出來了。
始終抬著下巴,大蛤蟆鏡擋著臉,看不清楚她的神情。
林霜霜只看見,她那頭洋氣的大波浪卷上面,多了兩個樹脂發夾。
紅色的,上面帶著星星點點的金絲。
跟林霜霜口袋里的,一模一樣。
這種發夾,這么時髦嗎?
竟然引得這位自以為是的時尚女人,還非得走了好幾個商店的買?
林霜霜不禁摸了摸自己的發夾。
唐家大嫂,真有眼光啊!
又是葉靜貞特意要送的,那,改天她就好好戴著吧。
林霜霜挺愉快的。
看著那女人走遠了,她也走了,繞到一個書店看了一下午書,再去飽餐一頓。
等看見飯店里的鐘指向六點半,林霜霜給自己戴上口罩,匆匆的往大橋方向去。
大橋下面,昨晚和幻影約定的河堤旁,林霜霜警覺的四顧。
四周無人。
路燈在很遠的地方,雖然今晚夜色挺亮,但這一片,也只能看見黑漆漆的堤岸,和灰呼呼的河水。
可是,林霜霜還是感覺到,身邊有隱隱的氣息。
她集中精神,打開靈識觀察,果然,一個極淡極淡的人形輪廓,在昨天幻影靠的地方站著。
站姿極謹慎,似乎常人在某個角落藏起來以后、再努力收腹提臀、別被人發現的樣子。
這是干什么?
林霜霜皺眉,慢慢走過去,站在這人身前,說:“在玩躲貓貓嗎?那,你要我喊到幾才出來?”
“噗!”
一股氣息合著一聲笑,撲面而來。
那個謹慎無比的人形一下子散了,漸漸的,堤岸上現出一個真正的人來。
先是一個頭,短發,帶著清秀的五官輪廓,懸在半空中,夜色里分外詭異;
再是一件深色的西服,有些瘦削的身形,像是阿拉丁神燈里的人一樣,飄了半個;
然后便慢慢出現兩條深色褲管,一雙黑色皮鞋。
終于,是個完整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