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3 小交換
餐品依次擺上來后，達爾捏起一片干香腸聞了聞，發現這東西跟榴蓮有那么點類似，遠了聞著臭，但離近了肉香和腌料的味道就濃郁起來，掩蓋了其異味。
盡管他吃過腐肉，也吃過焦炭般的尸體，但他現在好歹是人形，而且這味道像極了軍營里的汗腳味，讓他從心理到生理上都有些拒絕，實在是難以下口。
他將這片香腸又擺回盤子里，抬起頭來看著對面的女孩。
她正在一口一口地喝著杯子里的黑葡萄酒，似乎在想著什么其他的事，達爾能感覺到她心中尚存的一絲膽怯和畏懼，在豺狼人洞穴里的恐怖遭遇仍然縈繞在少女的心頭，盡管她表面上看上去似乎沒什么事了。
但達爾知道，這是孩子向父親證明自己是個堅強的孩子時，最常表現出來的模樣。
“還是先說說你想要跟我聊什么吧，嘉萊恩。”
嘉萊恩有些靦腆地縮了縮脖子，然后道：“那我就直接說了，大人…聽說普瑞斯托家族有很多巫師，是不是真的？”
“為什么？”
達爾倒是沒料到嘉萊恩會以自己的家族來開場。
“靠近達拉然…又與奎爾薩拉斯聯系密切…”
“你說的是奧特蘭克？”達爾微笑著說：“雖然匹瑞諾德是普瑞斯托的親戚，但我們嚴格來說跟奧特蘭克的各方面都牽扯不深。”
“而且，你不要光憑地圖上的感覺去猜測奧特蘭克與精靈王國，還有其他人類國度的關系，實際上奧特蘭克相對很孤立，與達拉然也只是簡單的貿易聯系。”
“那么大人您是否認了？”嘉萊恩對達爾的說明并不感興趣。
“你還是除去大人這個稱呼吧。”達爾端起蜜酒倒進杯子，說：“我應該跟你年紀差不多，而且我在普瑞斯托家族里也只是個普通的孩子，夠不上這樣受尊敬之人才該有的稱呼。”
“那我叫您？”
“達爾，或者達爾科姆，隨你喜歡。”
“達爾科姆。”嘉萊恩咂咂嘴習慣了一下，接著問：“如果普瑞斯托家族里沒有巫師，為什么您這樣一個普通成員就對暗影有那么深的了解？”
達爾停下手里的動作，抬起眼睛。
“你對暗影感興趣？”
嘉萊恩沒有說話，只是默默地低了頭，連點頭承認都算不上。
畢竟在人類王國當中，修習暗影法術是絕對的禁忌，無論你地位再高，無論你背景再深，只要牽扯到了暗影，那么等待你的就是無止境的審查和監視，屢教不改最終還會遭到流放。
莫甘斯正是無法忍受那樣的軟禁和羞辱，最終脫逃的。
“暗影很危險，嘉萊恩。”
達爾搖搖頭，端起酒喝了一口，并沒有想象中那么甜，反而更像是放久了的爛蘋果一樣讓人不太習慣。
而且他不知道是自己變成了龍所以感受不到酒精的刺激，還是這種酒本身就沒多少酒精，他完全感受不到這種飲料作為酒的烈度。
“不要在暗影的道路上走遠，而且，你也要勸你父親不要再做術士們的生意了，從今往后回歸正常的買賣，也不要跟普瑞斯托家族有什么牽扯。”
“為什么？”
嘉萊恩聽到達爾讓自己放棄，反應強烈。
“可是波利羅家已經拿下了法師圣所的供應單，如果我們沒有足夠的競爭力，很快就會被擠出暴風城。”
達爾有些驚訝嘉萊恩的目的這么單純：“做術士們的法袍，就是你想要學習暗影的原因？”
“要不然還能是什么？”嘉萊恩頓了一會兒說：“我聽那些術士們提到過，獸人們雖然裁縫技術差勁，但他們做出來的法袍因為用料和附魔所以很強大，一定是那些術士們在掌控了暗影能量之后才能做到這一切。”
“那為什么你認識的術士不去學裁縫技術？非要來禍害你們家呢？”
“他們已經在學了，達爾科姆。”嘉萊恩因為情緒上來，聲音有些失控，她又刻意降低了音量道：“正因如此我才想要改變這一切。”
“那我能有什么好處？”
達爾隨口一問，撿起一塊蛋卷塞進嘴里，別說這海鮮和略帶甜味的蛋卷配在一起，還別有一番風味。
“我不知道…但既然這么說，是不是這意味著您可以教授我關于暗影的知識？”
嘉萊恩瞪著眼睛，語氣十分認真。
達爾當然不會就這么承認普瑞斯托與這個世界的黑暗面存在那么強的聯系，他看了看不遠處的客人，輕聲說：“我不行，但我認識人可以教你。”
“作為交換，我希望你能盡量將暴風城當中的術士團體的信息告訴我，我很需要這些情報。”
“難道是卡特拉娜·普瑞斯托女士想要幫助國王把暴風城里的術士們全都清除掉嗎？”嘉萊恩擔憂地問：“那么我如果我答應了，那不就是等于自己把艾羅的未來斷送了。”
“沒有那么絕對。”達爾搖搖食指：“僅靠一個家族的力量不可能遏制整個王國的地下世界發展，現在普瑞斯托家族的首要目標是防備有人想要傷害，或者說直白一些，刺殺我們。”
“考慮到術士們曾經與獸人蛇鼠一窩，甚至我現在還聽說有一些術士已經加入了獸人創建的神秘組織，為殘留在王國里的部落領袖和黑魔法師效忠。”
“這些邪惡的家伙有可能跟策劃顛覆普瑞斯托家族的勢力串通一氣，是不是挺正常的？”
嘉萊恩聽的有些懵，但她覺得達爾說的大致上有道理。
“所以您說的那個…”
“先答應我的要求。”
“我答應您。”
達爾點了一下頭，說：“很快我會離開暴風城一段時間，差不多一兩周之后，我會讓那位暗影修習者到艾羅裁縫店登門拜訪，到時候你一定會知道他的來意的。”
他最后還是捏了一塊香腸進嘴里，猛然發現還是挺香的。
嘉萊恩若有所思地嗯了一聲，看著達爾馬上就要離座，又輕聲把他喚住。
“您真的只是普瑞斯托家族的一個普通成員嗎？看起來卡特拉娜女士很重視您。”
“因為我借她的錢揮霍，她不能放過我。”
達爾隨口搪塞著走進了暴風城的夜風。